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皇帝看着榴月温柔如水的眼睛,心中一动,不由得想起当年初登基时,父皇母后接连去世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偏偏又正逢多事之秋,朝堂上也不安宁。
那时只有皇后能理解他、宽慰他,她也是像现在这样,给他炖汤、按摩,尽可能让他舒坦些。
“陛下,臣妾收到家里的信,说父亲前些日子感染了风寒,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榴月黛眉微蹙,面上愁色不减。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脑子里回想起这些天的事:“昨日在朝上朕还看见叔父了,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不过风寒一事朕倒是不知,你若是担心,明天派个太医去给叔父诊治一番就是了。”
定国王和先帝是结义兄弟,皇帝从懂事起就唤他叔父,这么多年也不曾改变。
榴月应了一声:“陛下别嫌臣妾多事,实在是父亲年事已高,臣妾总是心里不安,放心不下。”
皇帝在心里算了算,不由得一惊,定国王今年也有五十多岁了,定国王和他的父皇差不多大,如今他的父皇都走了快有十年了。
定国王的身子虽然硬朗些,可命的事谁能说得准呢?当年他的父皇正值壮年,不也因为旧疾复发那样快地离开了他和母后吗?
皇帝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恐慌和悲凉,原来他也已经走过了人生的一大半了,他的长辈们病的病死的死,如今还值得他尊敬的、健在的也只有定国王一人了。
皇帝对定国王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定国王陪伴他的时间可比陪伴他的几个孩子长多了,年少时,定国王还做过他的武学师傅,他因为学业不精被父皇母后训斥时,也是定国王偷偷带他出去散心,给他买好吃的。
后来父皇母后接连去世,朝廷动荡,世家想要拿捏他这个尚且年轻的皇帝,也是定国王给他撑腰,做他最坚实的后盾。
对他来说,定国王亦师亦父,是很重要的人。
可是定国王有的时候也太不知收敛,他如今是九五至尊,不是从前什么也不懂的小娃娃了,定国王还总要教他做事。
这一点皇后和定国王太像了,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是皇帝,他需要的是他们绝对的服从和敬畏?
皇帝心绪恍惚,感受着榴月适当的力道,整个人又放松下来,方才那些说不清道不尽的愤懑又慢慢消弭了。
算了,就像皇后说的,定国王年事已高,又能再管他多久呢?都忍了这么多年,为何非得这个时候跟他计较?到时候到了下头,他和父皇母后告状怎么办?
还有皇后,若是她以后能懂事些,他也不是不能将别的妃嫔生的孩子抱一个来给她养着,到底是他的发妻,他没想过对她赶尽杀绝。
第二日一早,皇帝起身时,榴月还睡着,没有伺候皇帝更衣的意思。
皇帝倒罕见地有些手足无措了,这么多年,他只要是宿在她这里,第二日一有动静她必然会跟着起身来伺候他洗漱更衣,最后亲自将他送出门。
可让他也不可能去把榴月叫醒让她来伺候他,这样未免太奇怪了,好像他把榴月当成婢女了似的。
应该是昨夜给他按摩太晚了导致的吧。皇帝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道。
无奈,皇帝只能唤了守在殿外的宫人们进来:“动作放轻些,不要吵醒了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