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充满了香烟的烟雾。烟雾如漩涡般旋转着四处飘移,形成一层薄薄的蓝色雾霾。有三个人的声音穿透了这层雾,他们正全神贯注谈论着如何促成人类的进步与艺术的改革——特别是那些传统艺术。
赛巴斯钦·莱文站在他母亲位于伦敦市的宅邸里,背靠在有纹饰的大理石壁炉架上提出种种想法,用拿着烟的修长黄色手指做着手势。大舌头的发音倾向还在,不过已经非常轻微。那黄色的蒙古利亚种脸庞、惊人的大耳朵,大致上跟十一岁时差不多。到了二十二岁,他还是那个赛巴斯钦:很有自信、眼光敏锐、对美有不变的热爱,以及同样不感情用事、不偏颇的价值观。
在他面前,斜倚在两张宽大皮面扶手椅里的是弗农和乔。这两人的性格非常相似,就像是用同一种对比鲜明的黑白模具铸造出来的。不过就像过去一样,乔有着比较好斗的性格,精力充沛又叛逆成性,容易激动。弗农则极为高挑,懒洋洋地往后躺在椅子上,一双长腿跷在另一张椅子的椅背上。他喷着烟圈,若有所思地暗自微笑,只偶尔在对话中咕哝几声,或者简短慵懒地说句话。
“那样不能回本。”赛巴斯钦正斩钉截铁地说着。
就像他半认真预期的一样,乔立刻情绪激动到近乎泼辣的程度。
“谁想要一个能回本的东西啊?这实在是很……很烂的观点!我讨厌这样从商业立场来看待每件事。”
赛巴斯钦冷静地说道:“那是因为你对人生有无可救药的浪漫观点。你喜欢让诗人在小阁楼里挨饿,让艺术家不受赏识地吃苦受难,让雕塑家在死后才得到掌声。”
“这个嘛……事情就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
“不,并不是。这种事或许经常发生,但我认为它不必像现在这样如此近乎常态。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喜欢新颖的东西——不过还是有方法可以让这个世界喜欢的;只要采取正确的方式,就可以让他们喜欢。不过你得先知道到底什么会受欢迎,什么不会。”
“那样是妥协。”弗农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这是常识!我何必违背自己的判断而损失金钱?”
“喔,赛巴斯钦,”乔喊道,“你……你真是……”
“真是犹太人!”赛巴斯钦平静地说,“你要说的是这个吧。嗯,我们犹太人有品位,知道东西的价值,不会只照流行走;我们自有定见,而且总是对的!常人只看到价值跟金钱有关,但其实不止于此。”
弗农咕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