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眉眼一点一点柔软下来。
鲜明温软如画,胜过世间所有美好。
游园夜,对有人来说是虽然自揭伤疤的痛楚,但又有真相浮露后的难得宁静心安,但对有人来说是陷入梦魇般的既惊且痛。
太子在这夜提前回到千金台,青羽的情报已呈上案前。
裴景澜低咳了声,遥望着夜色与月色里灯火长明的宫殿方向,像是在喃喃自语:“这个时候,想必殿下已经看到了那封密报,知道骊珠身份,也知道三年前的事情了吧。”
身后,下属疑惑不解道:“可是少卿,先前您不是还让我们务必阻挠青羽去查骊珠小姐的事情吗?”
裴景澜负手站在窗边,头顶是温润月华,他道:“我替殿下管理东宫大小事宜,连天翎卫也能指使一二,殿下以国士之礼待我,我不能因一己私心,就肆意挥霍这种权利。”
“阿七,侠以武犯禁,而无上权利喂养人的野心,我不能……”
“一步步放纵了自己,你知道吗?”
阿七一震。
忽然明白了自家公子的顾虑。
有些事情,有一就有二,若是公子放纵自己屡次犯禁,有朝一日野心滋长,岂不是就成了……欺上瞒下的乱臣贼子?
“可是,骊珠小姐?”阿七是从小在裴景澜身边伺候的,知道他对那位的心意。
裴景澜抿唇道:“本来就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世的。所以,不如让殿下知晓,心生愧疚,若是这种愧疚越浓烈,陆亭遥也就越安全,骊珠也就能……放心做她的新娘了。”
身后的阿七,望着自家公子的背影,很想问一句——
那公子你呢?
你为骊珠小姐谋算,连殿下的愧疚都不惜利用,甚至连她那未婚夫的安危都顾及到了。
可是你自己呢?
可否,午夜梦回的时候,也有一刻的不甘?
阿七心疼不已。
…
密报呈案桌头。
上面印着特制的火漆,是东宫特有的标记,颜色鲜艳鎏金交织,却在太子眼底映出一抹暗色。
若是早一刻,在昨天,或者在今夜金陵游园会之前,那么李延玺都会迫不及待打开这封密报。
但,他如今已经知道了。
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知道三年前他就早已亲手斩断他们之间的缘分。
知道她为什么那般深恨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