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声·劳伦斯:吼吼一边吻着我的嘴,一边对我说我家的淋浴喷头是黄铜的,不是镀铬金属做的。他说从我的气味和味道来看我平时睡在一只鹅绒枕头上。我还有一支椰子味的蜡烛,但是我从来没有点过它。
卢·特里(物业经理):凯西先生的公寓我只进去过一次,去的时候我带着我们标准的入室前二十四小时通知单。据说他养了宠物。第一眼扫过去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地板上摆着一个床垫。一部电话答录机。一个旅行箱。那些蓝色工装服都挂在壁橱里,见他穿过的也就只有这样的衣服了。不管穿的是干净衣服还是脏衣服,凯西闻起来永远都像毒药。
如果有人说我拿走了一些东西,我会说其实房间里没有什么可拿的。
回声·劳伦斯:因为吼吼能闻出我吃过的东西,所以我不再让他亲我了。但后来看到他对待那些大个的丑八怪蜘蛛那么温柔,我就又亲了他。当时,我们坐在“埃尔多拉多”的后座,他拉开自己衣服口袋的拉链,然后把手伸进了口袋。他张开手指,给我看了一只最大的蜘蛛。那只蜘蛛就是一头怪兽。吼吼慢慢地把手掌翻了过去,看着蜘蛛从他的掌心爬到了手背上,然后停在了一根粗大的血管上。
我俩都盯着那只怪物一样的蜘蛛。我说:“有毒吗?”
闪闪发亮的,但是毛不多。腿细得就像是八根黑黑的皮下注射用的针头。蜘蛛将八个膝盖全都蜷缩了起来,压低身子,触摸着吼吼的皮肤。
这个蜘蛛给我的感觉就像它的长相一样丑极了。
吼吼说:“我叫她‘多莉丝’。”
卢·特里:就是那儿,就在凯西的衣橱后面,我找到了那些瓶子——在地板上一字排开。大大小小的蛋黄酱和泡菜还有意粉酱的瓶子,全都是干净的玻璃瓶,洗得一干二净。第一眼看上去都是空的,可是我拧开了一个瓶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可是当我正要把盖子盖回去的时候,每一个盖子的内侧一面都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黑蜘蛛。巨大的灰白色杂种。
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什么都没有偷。没有偷钱,也没有偷别的东西。
回声·劳伦斯:我俩呼出来的气弄得车窗雾气蒙蒙的,可是看着那只蜘蛛我俩谁都呼不出气了。吼吼吐出一口气的那一瞬间蜘蛛咬住了他。他吸了一口气,我也吸了一口气。他说:“把你那边的窗户摇下来。”
我打开了车窗。
吼吼把身子压在了我身上,把手伸到了夜晚的空气中。他一边把蜘蛛甩进车旁边的灌木丛,一边说:“晚安,多莉。”
他的身子横在我的大腿上,屁股压向了我的屁股,我已经感觉到了黑寡妇蛛毒液的威力了。
托德·鲁茨(钱币商):差不多就在那个叫凯西的孩子卖给我钱币的前后,我碰到了卢·特里。特里过去常常能给我送来几个不错的样品。没记错的话,有一枚1910年的印第安人头像的二十五美分,品相非常好。一枚1907年的自由女神像二十五美分,几乎没有流通过的。没有什么特别引人瞩目的东西,不过我还是全都买下来了。直到警察来询问我的时候我才发现特里和凯西就住在同一幢公寓楼里。
回声·劳伦斯:吼吼吻到我的喉咙时,我给他出了一个题目来刁难他。我让他闻出我现在用什么方式避孕。
在他的嘴唇向下挪到了我的胸口上时,他说:“什么也没有。三十四……不……三十六个钟头前你来月经了。”
我说的是“吻到我的喉咙”,我指的是从外面吻。
托德·鲁茨:这个叫卢·特里的人,他显然就是一个天生的夜行者。面色惨白。他的脸和手就像刚生下来一样白。他总是穿着那件满是油污的棕色风衣,戴着一顶像是织出来的棕色绒线帽。帽子拉得非常低。
回声·劳伦斯:“还有,”吼吼说,“处女干吗还需要避孕呢?”
托德·鲁茨:有一天晚上在我的店里,这个叫特里的人拿给我一枚“自由女神像”和一枚“印第安人头像”,他跟我说他需要赚个一千五百元。
回声·劳伦斯:我当然是个处女。一条胳膊长成小树枝,还能怎样。很多时候我都意识不到,但是我的口水的确就从嘴角流了出来。就是麻痹的那一侧。干着这种活,我就得靠自己缺乏吸引力来打造出他妈的家庭手工业。你觉得我能凭空变身吗?弹一下手指,就能从一个跑龙套的小丑变成性感猫咪吗?
托德·鲁茨:一天天过去了,那个叫凯西的孩子拿来的硬币越来越少了。水牛五分镍币。麦穗十分币。没有什么令人过目不忘的东西。他的藏货一定是日渐稀薄了。
回声·劳伦斯:第二天晚上,吼吼给了我他妈的两打红到家的红玫瑰。还有福特“银河500”的钥匙。
射手·敦云:扯淡的狂犬病注射没完没了。一点儿都没用,我还是在不停用自己的牙刷让自己再次受到感染。到最后我的端口就像吼吼·凯西脖颈上的旋钮一样完蛋了。彻底完蛋了。
卢·特里:除此以外,我在凯西的公寓里也就只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我发现一小团一小团的东西就粘在他床边的墙壁上。又圆又黑,就像甲虫一样。很柔软,就像小小的大麻球。只是味道不像大麻。
回声·劳伦斯:我俩单独待在“埃尔多拉多”里的头一个夜晚,我满脑子想的就是“谢天谢地,那些皮座椅都是深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