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终于下决心离开的当儿,刚才听他忏悔的那位神父已站在他身后。
“你觉得她很美吗?”神父问。
“美得没法说啊,”歌尔德蒙回答。
“有的人这么认为,”神父说。“而另外一些人却声称她不是真正的圣母,说她太摩登,太俗气,一切都显得夸张和不自然。关于这尊像的争论,我们听得多喽。我倒高兴你也喜欢她。她是一年前才在我们教堂里建成的,由本院一位施主捐赠。是尼克劳斯师傅雕塑的。”
“尼克劳斯师傅?他是谁?住什么地方?您认识他吗?啊,请讲讲他的情况吧!谁能够雕出这样一件作品,他必定是一位杰出而幸运的人。”
“我了解他不多。他是咱们主教城里的一位雕刻师,一位大名鼎鼎的艺术家;主教城离此有一天路程。大凡艺术家都不是圣者,他恐怕也不例外;然而肯定是一位有才能的、思想境界很高的人。我见过他几次……”
“哦,您见过他!嗯,他的长相怎样?”
“我的儿子,你看来完全给他迷住喽。好吧,你去找找他,向他转达博尼法齐乌斯神父的问候。”
歌尔德蒙感激不尽。神父笑吟吟地走了,歌尔德蒙仍久久地站在那神秘莫测的雕像前;她的胸部仿佛在呼吸,她的脸上凝聚着如此多的痛苦,如此多的温情,歌尔德蒙的心给感动得几乎缩紧了。
走出教堂,他已成为另一个人,周围的世界对他完完全全变了样。从站在那甜蜜、神圣的木雕圣像前的一刻起,他便拥有了自己从来不曾有过的东西:一个目标!过去,他嘲笑或嫉妒过拥有这种东西的人。如今,他自己已经有了一个目标,也许还将达到这个目标;也许,他的整个散漫浪荡的生活从此将会获得某种崇高的意义和价值。这一新的感受既令他兴奋,又使他恐惧,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他走在美丽而欢快的驿道上;对他来说,这条驿道如今已不再像他昨天所见那样是一个充满节日气氛的热闹场所,一个使人流连的舒适所在,而仅仅只是一条通往城市之路,一条访求名师之路。他迫不及待地奔跑着,不到傍晚已走近城郊,但见城墙里面钟楼耸峙,城门上头凿有城徽,还画着一面面盾牌。他穿过城门时心头怦怦跳着,对街上鼎沸的喧闹声,欢乐拥挤的人群,骑着马来来去去的骑士和各式各样的马车,都几乎不去注意。在歌尔德蒙看来,眼下重要的既非骑士或车辆,也不是城市或主教。他在城门洞里向第一个人提的问题就是:尼克劳斯师傅住哪里?当人家回答不知道时,他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