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卖掉留声机和唱片换些钱。收音机里播放的音乐已经足够了。我也不喜欢听。”
我自己呢?
“我想到欧洲旅行。在家里装一部电话。买一部小车,这样周末能够去海边。小时候,我们有一个名叫拉希德·沙哈达的邻居。他是个非常有钱的阿拉伯人。现在他们当然是住在一个难民营了。他们在卡塔蒙有幢房子。那是座别墅,环绕庭院而建。房子将庭院紧紧围在当中。你坐在院子里可以与世隔绝。我想拥有那样一座房子。它坐落在岩石与翠柏之中。米海尔,别急,我的打算还没完呢。我也想要个女佣。一个大花园。”
“一个穿制服的司机。”米海尔微笑着。
“一艘私人潜水艇。”亚伊尔迈着坚实的小碎步在他身后沉重、缓慢地走着。
“一个王子加诗人加拳王加飞行员的丈夫。”米海尔加了一句。
亚伊尔思考复杂的问题时眉头蹙得像他父亲一样。他停顿了一会儿,激动地说:
“我想要个小弟弟。艾伦和我一样大,他已经有两个弟弟了。我该有一个小弟弟了。”
米海尔说:
“最近,热哈维亚与贝特哈凯里姆的公寓花不了多少钱。但我们要是开始有规律地存钱,就可以从杰妮娅姑妈那儿借点儿,从大学补助基金会借点儿,从卡迪什曼先生那里借点儿,这并非空中楼阁。”
“是的,”我说,“并非空中楼阁。但我们呢?”
“什么我们呢?”
“空中楼阁。不只是我,也有你。你没在空中,你是在另一个世界上。只有我们的小现实主义者亚伊尔除外。”
“汉娜,你是个悲观主义者。”
“米海尔,我累了。我们回家吧。我刚想起要熨衣服。一大堆衣服等着我呢。明天装修工要来。”
“爸爸,什么是现实主义者?”
“这个词有许多含义,我的孩子。妈妈的意思是指做事总是合乎理性、不生活在梦想世界中的人。”
“但是,我在夜里也做梦呀!”
我轻轻一笑,问:
“你做什么样的梦,亚伊尔?”
“就是梦呗。”
“什么样的?”
“各种各样的。”
“比如?”
“就是梦。”
那天晚上我熨衣服。第二天,家里粉刷一新。好友哈达萨把她的女仆西米卡又借给我两天。星期三或星期四的样子,冬雨开始降落。排水管咕咕咚咚。这曲调既令人忧伤又让人气恼。接二连三地长时间停电。街道泥泞不堪。
把家整理清扫过之后,我从米海尔的钱包里拿出四十五镑。趁着暴雨停息的空儿进了城。买了新的枝形吊灯。现在客厅里有水晶灯了。水晶。我喜欢“水晶”一词,也喜欢水晶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