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父太过劳心劳力，他的面容较之同龄人老了十岁，眼窝深陷，脸上的皱纹刀刻般陷进去。

看着就有种不怒而威的肃冷感。

傅聿修恭顺地喊了声，“爸爸。”

“坐吧。”

傅仰止指着对面的椅子吩咐傅聿修。

傅聿修温顺坐下，看着烟灰缸堆满的烟蒂，关心地叮嘱，“爸，医生说你肺部结节严重，不要抽那么多烟了。”

“我一生都谨小慎微，克制内心的欲望，就抽烟这点爱好，要是再戒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傅仰止抖了抖烟蒂，吐出烟雾，“你妈说你和那个叫作桑瑾的女人在一起了？”

傅聿修据实告知，“她是我高中时就暗恋的女孩，她救过我的命，也救过奶奶，她是个很好的女孩。”

傅仰止没有发言。

傅聿修感到对压力，“人都会犯错，她只是年少爱错一个人，导致一步错步步错。不过她已经拿了清大的非全日制学历，正准备司法考试。我相信以她的能力一定能过的。她的未来会变得璀璨又光明。”

“聿修，我再过五年就要退了。你也懂得人走茶凉的道理，当初你又不听我的话，走仕途，非要去当伸张正义的律师。我成全了你的理想，可你也要为整个家族考虑。傅家小辈里只有你有些能耐和手段。”

傅仰止话语中带着骄傲，同时也藏着深深的期许。

“你娶的女人可能无法带你往更高的山峰攀爬，可她至少门当户对，不会成为你攀爬山峰的绊脚石。”

傅聿修急忙为桑瑾辩解，“她不是我的绊脚石，她也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她在高中时的考试排名都比我高，本来都保送清大，结果她父亲开大卡车发生车祸，需要赔偿对方。她不得不放弃读大学，重读高三获取高额奖学金。

少年慕艾是人之常情，错的人不是她，她是个受害者。”

傅仰止幽幽地叹息一声，“聿修，你先冷静下。从你决定要追求桑瑾，她从小到大的详细资料就已经出现在我的书桌。我不否认她是个优秀善良勤奋的女孩，可她未婚先孕是事实，十九岁生下孩子，你选择她会成为你事业版图上的一大块污点。”

傅聿修受不了父亲说桑瑾是污点，“她的儿子是个很好的孩子，你见到他也会很喜欢的。桑瑾不会是我人生的污点，就像小奶包也不是桑瑾的污点。

当时你抵抗所有的丑闻坚持娶了母亲，我也想娶自己喜欢的女孩为妻，往后余生好好护住她。”

傅仰止现实地提醒，“那是不一样的，失诺方不是你母亲，并且你外公是我的前辈，能在仕途上提拔我。”

傅聿修无比错愕地看向傅仰止，“爸，你娶母亲是有所图？”

傅仰止拿下那张伪善的面具，打算亲自教儿子人性最真实最黑暗的一面。

“爱情是爱情，婚姻是婚姻。你的妻子不仅仅代表你，同时关联整个家族。不想成为将军的士兵不是士兵，可成为将军的士兵那么多，但将军岂是那么好当。

你是我煞费苦心培养出来的儿子，我不可能眼睁睁瞧着你为了一个女人自甘堕落。”

傅聿修第一次鼓足勇气忤逆父亲，“桑瑾是我梦寐以求的姑娘，我和她在一起不该用自甘堕落的词汇来形容。”

傅仰止目光寒凛，“你和桑瑾的事，我不会同意，你奶奶和你妈妈是妇人之仁。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爱情，你是男人应该胸怀天下，而不是拘泥于小情小爱。”

书房的氛围陷入凝重状态。

“你们父子俩在吵什么呢?”

傅母推开门，端着普洱茶笑吟吟地问道。

傅仰止儒雅地起身笑着回道，“在工作方面的分歧。”

傅母温柔地轻拍傅仰止的肩膀，“你啊，就是对聿修太过苛刻。圈里的人谁提起聿修不都是竖起大拇指夸赞，27岁都不到就成为金牌律师，言行举止彬彬有礼，人家都羡慕得很。”

傅仰止逗趣，“他是你儿子，你是哪看都喜欢。”

傅母转头打量着傅聿修满眼都是欣赏，“我儿子做什么，我都支持都认可。原先他总是一个人，我都担心他是不是心理出现问题，现在也开始谈恋爱，终于长大了。改天你把桑瑾的儿子带回来，我看一看。”

“不急。”

傅仰止打断道，“两人合不合适还是要多处处，感情牵扯进来的人太多，以后要是分开了，难以掰扯清楚。”

傅聿修心往下一沉。

傅母抱着不同的意见，“当初我和你见过三次面，就订下婚约。聿修和桑瑾都认识快十年，两人知根知底。既然喜欢人家姑娘，就要接受全底。桑瑾是个那么好的姑娘，她的孩子应是极其懂事乖巧。”

傅聿修赞同，“小奶包确实很聪明又懂事。”

“好了，不说了，你先去忙自己的事。”

傅仰止摆手喊傅聿修离开。

隔着门缝，傅聿修听到母亲追问父亲，“你对桑瑾不满意？”

父亲语气郑重，“陈老有个孙女在外交部，我见过几次面，长得好，又精通三国语言。陈老对聿修很是欣赏，之前透露口风想撮合两人。”

母亲安慰着父亲，“你认为好的，未必适合聿修。你没发现这段时间聿修变得爱笑，不是那种拘于礼貌的笑容，完全就是陷入恋爱中的小伙子。”

。。。。。。

门缓缓关上，隔绝里面的对话。

傅聿修满脑子都是桑瑾，便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桑瑾，“要不要我去接你和小奶包？”

电话那头传来陶杏儿的声音，“要。”

桑瑾顺着陶杏儿的话说下去，“我发定位给你。”

“那我半个小时后到了，发信息给你。”

傅聿修温柔地回道。

桑瑾听着随着傅聿修的语调轻声应道，“好呀~”

挂断电话后，陶杏儿掐住桑瑾的腰肢学着她的语调说道，“好呀~”

“你别胡闹。”

桑瑾痒得受不了，转身去抓住陶杏儿作乱的双手。

两人闹腾了一段时间后，傅聿修来接桑瑾和小奶包。

他从车内走下来，打开后备箱拿出两束花，把红玫瑰送给桑瑾，粉色康乃馨送给陶杏儿。

“我也有啊。”

陶杏儿意外地张开双手去抱住一大束康乃馨，“小桑桑单身那么多年，终于等到懂得珍惜她的人。以后你要是辜负桑瑾，我可不会放过你。”

傅聿修牵住桑瑾的手，眼波深情又温柔，“不会的，我惦记了她很多年。”

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包装成花束递给小奶包，“我的小儿子也有你的。”

礼物不是花束，而是达尔文显微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