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我这一辈子活得小心翼翼,十分可怜似的。
吼吼摇着头,看着自己那一盘意大利面,叹了口气。然后,他把头扭到了一边,用一只眼睛抛了个眼神。他说:“要是你从来没有得过狂犬病,那你就根本不算在这个世上走过一遭。”
他那股气魄啊。就好像他是什么土包子圣徒似的。
你得理解他。就连转向管上的三速换挡杆他都控制不了。
直到那天晚上他才第一次见到了意大利小方饺。
大卫·施密特医生(米德尔顿的医生):真是个小捣蛋鬼,我是说凯西家的那个孩子,在费心告诉家人自己被咬了之前他就已经出现了不少症状了。说到狂犬病,受感染的动物在唾液中就会携带有狂犬病毒。咬一口,或者舔一下,哪怕只是打个喷嚏,都足以传播这种疾病了。一旦感染上,病毒就会在你的中枢神经系统里蔓延开,直到你的脊椎和大脑,然后在这里开始繁殖。发病初期被称为“潜伏期”,因为你的身上不会出现任何症状。你具有相当的传染性,但是你的外表和感觉还是很正常的。
潜伏期可以持续几天,也可以持续数年。在这期间,你可以通过唾液将疾病传染给别人。
博迪·卡莱尔:吼吼不会吹嘘高峰体验,他只想去“垂钓”。他总是说:“我的这一生或许无足轻重,令人生厌,但它至少属于我自己——不是流水线上的产品,不是二手的,不是被人转手传给我的生活。”
射手·敦云(撞车派对玩家):叫响尾蛇给咬上一口,这技术含量也太低了吧。
大卫·施密特医生:令人无法容忍的是,大块头·凯西是一个非常受欢迎的男孩子。一定是的。在过去的十年里,我们对一位男性进行过六次狂犬病诊治。六次全都是大块头自己。但是,我们还有过四十七位女性感染者,其中绝大多数都跟他上的是同一所学校,其中两例还是他的女老师。在这些患者中,有三位在治疗期间还选择了终止妊娠。她们没有透露过孩子父亲的身份。
卢安·派瑞:不管你怎么看,转瓶子 [47]的时候大块头都是一个危险的家伙。
波尔克·派瑞(童年邻居):事实是,吼吼·凯西这一辈子感染狂犬病的时间远比他没有感染的时间长。有那么多细菌在脑子里孵化着,就这样他被逼疯了。可是,很多人会觉得疯子非常迷人。
卢安·派瑞:大块头从来没有让我怀上过孩子,可是他总是害得我染上狂犬病。头一次是在学校圣诞节演出时,就在槲寄生花环下,是五年级的时候。就亲了一下嘴。当时我穿着红色无袖连衣裙,下面衬着一件白衬衫,就站在舞台前排正中间,正唱着《圣善夜》那首歌,我嗓音就像天使一样甜美,我的金发也像天使的头发一样半卷着,耷拉在后背上。我完全是一副甜美的模样——可却得了狂犬病。
承蒙大块头·凯西的关照。
大卫·施密特医生:平心而论,我不能把所有的感染病例全都归咎于单独一个男孩。可是,自从大块头·凯西离开镇子之后,我们这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狂犬病病例了。
卢安·派瑞:好多女孩都得了狂犬病,跟我得病的方式一模一样。我们班大概就有一半的姑娘,就在入学头一年的时候。布伦达·乔丹说自己得了狂犬病是因为在万圣节聚会上玩“水盆叼苹果”,当时她就排在大块头后面。其实……是她亲了他。
大块头·凯西对有些女孩来说就像是蛇对于大块头一样。你爹妈都会跟你说那种地方绝对不能涉足。可是,小错误会让你避免在日后出大错。
就像亲大块头的这种错误,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当你不犯这种错误的时候,你才犯下了最严重的错误。等一个帅气的男生给你传染上两三次狂犬病之后,你就会安定下来,嫁给一个不那么刺激的男人,过完剩下的一辈子。
回声·劳伦斯:第二次约会的时候,在公园里吼吼想要耙一耙落叶。铁定能让你染上狂犬病的一个方法就是把蝙蝠给激怒。在落叶下看一看,看到一定时候你肯定就能找到一只蝙蝠来咬你了。下一次跳过一堆落叶的时候你可要记得这件事。
卢安·派瑞:事实是,那个小子非常讨人喜欢。大概只有他的老爹不喜欢他吧。
射手·敦云:奇怪吧?一个对响尾蛇毒液成瘾,具有性冲突 [48]特征的十三岁狂犬病人——嗯,对全天下当爹的人,完全可以说,这就是最大的噩梦。
卢安·派瑞:事实是,对那种年轻得还有恢复机会的女孩来说,大块头·凯西就是她们都需要犯一下的错误。
博迪·卡莱尔:我俩在那片荒地里,就是过了那三片与世隔绝的沙枣林之后,吼吼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说:“感觉到心跳了吗?”
我,感觉到了皮毛。我轻轻地拍打着那张皮。就在地底下。就埋在那儿。我的那只手像白骨一样惨白。滑腻腻的手指上还带着肉饼油的气味。
在大太阳底下我被晒得黑黢黢的,可我还是一个劲儿地点着头。
吼吼露出了笑容,说:“别拔出来。”
那张皮摸起来柔软而温暖,直到——咔噗一声——我大拇指与旁边那根手指指尖上松弛的皮肉被刺穿了,一个尖利的东西陷进了那块张开的皮肤,我的胳膊哆嗦得太厉害,像是在捶打紧紧包裹着我胳膊肘的地道四壁。肩膀以下的手臂全都哆嗦着,直到锁骨的地方全都感觉到了疼痛。我拼命地把胳膊往外拔。
吼吼用手从我身后抱着我的胸口,把我从地上拔了起来。
我手上的洞,不是两个穿孔,也不是郊狼咬出来的小马蹄印。血都是从一个洞里冒出来的,一个大大的直直穿过的洞。
吼吼看着血和流着血的直直穿过的洞。“你被咬了,”他说,“被长耳野兔咬了。”
我俩的手上和脚上全都往外渗着血滴。看着血漏到烈日下的沙土里,吼吼说:“这个……”他说,“要我说,做礼拜就应该有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