天黑了,家家户户点亮了灯。龙源县阿曼达乡乡政府所在地就是易家村,老百姓习惯的把易家村叫做易家集。
乡下就这样,天亮的早,也黑的早。这里的早,是指作息时间。不比城里,白天不知道夜的黑。
安静,是乡村夜景的最大特色,没有霓虹灯,没有莺歌燕舞。有的,最多是偶尔溅起的乡下土狗的狂吠。
别小瞧了乡下土狗,吃的是大便,吼出的却是犀利的尖叫。乡下土狗的看家本事,绝对不是宠物狗能效仿的。
进了我的家门,我就得吼你几声。这是我土狗的地盘。
章三家在乡下,养了头土狗,因为毛特黑,见到陌生人时气势很是威猛,于是章三把自己养的土狗命名为“黑虎。”
易建华家没养狗,没养狗的农家,就显得静谧多了,甚至有点冷清。这年头,农村的味道淡了很多,年轻人都在外做事,家里是老人守着。于是,守家的老农民喜欢养养土狗,起码能帮看看家,吓吓坏人的胆。
乡下土狗很团结,平时都在一起寻找粪便吃,找到了粪便,边吃边摇摇尾巴,谁敢扫了土狗吃大便的兴,土狗是绝对要吼叫的。说土狗团结,主要体现在晚上,如果那只土狗叫了起来,其他土狗也会立即响应着。这样群狗齐吠的晚上,是农村常见的夜景。农民听多了,连灯都懒得拉。
没养土狗的易建华家,这个夜晚却惊动了很多邻舍家的土狗齐吠。
因为易建华家不仅酒肉臭,而且陡然间发出很多嘈杂的声音。其中最响亮的,是大声的吼叫。
土狗对动物的吼叫声是很敏感的,管你高级动物还是吃粪便的动物。
“对不起啊,对不起。”易建华低着头站在皮书记身后道歉。边道歉,易建华伸手扶着皮书记的右手,想拉皮书记坐下。
皮书记威武的站立着,怒视着黎四,右小臂抬起来往后杠开了易建华的手。
“你不要太嚣张!”黎四指着皮书记吼道。
“我就是要对你嚣张你咋地?”皮书记提高了声调,遥点着黎四鼻子。
黎四正要反击,被章三牢牢拖住了。章三对着黎四的耳朵说道:“建华要求他办事,看在建华份上,忍一下吧。”
“臭脚四,你不要说话行不行啊!”沈兵大声喊着。沈瞎子声音很细,又喊的很大声,这声音显得有点凄厉。看着易建华可怜兮兮的呆立在皮书记身后,沈瞎子很同情,这样一闹,建华妹妹的事十有八九要泡汤。
皮书记刚才对黎四的大声斥责,一连串的,嗓门极大,既惊动了左邻右舍的土狗,更惊动了正在厨房忙碌的易家大叔大妈。
“建华,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叫你好好陪皮书记吗,怎么惹得皮书记不高兴啊。”易大妈声音带着哭腔,可怜巴巴的看着威武的皮书记,焦急的说着。
易大叔擦了擦手,站在老伴身边,手足无措。左看看皮书记,右看看包乡长,再看看乡教办主任。满眼的乞求。
章三闷极了,皮书记在发着脾气,黎四的火气在憋着,怎么办?
章三知道,黎四之所以和皮书记叫板,一来看不惯皮书记的吊样,吃老百姓的,还要装出一副烂鸟翘上天的样子,建华父母,多老实巴交的农民。二来,因为是受不了皮书记那连续放的两个惊天动地的大臭屁;三来,应该是忍受不了皮书记对女同学王永琪语言上的调戏,四来,应该是最后那下杠开易建华发的烟。有这么多一连贯的不满,黎四不发作才怪。
但今天来,是为了给易建华撑场面的,不是为了和皮书记的臭屁较真的啊,章三使劲稳住黎四,不停的在黎四耳边劝慰着。
“走,再坐在这里还以为我们求饭吃!”皮书记对黎四骂也骂了,瞪也瞪了,见黎四没反应,就对身边的包乡长等说道。
易大妈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匆匆的跑进房间,转身从房里提出事先准备的两条烟和两瓶酒,追了出去。出门跑到车边,车子已发动,皮书记也摇下了车窗透透气。易大妈连忙把烟酒袋子从车窗里塞了进去,完成了这项重大任务,看到车子即将离开家门口,易大妈心里稍微安稳了些。
“咚!”的一声,刚才塞进的那袋东西突然被皮书记从车内抛了出来。
看着袋子落地,易大妈再也忍不住,呜呜的,蹲在屋前的空地失声哭了起来,老泪落地。
车开远了,邻居的土狗也不再吠了,易大妈的哭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屋内,再次爆发了争吵。
“臭脚四,你也太过分了,你就不能忍一忍吗?”沈瞎子尖细的嗓子咆哮着。
“建华,你别难过,别难过。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章三安慰着呆若木鸡的易建华。
“我们几个再想想办法,给妹妹换个学校试试看。”王永琪也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