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本拉特先生神气活现、吵吵嚷嚷地在压榨机旁操劳,汉斯在帮忙。鞋匠的孩子当中有两人应邀来到,正忙着在对付水果,两人合用一只小杯品尝果汁,每人手里还拿了一大块黑面包。可是爱玛没有和他们一起来。
父亲提着桶离开有半小时了,汉斯才敢打听爱玛的消息。
“爱玛呢?她不肯来吗?”
等到孩子们嘴里空了,能说话了,又耽搁了一些时间。
“她走了。”他们说,同时点点头。
“走了?上哪儿去了?”
“回家了。”
“已经走了?乘火车去的?”
孩子们起劲地点头。
“什么时候走的呢?”
“今天早上。”
孩子们又伸手去拿苹果。汉斯在压着榨机,朝果汁桶里面呆望,慢慢明白过来。
父亲回来了,他们边干边笑。孩子们道过谢就跑掉。天晚了,他们回家去了。
晚饭后,汉斯独自一人坐在他的小房间里。十点钟了,十一点钟了,他还没有点灯。后来他睡得很沉,时间很长。
他比往常醒来得晚,起先只是模模糊糊地感到不幸和惆怅。后来他才想起了爱玛。她已走了,连招呼都没打,就不辞而别了。他上一天晚上在她那儿时,她肯定已经知道。他回忆起她的笑声、她的接吻和她冷静地委身的情况。她并没有认真看待他。
怀着对此十分气愤的痛苦,他那已被点燃而又没能得到发泄的激情在胸中翻腾,汇合成忧伤苦闷,它驱赶他离开屋子,来到花园,走上街头,进入树林,又再回到家里。
他就是这样了解到部分恋爱的秘密,也许过早了一些。对他来说,这里面是甜少苦多。白天里尽是些没有结果的哀诉、如饥似渴的回忆、毫无希望的苦思冥想。多少个夜晚,他心悸和忧伤得无法入睡或者只做着一个又一个噩梦。在梦中,他的血液由令人难以理解的沸腾,变成庞大的、可怕的寓言故事图像,变成缠人致死的手臂,变成眼睛冒火的怪兽,变成令人头晕目眩的深渊和熊熊燃烧的大眼睛。惊醒过来,发觉自己孤独一人,周围一片凉飕飕的秋夜的寂静,他苦苦思念他的姑娘,呻吟着把脸埋在泪水浸湿的枕头里。
约好去机械工厂上工的日子星期五快到了。父亲给他买了一套蓝色亚麻布工装,一顶蓝色的混纺便帽,他试了试这些东西,觉得自己穿着这种钳工制服有点可笑。每当他经过学校、经过校长或数学老师的家、经过弗莱格的作坊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