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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说,“我可以发誓,我亲眼见到的。”

“你见到了什么?”他吼着又走近了一步。

“报纸。她在读《共和国报》。她每天都从小店里买来读。坐下,穆斯塔法,我来讲讲。”我说。我闭上了嘴,不想让我的声音再颤抖。

“你这家伙,笨蛋,难道说你爱上了个共产主义分子?”他吼道。

有一会儿我以为他要打我了。他要是打了我,我就会杀了他。

“不,”我说,“我不会爱上什么共产主义分子的,我那样子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是共产主义分子。”

“你什么样子的时候?”

“我以为我爱上了她的时候!”我说,“你坐下,穆斯塔法,我来讲给你听。”

“好的,我这就坐下,”他说,“你要是说谎会很惨,你知道吗?”

“但你先坐下,听我说。我不想你误会我。我会说的。”然后我停了一会儿,“给我一支烟呀!”我说。

“你也开始抽烟了吗?”塞尔达尔问。

“你们也都别说话,给他一支烟!”穆斯塔法说着,最终坐了下来。

雅沙尔递过了烟,他没有看见我的手在颤抖,因为他点着了火柴。之后看见他们三个都在好奇地等着我说话,我就想了一会。

“我在墓地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在做祷告,”我这样开始讲了起来,“我以为她不可能是上流社会的人,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她包着头,并且看到了她打开了双手,和她奶奶一起向安拉……”

“这家伙在说些什么?”塞尔达尔问。

“闭嘴!”穆斯塔法对他说,“你在墓地干什么?”

“他们有时会在那里放下些花,”我说,“我爸爸晚上出去的时候要是在领子上别上丁香花,那在夜总会里的人会买更多的彩票。有时他会让我去看看。”

“好的!”

“那天早上我为了拿花,一到那里,我就在她爸爸的墓前看见了她。她的头包着,双手向着安拉打开着。”

“他在说谎!”塞尔达尔说,“今早我在海滨浴场看见了那女孩,当时赤身裸体。”

“不,她穿着泳衣,”我说,“但是在墓地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会这样。”

“那么,现在这个女孩是共产主义分子吗?”穆斯塔法问,“要不你在哄我玩吗?”

“没有,”我说,“是这样的,听我说呀……在那里,我看见她那样做祷告,我就有些,是的,我承认,我吃了一惊。因为她小的时候不是那样的。我知道这个女孩的童年。不坏,但也不好。你们不知道这些。我就这样想着想着,最后,脑子就乱了。我对她很好奇,她现在成了个什么样的人,等等。就这样,出于好奇我就跟着她,开始盯她梢,也有点为了消遣……”

“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穆斯塔法说。

“爱情就是这样!”雅沙尔说。

“闭嘴!”穆斯塔法对他说,“你是怎么知道她是共产主义分子的?”

“盯她梢的时候,”我说,“不,我已经不在盯她梢了。当时,很偶然,她,走进了那家我正在喝可口可乐的小店,买了一份《共和国报》。我是从这儿明白的。”

“你仅仅是从这儿明白的吗?”穆斯塔法问。

“不,不仅仅是从这方面,”我说。我停了一会儿,而后接着说道,“她每天早上都来买一份《共和国报》,而不买别的报纸。我对此没有一点怀疑。再有,她好像和这里的上流社会的朋友也断了友情。”

“她每天早上买一份《共和国报》,”穆斯塔法说,“而你对我们隐瞒了这件事,因为你还爱着她,你老跟在她后面,是吗?”

“不,”我说,“《共和国报》是今天早上买的。”

“别说谎,我会揍你的,”穆斯塔法说,“你刚才说她每天早上都买《共和国报》。”

“她每天早上都去小店,在那儿买点东西,但买的是什么东西我并不知道,”我说,“今天早上我才看到她买的东西就是《共和国报》。”

“他在说谎。”塞尔达尔说。

“我不知道,”穆斯塔法说,“一会儿我再跟他算账。他明知道那女孩是共产主义分子还在她后面跟着。那么,这些梳子是怎么回事?你老实说。”

“我就要说,”我说道,“一把是我在盯她梢的时候她掉的。当时我就从地上捡了起来。也就是说我没有偷……另一把是我妈妈的梳子,我发誓。”

“你为什么把你妈妈的梳子带在身边呢?”

我又抽了一口烟,闭上了嘴,因为我已经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

“我在跟你说话!”他说。

“好吧,”我说,“但是你们不相信。现在,我发誓,我要说的是实话。是的,这把梳子不是我妈妈的。因为刚才我不好意思说,就说了是我妈妈的梳子。这把红色的梳子,她,今天从小店里买的。”

“和报纸一起买的吗?”

“和报纸一起。你可以问问店老板。”

“也就是说,她后来把那梳子给了你吗?”

“不是!”我说。我停了一会儿说,“在她走了之后,我给自己也买了一把那样的红梳子。”

“为什么?”穆斯塔法吼道。

“为什么吗?”我说,“你不明白为什么吗?”

“我要打这家伙一嘴巴子!”塞尔达尔说。

要是没有穆斯塔法我会给他好看的,但是穆斯塔法在吼着。

“是因为你恋爱了吗,蠢货?你已经知道她是共产主义分子了。你是间谍吗?”

我想,不管我说什么,这家伙已经不再相信了,我停了一会儿,但是接着他吼得是那么地大声,我想,那我就再最后说一遍,让他好好地相信我已经不会爱上一个共产主义分子了。我把烟扔在地上,像悠闲的人们一样踩在地上弄灭。之后,我从塞尔达尔手中拿过了红梳子,掰了掰,说道:

“你要是可以用二十五里拉买到这样一把漂亮而又便宜的梳子,大概你也不会错过的。”我说。

“该死的,弱智骗子!”穆斯塔法吼道。

就这样,我下定了决心不再说话。我已经不想说给你们听了,先生们,好吗?不管你们让不让我留下来和你们在一起,过一会儿我就要回家了。我要坐下来看数学,等以后,有一天,我会去于斯屈达尔,我会跟他们说,给我一项大任务,天堂堡垒的那些人除了相互说对方是间谍之外什么事也不做,给我一项大任务!过一会儿我就要回家了,现在让我看看那份我读了一半的报纸。我打开报纸,旁若无人地看了起来……

“现在我们怎么办,先生们?”穆斯塔法问。

“对还在卖《共和国报》的小店老板吗?”塞尔达尔问道。

“不是,”穆斯塔法说,“我不是说店老板,我是说,我们对这个愚蠢的爱上了共产主义分子的人该怎么办?”

“原谅他吧,大哥!”塞尔达尔说,“别太认真,他早就后悔了。”

“也就是说要我放了他,让他当共产主义分子们的诱饵吗?”穆斯塔法吼着,“这家伙会马上跑去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那女孩。”

“要揍他吗?”塞尔达尔小声嘀咕道。

“我们对那共产主义分子女孩什么也不做吗?”雅沙尔问。

“他们对于斯屈达尔的女孩怎么做的,我们也怎么来对她。”

“店老板也应该好好教训教训!”塞尔达尔说。

然后他们嘀咕着又说了一会,他们说了说共产主义分子们在图兹拉对我们的人都做了些什么,他们还像是谈论一个弱智一样地谈到了我,他们讲了他们是如何把一个读《共和国报》的女孩吊在于斯屈达尔的轮船上的,他们还说了很多,但是我没有在意,听都没听他们在说些什么,我读着报纸,在想,我不是一个有驾照的快车专业司机,不是个懂英语的电报员,不是个铝合金百叶窗的熟练安装工,不是个懂得配制眼镜的药剂师,我也不是个能修理电话并且已经服过兵役的电信装配工,也不是个裤子生产线上的机械修理工,真他妈的,但是我还是要去伊斯坦布尔的,有一天,我一旦做了件大事,是的是的,我琢磨着那件事,因为我无法清楚地知道那是什么,所以我想再看看报纸的第一版,就像是为了在重大事件之中看到自己的名字,就像是为了在那里找到要做的大事一样,但是报纸散乱了,我找不到第一版,我失去的好像是我自己的将来而不是报纸。我极力藏起我的手,不想让他们看见我的手在颤抖,而就在这时,穆斯塔法却对我说:

“我说你呢,蠢货!”他叫道,“这个女孩什么时候去小店?”

“啊?”我说,“从海滨浴场回来之后。”

“蠢货!我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去海滨浴场!”

“她九点、九点半去海滨浴场。”

“你自己拉的屎你要自己擦干净。”

“得,”雅沙尔说,“就让他揍那个女孩。”

“不,不要他去揍!”穆斯塔法说,“女孩认识你,是吗?”

“当然!”我说,“我们一直相互打招呼。”

“弱智!”穆斯塔法说,“他还在自我吹捧。”

“是啊,”塞尔达尔说,“所以我要你原谅他。”

“不!”穆斯塔法说,“不会那么简单!”他转向我,“听我说!”他说,“明天,我,九点半会在那里。你要等着我!这是哪家小店?你要指给我看!此外我也要亲眼看看女孩买那《共和国报》。”

“她每天早上都会买!”我说。

“闭嘴!”他说,“她要是买了我就会给你示意,那时你先过去从女孩手里拿过报纸,你告诉她说我们这里不会让共产主义分子进来,然后撕了她买的报纸扔掉。明白了没有?”

我什么也没有说。

“明白了吗?”他说,“你的耳朵听得见我说话吗?”

“听得见。”我说。

“很好,”他说,“像你这样一个弱智豺狗,我也只会给共产主义分子们留一张破孔了的皮!从现在起,我的眼睛会一直盯着你。今晚,你也要和我们一起来写东西!不准回家!”

我真想就在那里把穆斯塔法给弄死!但是,哈桑,最后你也会有麻烦的!我一句话也没有说。然后,我又要了一支烟,他们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