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碎石子与岩石(1 / 2)

野性的证明 森村诚一 9087 字 10个月前

调查“飞车族”集团,并不像开头想的那么简单,单是羽代市里就有大大小小十几伙,而且还忽而合并,忽而分裂,反复无常。另外,还有从邻近羽代的市或县流窜进来的。

不过,从遭受袭击时的瞬间观察来看,估计是市里势力最大、最凶恶的“狂犬”集团,因为黑哗叽和黑皮夹克是这一集团的队服。“狂犬”集团大约有二百五十名到三百名成员,是以双轮摩托车为主的“飞车族”集团,这一集团是由年轻人组成的,成员的大多数是高中生和店员,年龄都在十七八岁到二十岁之间。

他们的老巢是“钢盔”快餐部,位于市内的轿夫街。味泽乔装成一名陌生的客人,潜入钢盔快餐部侦查。在这块三十来平方米的狭小天地里,沿着柜台和墙壁并排摆着一排候车室里那样的固定长椅。一群不满二十岁、身穿黑皮夹克的青年和披着长发的少女随随便便地围拢在一起,他们打扮得虽然神气十足,但一摘下钢盔,就露出满脸的孩子气。

本来他们就满口都是黑话,说话快得像机关枪,根本听不懂在说些什么,而自动电唱机还用最大的音量放着当前流行的音乐,听起来一片嘈杂,盖住了所有的声音。青年们就在这个嘈杂声中吵吵嚷嚷地谈着话。

音乐像是从拍节强烈的摇摆舞音乐中演变出来的,在演奏中加进了类似摩托车或是赛车马达的轰鸣,店里与其说充满了青年人的朝气,不如说充满了“飞车族”盲目东冲西撞的疯狂与混乱。

墙壁上贴满了重型双轮摩托的相片,相片上分别写着阿古斯塔750S、布尔塔克阿比纳250、哈列达毕德松FLH1200(都是赛车牌子的名称。——译者注)等牌号并附有说明。

偶尔也有普通顾客走进来,但一见店里异乎寻常的气氛便吓得赶紧溜走。

味泽在这家店里悄悄侦查了几天,“狂犬”集团的成员对他毫无反应,他们都一味地各自吹嘘自己的摩托车和当天的行动。

如果说是他们受人指使袭击了味泽和赖子的话,理应对味泽的相貌有些反映才对,可是,他们对味泽理也不理,只顾谈论自己的事。在他们话题里,一点儿也没有沾到袭击味泽的边儿。

也许是另一个集团干的吧!

就在味泽认为找错了对象,想要罢手的时候,一阵震耳欲聋的摩托车排气的噪音在门前停了下来,随即有一帮二十几个更加神气的人涌进店里。看情形他们是到哪儿兜了一圈回来,小小的店里顿时又增添了新的汗臭和热气。

“啊呀!真他妈痛快!”

“搞到什么野味了么?”先回来的那一队问道。这种场合照例要问一声,似乎这是他们的礼节。

“又是公园吧!”

——还是公园呀!

“那儿有对男女正在甜言蜜语,咱给他们吃了搓黄瓜。哈!那个男的吓哭了,女的吓得尿了裤子,难看死了。”

那个头头连说带比划地报告,引得在座的人哄堂大笑起来。看到他指手划脚的样子,味泽明白了他们正是前几天袭击他的那伙罪犯。对味泽父女俩搞的袭击,可能就是“飞车族”威吓无辜行人而取乐的所谓“搓黄瓜”游戏。他们把人当作黄瓜,用摩托车揉搓,稍一失误,就会把无辜的人置于死地,他们拿这种危险的游戏来取乐。

一群混帐东西!

一股怒火勃然冲上味泽的心头。不过,由此倒也弄清了“飞车族”的背后并没有罪犯在搞鬼,他们只是独出心裁地把味泽父女俩当作了玩物。

那个头子似乎已把曾经是他们玩物的味泽的相貌忘得一干二净,在味泽的眼前洋洋得意地吹嘘着“战果”。味泽悄然站了起来,因为他觉得一股狂暴的冲动涌上心头,如果再呆下去,说不定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来。

既然“飞车族“集团中没有罪犯,那就只好再回到山田道子的线索上去。可是,自从味泽在公园遭到袭击以后,道子一直没上班。味泽不露任何痕迹地问了一下电影院,只听说道子请了病假,其它情况一概不得而知。道子家里开着一个小小的杂货店,看来她也不像是呆在家里。

味泽心生一计,跑到附近水果店里买了一篮水果,提着就到山田家去了。山田的妈妈迎了出来,味泽对她说:

“我是羽代电影院的,公司让我来探望道子小姐。”说罢,递上了水果篮,一本正经地询问起道子来。道子妈妈是个五十多岁的慈样的老太太,她说:

“哎呀呀,真是的,太感谢了。孩子这次请了好多天假,给你们添麻烦了。”她说着,慌恐地把头一个劲儿地贴在地板上答礼。

看来,她深信味泽是羽代电影院的人。味泽估计道子家的人不会熟悉电影院的每个人,他这一宝恰好押着了。

“那么,道子小姐请假后身体好些了吗?”

味泽进一步问道。

“咦!托您的福,不久就能出院了。”

这么说是住院喽!看来有病并不是扯谎。味泽暗暗点了点头。

“方便的话,我想到医院探望一下。”味泽又深入一步试探,如果她把医院的名字通知了工作单位,味泽难免要露出马脚。

“不用啦!百忙之中不必特意跑一趟啦!再过三四天,她就会出院了。”

道子的妈妈越发慌乱了。

“我是专程来探望的,好久没见到她了,很想见见道子小姐。”

“真的不用啦!我转告她就是了。孩子脸皮薄,不愿让人看见她病得邋里邋遢的。”

道子妈妈慌慌张张地谢绝。可是,话音里使人觉得,她很不乐意让人直接去见道子,这真的是为女儿的腼腆着想呢,还是有别的难言之隐呢?

味泽从直感上判断出是后者。于是,他又深入一步试探说:

“道子小姐害的是什么病,其实我还一点儿都不清楚哪!”

这回她可搪塞不了了!

可是,道子妈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嗐!是阑尾炎,以前就常犯,一直用药控制着。这回大夫说可得动手术了,所以……她自个儿觉得很难为情。”

从道子母亲的语气里,味泽听出她在扯谎。要是阑尾炎的话,有什么难为情的呢?道子肯定是由于别的什么病,一种不好声张的什么病住进了医院。

味泽估计,从道子母亲嘴里决问不出医院的名字,如果再问下去,就会引起对方的警惕。正在这时,听到一声“我回来啦!”随着话音,进来一个身穿水兵服(日本女高中生的学生服,是水兵式的制服。——译者注)的高中生,她脸盘儿很像道子。乘这个机会,味泽便起身告辞。“哎呀,您贵姓?”道子妈妈慌忙问道。直到这时,味泽还没说出自己的姓名。

“我是代表公司来的,那么,请她多多保重吧。”

味泽若无其事地避开回答,走出了山田家。

味泽装作走开的样子,实则转身监视起山田家的动静来。这里是城市的边缘,稀稀落落地有几户人家,监视起来有些困难。他硬着头皮尽量不引起附近人家的注意,大约在那里监视了一个小时。这时,刚才回家的妹妹抱着水果篮从家里走了出来。果然不出味泽所料,这肯定是去她姐姐住院的地方,味泽立即尾随上去。

道子的妹妹走到市内药师街的县立医院,一直走进了第三病房。

味泽装作探视病人,在传达室问明了山田道子的病房,结果证实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县立医院有四栋病房,第一栋是内科,第二栋是外科,第三栋是妇产科和儿科,第四栋是其他一些患者的病房。

未婚女子隐瞒住院原因,一般都是患了妇产科方面的病。

味泽在这里又想起一件事,当第一次见到道子的时候,道子的身体看起来就有些笨重,那时她会不会已经怀孕了呢?而怀孕的原因,如果是坏人强奸造成的,那么家里人不肯说出所住医院的名字和得的什么病,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味泽在传达室磨蹭了一会儿,道子的妹妹从病房走了出来,看来她是专程送水果来的。

味泽一时有点迟疑不决,他心里很清楚,即使是到病房里去,道子也肯定不会说出犯人的名字。她可能连家里人也没有告诉,所以,妹妹也不会知道糟蹋她姐姐,使她姐姐住院的犯人。不过,当味泽第一次接触道子的时候,曾故弄玄虚,说犯人可能还要糟蹋她妹妹,道子对此反应很强烈。这是否说明犯人是要向她妹妹伸出罪恶的魔掌呢?

据说,遭到这种迫害的人,情愿向年纪相仿的姐妹坦白地讲真话,而不愿意向父母讲。

迟疑的念头转眼就打消了。味泽拿定主意,去追赶道子的妹妹。

“山田小姐!”

道子的妹妹猛在听到有人叫她,稍稍吃了一惊,扭过头来。她的脸盘儿比姐姐丰满一些,线条很优美。

“对不起,你是山田道子的妹妹吧?”

“是呀!”

道子的妹妹疑惑不解地脸对着味泽,看来并没什么戒心。方才在山田家门口她已见过味泽一面。不过一转身就错过去了,所以似乎没有记住。

“我叫味泽,是你姐姐的熟人。”

“啊,是味泽先生!”

妹妹的表情上出现了意外的反应。

“我的事你知道吧?”

“听姐姐说过,您的未婚妻遇害了。”

“这话她都对你说了?”

“您是在追查犯人吧!姐姐刚才还说呢,那篮水果也是味泽先生送的。”

道子的妹妹注视着味泽。

“你知道糟蹋你姐姐的坏蛋吗?”

味泽霎时间浑身来了劲儿,他以为终于碰到了一个反应敏感的对象。

“不知道,我问姐姐好多次了,她总是不肯告诉我。”

难得的反应,转眼间变成了一场空欢喜。

“不过,姐姐说,杀害味泽先生未婚妻的犯人和糟蹋姐姐的犯人好像是同一个人。”

“既然那样,那她为什么还不说出犯人的名字呢?”

“她害怕,犯人威胁姐姐,不让她说。”

“为什么不去报告警察?”

“爸爸妈妈说,要是一报告,就会闹得满城风雨,所以绝对不让去,姐姐也说不乐意去。可是,我恨死那个坏蛋了,他把姐姐糟蹋成这副样子竟不闻不问了。”

妹妹抬起眼睛,眼中充满了憎恨和愤怒。看来她是个性格刚烈的人,和温柔的外表截然不同。

“我也同样恨那个坏蛋,警察根本靠不住,我正在单枪匹马追查凶犯时碰上了你姐姐,可你姐姐知道犯人的名字,却不肯告诉我,你姐姐住院,也是由于犯人的暴行造成的吧?”

味泽虽然猜个八九不离十,但还想核实一下。

“据说姐姐是宫外孕,从班上回来就突然大量出血,用救护车送进了医院,差一点送了命。”

按理说,她不会确切地知道宫外孕究竟是种什么病,但她却像自己就是受害者本人那样地诉说着。

“即使那样她也不肯说出犯人的名字吗?”

“我也一再问过她,坏人差一点把你给弄死,干嘛还瞒着不说呢?可姐姐就是守口如瓶,就像她在拼命包庇坏人似的。”

“包庇坏人?”

“我想,她可能受到了可怕的威胁,要是说出犯人的名字,不光她自己,全家都会遭殃的。”

“你一点线索也没有吗?有没有类似犯人的人向你伸出过魔掌?”

“有过一次。”

“有一次!”

味泽不由得提高了嗓门。

“有个男的给姐姐打电话,正好是我接的,我觉得那个男人或许就是犯人。”

“他说了些什么?”

“开头,他把我当成了姐姐,姐姐马上把电话接了过去。看样子,我在身边姐姐好像不好意思说话似的,我就离开了。所以,不知说了些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可能是犯人呢?”

“我的感觉。他嘴里不干不净的,很下流。姐姐是个正经人,从没有那种男人给姐姐打过电话,而且,她战战兢兢的,就像被人揪住了辫子似的。”

女人一失贞,有的就觉得像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正像味泽估计的那样,犯人利用了受害者的幼稚可欺,就得寸进尺,扩大了欺凌的范围。

“那次电话,你没有注意到什么吗?”

“电话里有乱哄哄的音乐和摩托车的马达声。”

“摩托车!”

味泽眼前刷地一亮。

“好像是从一个特别吵闹的地方打来的电话,所以,他把我的声音当成姐姐的了。对啦!对啦!电话里还有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

“听起来,像电话旁边的人说的话,说搓黄瓜什么的。”

“搓黄瓜!”

味泽大叫一声,道子的妹妹吓得往后一闪。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的确是说搓黄瓜了吗?”

味泽压抑着冲上心头的兴奋,赶紧核实情况。

“没错!的的确确说搓黄瓜了。”

最初侦查的目标是正确的,犯人一定是从“钢盔”快餐部打来的。

犯人就在“狂犬”集团里,杀害朋子,强奸山田道子的罪犯就在狂犬群里,他们还用搓黄瓜耍弄了味泽父女俩。这三次罪行之间不像有什么牵连,他们不管谁都要乱咬一口,就像他们的名字那样。

“您怎么啦?”

站着交谈之间,味泽忽然沉思起来,道子的妹妹担心地瞅着他。

“不!没什么,我也许能找到犯人。”

“真的?”

“你的话很有参考价值,如果你再发现新的情况,请务必告诉我,我的联系地址是这儿。”

味泽这才递给她一张名片。

“我叫山田范子,范围的范。凡是我能作到的,都可以协助您。”

范子恢复了女学生羞羞答答的样子,深深地行了个礼。

“谢谢!犯人也许还在打你的主意,你不要一个人夜里走黑道或没人走的路。”

长期的孤军奋战之后,味泽觉得终于得到了一个帮手,他用这种心情嘱咐范子。

搓黄瓜是“狂犬”集团发明的把戏,虽说别的集团也可能会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效仿,但只有“狂犬”集团叫搓黄瓜。可是,他们有二百五十到三百名队员,怎样才能从他们当中找出犯人呢?

味泽又一次来到“钢盔”快餐部进行侦查,他挨着个儿地问聚集在那里的“狂犬”队员,是否认识在羽代影院工作的山田道子,并观察他们的反应。可是,谁都没有什么表情,都说不知道。

“你干嘛打听这些事呀?”

一个恶狠狠的家伙反问他,但这不是味泽心里期待的“反应”,而是“狂犬”分子对混入他们老巢的异己分子作出的拒绝性反应。

“我认识她,听说她是‘狂犬’的队员。”

“咱可不晓得那个女人,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是朋友。”

“朋友?朋友也有各式各样的朋友呀!”

他们下流地嘲笑着。

然后,他突然声色俱厉地说:“最近你老是在这儿转来转去,真讨厌,你莫非是警察不成!”

“警察?我这样的人?哈哈哈……”

“笑什么!”

几个横眉立目的家伙把他团团围了起来,那种气势像是说,如果你是警察就不会轻饶了你!

“请不要误会,我是干这个的。”

味泽把印着公司名字的名片掏了出来,他们瞥了一眼说:

“啊,是个保险商啊。保险商到这儿来干什么?”

“干什么,我想诸位会知道的。‘狂犬’队员嘛,是我们的好主顾。对了,诸位现在来加入保险如何?加入人寿保险就不用提心啦?”

“叫我们加入人寿保险?”

他们愣了一下,便大笑起来,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笑了一阵之后才说:

“保险商先生,你来到这儿要是为了劝我们加入保险的话,来多少趟也是白跑腿!保上了险再去开飞车,那也太不带劲儿了!”

结果,还是没有看出谁对山田道子的名字有反应。

在“钢盔”快餐部暗暗侦查的第三个夜晚,味泽返回公寓时,刚走到朋子遇害的乱树林附近,突然有人从背后喊住了他:

“你是味泽先生吗?”

在树影格外黑暗的地方,似乎蹲着几个人。味泽刚一说是,一道道刺眼的白光就一下子射到他的眼睛上,震耳欲聋的马达吼叫声刺破夜空,乌黑的钢铁野兽从黑暗中对准味泽扑上来。他忙把身子一扭,刚刚躲过去,第二辆又扑了过来,不容他脚跟站稳,第三辆又直扑向他的咽喉。这分明是“狂犬”在伏击味泽。

三辆车都是500CC以上的重型摩托,它们团团围住手无寸铁的味泽轮番进攻,味泽感到杀气腾腾。在公园那次遭到搓黄瓜袭击时,中间还有点空隙,像耍弄人似的,还有回旋余地,而这次却毫不含糊地猛扑上来。

摩托车开足马力全速冲过来,在眼看就要撞上味泽的一刹那,又来个急转弯冲过去。一个过路人也没有,就是有过路人,也奈何不了他们。唯一逃避的方向是乱树林,但是,进攻的方法很巧妙,根本不给味泽钻进树林的机会。

味泽被迫得无处可逃了,三辆摩托车从三个方向包围了味泽,刺眼的车灯使他看不见后面的骑手。味泽惊恐地站在车灯交叉的焦点处,马达声稍稍低了下来,从正面的摩托车上有人开了腔:

“你悄悄侦查山田道子是何居心?”

“我不是说过吗,是因为我认识她。”

味泽嘴上答着,心中猛然察觉到,他们正是杀害朋子的凶手。他们袭击过朋子,熟悉这一带地形,所以偷偷地尾随味泽,摸熟了他回公寓的路线,便埋伏在这块有利的地形上了。

“你同她是什么关系?”

“是朋友。”

“对她怀有什么鬼胎吧!”

“没什么鬼胎,只是想劝她加入保险。”

味泽一边拖延谈话的时间,一边一心想抓住个可乘之机。罪犯是经过漫长追踪之后才露面的。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以后,你要再到处询问山田道子的事,决不轻饶了你!”

那个人威胁着说。

“为什么不能询问山田道子的事?”

“少废话!因为我们讨厌。以后,也不许你再接近‘钢盔’快餐部,那里不是你去的地方!”

味泽还想核实一下朋子的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们若是知道味泽的真正目的是追踪杀害朋子的罪犯,也许就不会白白把味泽放走了。

真巧,这时偶然出现了对味泽有利的情况,远处传来警察巡逻车的警笛声,看来朝着这里开的。也不知警察是为了另一个案件紧急出动的呢,还是附近居民看到“飞车族”拦劫行人而拨动了110报警电话号码。

一听到巡逻车的警笛,“飞车族”马上慌了手脚,他们加大油门,一辆接一辆地挂挡起动,车轮刚一动,就马上加速猛冲。

味泽看准这一时机,在第二辆摩托刚要加速猛冲之前,一道闪光似的东西从手里飞了出去,那东西在明晃晃的车灯中一闪,咔嚓一下卷进了第二辆车的前轮,那辆车在加速猛冲前受阻,往前一栽便翻倒在地上。高速挡已挂上下,车翻倒在地后还在跳动。由于猛冲的惯性,车上的骑手被扔到五米多远的地方,一头栽在路面上。正好,第三辆车又一下子冲了过来。

第三辆车的前轮猛然撞在一头栽倒在地、一动也不动的那个骑手身上,车身眼看就要翻倒,又赶紧稳住,加大油门全速去追赶第一辆。剩下的只有那个受了两次冲撞,死人一般僵卧在地的第二辆车的骑手。

味泽走过去看了看,那人还有一丝游气,因为他戴着头盔,大大减轻了冲击力。

这时,警察的巡逻车赶到了。

“喂!没什么事吗?”

“我们接到通报,说有人让‘飞车族’给拦劫了。”

警察从巡逻车上跳下来,拉开架势紧张地问。

“不要紧,听到巡逻车的警笛后刚要逃,有一个人没抓好把,受了伤。”

听说“飞车族”的主力已逃走,警察才松开了架势。看了看受伤的骑手,用报话机呼叫着救护车。在警察叫救护车时,味泽解下了缠在倒在地上的摩托车前轮上的锁链,藏到兜里。那是他预想到要同“飞车族”决斗,悄悄准备了藏在怀里的细长锁链,两头拴着砝码,是个既像木流星(一种两头拴有木质疙瘩的链子,此处译作木流星。——译者注)又像带链镰刀的一种凶器。倒在地上的“飞车族”根本还没来得及察觉身边发生了什么事就失去了知觉,逃跑的“飞车族”也一心只顾自己逃命,没顾得看上一眼。

味泽这时才亲眼见到自己过去特殊经历的一点效益,一根锁链竟然变成一个凶器,打倒了一名“飞车族”。

受伤的“飞车族”被送进了羽代市民医院。他名叫风见俊次。是个十七岁的高中生,头部受了两次猛烈撞击,右锁骨骨折,X光透视结果,未发现颅内出血,但头部伤势将会如何发展还无法预测。

风见俊次的父母急急忙忙来到医院,他父亲在市内开一家牙科医院,家里生活很富裕。

他妈妈哭天抹泪地说:

“俊次是小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终于闯了祸。平时要什么就给他买什么,结果反而害了他。这孩子要摩托车时,我就没同意。他拦劫行人,摔成这副样子,完全是自作自受。”

不管怎样,风见并没有生命危险。

味泽虽然身处受害者的立场,却摆出协助抢救风见的姿态,使风见父母对他表示又慌恐又感激。

“我也有一份责任呀,一个人夜里慢吞吞地走黑道,这不等于让人来劫吗?他这个年纪,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龄,请不要过分责备他。”

别有用意的味泽反倒庇护起风见来,因而博得了风见父母的信任。味泽装作探视的样子,随便在风见病房出出进进,可把风见吓坏了。而他的父母却以为这是儿子在耍脾气。

“他可是个难得的大好人,你用摩托车拦劫人家,人家反而担心你的伤,天天来看你,你到讨厌起人家来,你也太任性啦!”

尽管受到母亲的责备,风见却不敢说出怕见味泽的真正理由。

“妈妈,那个人要把我弄死,您别让他进病房!”

风见苦苦哀求。入院以后,他头部的伤没有什么发展,但胸部还打着石膏,身子不能动弹。

“胡说!还不是你想要把人家弄死吗?”

“我不要单人病房,给我换个大房间。”

“糊涂虫!这个房间安静,好得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