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亚退出去后,侧夫也没有立马入睡,而是睁开了双眼怔愣地盯着茜色的千璎纱床幔。
千璎纱透气性好,又遮光、避蚊,最难得的是它有一种独特清新的香气,有静心凝气之效,用来做床幔效果很好。只是千璎纱是千金难求的贡品,三皇女府总共也就得了一匹,三皇女见他夜里睡的不安稳,便把这仅有的一匹山璎纱给了他。
他再不能有孩子了……
其实就像西亚说的,他明明有很多机会很多办法能够妥帖地送走这个孩子,但最后却选择了最惨烈的一种方式,还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了不能挽回的伤害。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曾动过留下这个孩子的心思,那样的一个小生命在他肚子里一天天地长大,可他却要亲手杀死它,反复纠结犹豫,最后终于下定决心。
但胎还没坐稳时,三皇女对他的重视,让他不知道该怎么下手,而且就像他说的,他想用这个孩子发挥最后的作用。
胎坐稳后,三皇女也忙了起来,女皇将一些能接触到实权的差事交给了她,三皇女精力有限,所以他也自由了不少。
但想要将失去孩子这件事和三皇女府扯上关系,他还需要做准备、等待时机,这样耽误下来,等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他就只能吃下从大丽带来的药丸,让自己气血翻涌、胎像不稳,这样才能保证摔一跤一定会将那孩子送走。
这药的可贵之处在于,太医诊断不出来他用了药,只会认为是他摔跤受惊导致的气血逆行,从而动了胎气,丢了孩子。
但其实他知道这件事的危险性,甚至做好了搭上半条性命的准备,如今他成功醒了过来,代价只是不能再有孩子,他已经很幸运了。
三皇女第二天一早听见侧夫醒了的消息就着急忙慌地赶去看他。
“殿下……”侧夫虽然是小产,但也是要坐月子的,可他爱干净,在三皇女来之前就吩咐人给他擦拭了头发和身体,还让人开窗通风,散去房间里的难闻气味,摆放了一些鲜花在屋子里,让人看着心情就明媚起来。
可屋子里的一切带有生机的摆设却衬得床上的人脆弱无比,仿佛易碎的琉璃。
侧夫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嘴唇苍白,他看着三皇女的眼睛带着泪水,声音哽咽:“殿下,是我不好,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孩子……”
“胡说,这不是你的错,是有小人在路上泼了松油才会让你摔倒的,是有人要害你,要怪也只能怪那背后的心思恶毒之人,你也是受害者,怎么能怪你呢?”三皇女疼惜地将人揽进自己怀里。
他就是太懂事了,出了这样的事不哭也不闹,不怪旁人,反而怪上了他自己。
他也是父亲,失去了孩子,心里的痛苦不比她少,更何况,他的身体还……
她不允许他那样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