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手中珠串滞了一下，他狠狠将珠串一抓，吐出一口气：“公主好，公主也好，将公主给朕看看。”

“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她……”

皇帝才看了一眼刚生下来的小公主，产房里就冲出来一个满手血污的产婆，表情惊惶不安，十分骇人。

“皇后怎么了？”

皇帝推开产婆就要进产房，这个时候也没人敢阻拦皇上。

里面躺着的毕竟是皇后，是一国之母，皇帝的妻子，如今只怕是最后一面了，谁还敢说什么闲话呢？

“皇上……”

宜修听见外面的动静，费力地睁开眼，还对着皇帝笑了笑：“皇上怎么进来了？产房污秽，皇上不该来的。”

皇帝看着皇后，微微勾了勾嘴角：“朕是天子，什么污秽能近朕的身？”

“来看看孩子，她和足月出生的孩子差距不大，宜修，你看看她。”

皇后背后靠着枕头，半坐了起来。

皇帝上前将她半揽在怀里，保姆抱着孩子跪在床前。

宜修伸出手指摸了摸孩子的脸：“皇上，她……她好小……好软……”

“还是……没有弘……弘晖强健，是臣妾……身子不争气了……”

宜修想起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弘晖，弘晖是足月生产的，整整七斤重的大胖小子，哭声也大。

十几年过去，现在每每想起，都仿佛昨日似的。

“胡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皇帝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先帝在时曾斥责他冷心冷情，他也曾以为自己是个没有心的人。

可是纯元母子俱亡，他肝胆俱裂，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不曾释怀。

宜修……她比不上纯元。

可是现在她气息奄奄地躺在自己怀里，面前是她拼尽性命为他生下的孩子，嘴里还念着他们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儿子。

他怎么能够不哀恸？

当年宜修入府为侧福晋，他们也是琴瑟和鸣，如胶似漆，那时的宜修清丽纯真，婉转可爱。

他答应过她，等她生下阿哥就请立她为福晋。

可是后来他遇见了来府里照顾宜修的柔则，他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她，不顾自己对宜修的诺言请立柔则为福晋。

他爱柔则，不愿委屈了她，却对不起宜修。

后来他们的弘晖没了，宜修也一日日地变成了他不喜欢的样子，他登基后给了宜修皇后的地位、中宫的体面，可现在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他好像一直亏欠宜修，而以后却再也没有机会还清了。

“宜修，你恨朕吗？”

皇帝的话让皇后心里一颤，她当然知道皇帝在说什么。

身体的疼痛和对死亡的恐惧让她差点将积年的情绪全部爆发出来，可女儿熟睡的小脸却给她浇了一盆冷水，让她的情绪瞬间结了冰。

“皇上在说什么呢？您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的天，臣妾只恨往后再没有陪伴皇上的福分了。”

她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若惹得皇帝惭愧或生气，她死了一了百了，她的女儿可怎么办呢？她绝对不能让女儿失去了父皇这个唯一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