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玲从刑凳上滚下来,顾不得身体的剧痛爬到惜娘身前跪下。
“小姐,小玲罪该万死。”
“小姐你为什么还不肯让知道小姐便是他爱慕多年的苍惜云,他若是知道了,定会……”
“小玲,”惜娘低声打断她,淡淡道:“这顿板子还不够你长教训吗?”
惜娘额间鬓发微乱,身上亵衣还染着男人身上的沉香味。
就在刚刚,她是要告诉他的,只要他答应,自己便把一切都告诉他。
告诉他,自己从前不是惜娘,她是苍惜云,是护国公之女,是陛下亲封的嘉禾县主,是他曾朝朝暮暮爱恋的青梅苍惜云。
从前,镇国公陈大将军府与她家一墙之隔,她总爱倚在窗前,捧着诗书吟读。
她身子不好,他便在墙角种满了草药,闻着药香身子竟也渐渐康复。
许母却不知缘由,只谢菩萨:“许是天意护佑,苍惜云来年必定康健。”
只有她知道,不是菩萨,是他东方玄渊。
她知道他放飞的每一只断了线的落在她的庭院中的风筝,是他精心计算过的。
足足一百二十只风筝,每一只她都妥善收藏了。
她以为有机会用那些风筝换来他的红妆十里。
没想到却等来一场有预谋的兵变,她苍家满门被屠,她侥幸逃生却又落了贱籍成了营妓。
又那么巧合的,与他重逢,在他身上承欢。
不过五六年的光景,回想起却觉是上辈子的事。
半晌,惜娘嗫嚅着:“我知他对我的心意,可皎皎月光今已成跗骨蛆。”
她的脸惨白得吓人,小玲握紧她的手,啜泣安慰:“东方将军一定没有忘记小姐的,否则他怎会迟迟不娶。”
惜娘的心一瞬瞬回温,今夜他能私自回营只为见自己一面,总归心里还有自己。
门外,有妓子窸窸窣窣将红纱布高高挂上军营,而那妓子的嘲讽声却如针般缓缓扎入耳中——
“将军不日便要迎娶瑜安郡主,怕是要扫扫府内的污浊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