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客川流不息,吩咐不断,内容丰富。
“宾馆的客房服务台,还真够忙的!”
警官暗暗吃惊。他们进入服务台值班的时候,正是这家宾馆迎接新旅客的时间段。
一到七点,旅客进出开始少了起来,到了八点,几乎没有进出。走廊上,静悄悄的。
从八点开始,警官紧张起来。吉井君打电话的时候是九点,按照那须警长的观点,凶手进出314房间是吉井君打电话之前。也就是说,从晚上八点到九点是最可疑的时间段。
走廊里,没有人影,鸦雀无声。站在服务台观望走廊以及非常楼梯的出入口,一览无余。虽灯光不太明亮,却足以能照见人影。
“像这样的光线,除非是透明人,要不然是不可能躲过服务台视线的。”
渐渐的,警官从紧张转变成失望。
八点二十分左右,从服务台望过去,距离左侧最近的房门开了,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女郎。
“我们退房。”
中年男子看到服务台里边有两个大男人,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谢谢,结账请到总台,房间里我检查后会报告总台的。”
大石小姐不知何故,语气十分尴尬。
“怎么这么晚退房?”渡边警官问道。
江森君面露愧色,脸红起来。
“实在对不起。像这一类客人,总台尽量不允许让他们住进来。可他们手上有国营运输公司的联票,只好让他们住在这里。说好今天晚上有警官在这里监视,可总台接待人员还是忙中添乱,不知他们怎么搞的。”
江森君的话,引起渡边警官的高度警觉。他羞涩的解释,强调说明宾馆方面是极力禁止卖淫女与旅客同宿。可预约客房的场合,是不可能知道的。况且像国营运输公司经营的联票,在总台看来,即便明明知道男女旅客不是合法夫妻,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类似这样的旅客,多半是在傍晚办完手续进入客房的,几乎不在这里过夜就退房。不知是男旅客害怕妻子猜疑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像这种情况,以前是不允许的。
可最近,市中心宾馆由于客房爆满,这些客人便涌向边缘地带的宾馆。说实话,我们也是苦不堪言。“
江森君就连旅客带情人入住,也感到难以启齿。事实上,向自由恋爱者提供场所,根本不违反法律。江森君似乎有什么误解,而渡边警官他们也不属于行为风流的人物。
为了侦破8·11凶杀案,根据专案组命令,被双双派到这里担任服务员。
渡边警官苦笑着重新将视线移向走廊。就在这时候,山路警官突然“喂”地连叫两声,把双手抱在胸前。
“你瞧!”
山路警官指着走廊的某个角落。
“凶手可能隐蔽在那个阴影处!”
“哦!哪里?”
这一回,轮到渡边警官感到惊讶不已。
这家宾馆的所有客房,门都是朝外开的。刚才退房的那对旅客,其租借的311房间,门也是朝外开的。他俩退房时,是敞开房门走的。其目的是为了让打扫和整理房间的服务员一目了然,311房间的旅客已经退房。
为了提高服务员视线观察走廊的效果,几乎所有宾馆的房门都是朝里开的。惟独羽田空港宾馆客房的房门,是朝外开的。也许是老式建筑?或许表明房内没有特别服务?
瞧!刚才退房的311房间的门,与走廊几乎呈九十度直角。宽度约八十厘米、高度约二米的房门,遮挡住服务员的视线,形成了可移动的盲区。敞开的房门,占据了三分之一的走廊宽度。
如果对面某个房间的房门同时敞开,两扇房门可占据三分之二的走廊宽度。也就是说,可移动盲区占据了三分之二的走廊。
如果八月十一口晚上八时到九点人右之间,311房间、312房间和313房间其中任何一个房间的旅客退房,凶手便在可移动盲区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走廊,堂而皇之地出入314房间。
警官突然拉大嗓门,向身边的服务员问道。
“不查阅一下总台的旅客登记簿,难以回忆清楚。可被你这么一问,那天晚上好像有退房的旅客!”
大石常子一边回忆一边答道。
警官即刻下楼来到总台,查阅到了当时的记录。果然有一对冒名花冈关男的情人旅客,于当天晚上八点十二分退房。房间号码,是312房间。
江森君和大石小姐都证实,那天晚上312房门是敞开的。虽然距今已相隔很长时间,可由于是凶杀案发生的那天晚上,尚能回忆清楚。
当大石小姐和吉井秘书发现凶杀案的时候,312房间已经被服务员整理完毕,关上了房门。因而,参加搜索的全体警官都没有发现这一可移动的盲区。
两重密室之谜,终于化解。
6
大竹美和外围的三道防线,第一道和第二道已经突破。剩下最后一道防线,是其与小室安彦之间的关系。从专案组调查的情况表明,大竹美和杀害大竹义明的动机,与小室安彦的存在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大竹美和与小室安彦曾经相爱过,而小室安彦是大竹义明杀害的,虽不清楚大竹美和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这一消息,可养父杀害自己所爱男人的新仇,唤起了生身父母曾经被养父抛弃在冰天雪地里的旧恨。新仇旧恨,萌发了大竹美和决心置养父于死地的杀意。这种杀意,远远超越了养育之恩。——这是专案组的观点。
因此,大竹美和与小室安彦之间没有男女关系是不可能的。而且,这种关系是切实存在的。可无论怎么调查,却难以找到有关他俩男女关系的任何证据。
“嘿!简直是天衣无缝,无懈可击呀!”
调查警官感到遗憾。
就目前收集到的证据,证实大竹美和的杀人动机源于小室安彦。关于(一)提到的婚礼酒宴后,有无作案时间。当时,仅三、四十分钟。即便没有人证明,也难以与其直接行刺联系起来。在日常生活中间,三、四十分钟时间没有旁人证明也是常有的。至于(三)所说的密室情况,除大竹美和以外,谁都可以在那个时间段进出案发现场。
总之,上述情况都只不过是可能,大竹美和有可能行凶,其他凶手也有可能行凶。
为使可能上升到肯定,需要确凿的证据。对于大竹美和是否确实有杀人动机,警方需要进一步核实。
大竹美和周边的监视,进一步强化。大竹美和与真壁慎一的新婚住宅,在世田谷区玉川奥泽町的高级住宅区里。这幢楼房,是真壁慎一专门为结婚新建的。新郎、新娘、老佣人以及几条高鼻尖嘴的德国犬,一起生活在这里。
慎一依仗父亲的势力,在中央财团下属一家公司里担任高层干部。每天早晨和晚上,公司专车接送慎一郎上下班。早晨,丈夫一走,宽敞的住宅里就剩下大竹美和与老佣人。
大竹美和闭门不出,几乎看不到她外出逛街串门。即便出门,也只是买一点东西就回家。
最初阶段,警方怀疑大竹美和与小室安彦联手诈骗巨额保险金。但随着乌托尼依与大竹美和复仇之说的出现,小室安彦的死亡已经确实。因此,在监视和跟踪大竹美和的日日夜夜,虽说她不可能与已经死亡的小室安彦接触。可侦查线上,除大竹美和列为涉嫌人以外,没有再出现第二个涉嫌人。专案组经过多次慎重研究,认定杀害大竹义明的凶手就是大竹美和。
“总之,监视和跟踪不能松懈,如果大竹美和真是凶手,这期间肯定会有什么新动向。”
尽管大竹美和静而不动,可监视警官丝毫没有放松。那须警长打算从大竹美和外出的目的地那里,寻找重要线索。
警官们日复一日,不急不躁地等待着。
7
一天,大竹美和送走丈夫后,便换上外出服装,急急匆匆地走出玄关。那是十二月初的某日。
轮到值班监视的横渡警官与十君警官,显得异常激动起来。就在判断大竹美和可能要喊出租车的一刹那间,十君警官抢先来到大路,坐在一辆出租车里等待时机。最初,出租车驾驶员满脸不快,当看到十君警官出示的警察证件后,只得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一切正如十君警官预料的那样,来到大街上的大竹美和喊了一辆出租车。她侧身转过脸望了一眼背后,尔后放心地乘入出租车,她担心被人跟踪。
“好,跟着前边那辆出租车,绝对不能让它跑掉!”
司机高度集中注意力,箭一般地尾随追了上去。出租车与警官之间,是犬与猿的关系。一旦联手跟踪罪犯,犬猿之间的配合相当默契。如果遇上经营者驾驶的社会车辆,即便协助警方迫捕,可由于驾驶技术与出租车司机相距甚远,不是在途中迷路,就是被前面的车辆察觉。
大概是警惕被人跟踪,大竹美和乘坐的那辆出租车,在世田谷区里迷路似地横冲直撞。途中,她一连换上两辆出租车。最后,驶入多摩川附近的泊江新村。
大竹美和下车后,没有再喊出租车,径直朝新村里走去,好像是此次外出的最后目的地。
她走入某幢住宅大门上到二楼。只见房门晃了一下,大竹美和侧身进入房间后“啪”
关上了房门。
从一楼信箱栏分析,那家主人是川野君。
警官决定在楼下等候,见机行事。
“我们也一起进去,怎么样?”
十君警官望了一下手表,征求横渡警官的意见。自大竹美和进入那家后,已经过去三十分钟时间了。由于这是国家出资建造的新村六层楼住宅,没有后门。
“好呀。”横渡警官答道。
回答的语气里,似乎犹豫不决。没有搜查证、逮捕证以及其他所需证件,警察是不可以随便进出民房的。否则,被指控为私闯民宅罪。
“那房间里,应该能找到我们需要的线索。一旦她出来,就再也抓不住证据了。我俩模仿推销员,进房间窥视一下就出来好吗?”
十君警官态度非常坚决。平时,一对对恋人进入情人宾馆房间做爱前,先要花上三十分钟的时间淋浴。纯粹为做爱去情人宾馆的罪犯,未必注重保持现场。故尔,只要当场抓住他们拍成照片,就可以得到无法抵赖的证据。
可现在,他们所处的环境有所不同。现场,是新村住宅的房间里。只要保持不了现场,就难以得到有力的证据。再这样无休止地呆下去,时机将很快流逝。这个新村住宅,由于大竹美和出现在警方的跟踪线上,第一次变成搜查对象。
“好,闯一下试试看。”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横渡警官终于下定决心。他也觉得大竹美和拜访新村的川野君,决不是单纯地走亲访友。一定是干什么,从她一路上不时换乘出租车,其目的是警惕背后的尾巴。可见,其中必有文章。
大竹美和进去的那家房门上,挂有川野的姓氏标牌,两位便衣警官按了一下门铃。
铃声响了,房间里传出有人朝门背后走来的声音。忽然,门开了。
“哪一位?”
中年女子毫无戒备地站在房门的内侧。脸朝两位陌生人问道,说时迟那时快,其中一位陌生人在告知身份之前,已经迅速挤到房间里边,敏捷地朝整个房间环视了一眼。
内外房间的隔断,呈敞开状态。整个房间,一览无余,一目了然。大竹美和在外面这间不到十平方米的房间里,与另一个人在一起。
虽横渡警官和十君警官与大竹美和毫不相识,可她一眼就识破了来访者是何人。
“啊!”
她轻轻地惊叫一声,呆谷木瓜地望着门口。两只手紧紧地抱住怀里的小孩。
“大竹美和,不,应该叫你真壁美和。夫人,您怀中的小孩是谁的?”
听警官这么一问,大竹美和怀抱小孩的双手抱得更紧了。出生还不到一年的婴儿,脸盘和五官长得与大竹美和一模一样。
8
怀抱婴儿的大竹美和,主动向警官坦白了自己的罪行。
“杀害养父大竹义明的是我,最爱养父大竹义明的也是我。在这块土地上,令我最尊敬的就是他。在我孩提时代,他将我的生身父母抛弃在冰天雪地里。那情景,至今还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记忆里。
不过,我并没有因此怨恨过他,在与养父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的岁月里,使我深深地爱上了慈父般的他。不用说,幼时的记忆如同痊愈的伤口一样,早就被我置于脑后。
在我上大学那年,养父把这些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我听。我为他坦荡的胸怀,由衷地敬佩和感动,对他当时的行为和举措,我没有责难和怨恨,我理解他是为了救更多能行走的人。当时,他的壮举是十分孤立的。我不止一次地为他流过泪,为他感动。听了他的叙述,我更爱他了。
我与小室安彦相识,是在大学读二年级的一个夏天。那是他第一次随养父到我家来玩,我们就这样相识了。由于我跟他非常投缘,因此他常来我家玩。有时候,还邀我在外面与他幽会,男女间相爱,不需要说什么理由。不知不觉的,我恋上了小室安彦。随着爱情的升温,我与他越过了未婚男女间的最后防线,偷吃了禁果。
记得那是他从阿拉斯加出差回来的时候,据他说他在出差的地方驾车撞死了乌托尼依的儿子。为此,他内心痛苦万分,后悔不已,他跟我说,乌托尼依的儿子突然出现在他的车前,以致刹车不及、酿成惨祸。在当地法庭上,公司使用巨款了结这起民事纠纷。
但不管怎么说,毕竟夺去了一条人命,他说,心里一直感到不安。
也许为了逃避痛苦的现实,或许在这种时候特别需要异性的安慰,当时,他那炽热的眼光望着我,百般地求我。当时,能让他暂时忘掉烦恼与痛苦的,除我以外没有第二个人。不,即便没有那次事故,即便他没有那样苦苦地求我,而我最爱的除了他还是他。
只要他需要,我随时都会顺从、满足他。
也就是那一次,我与他之间发生了性爱关系。很快,爱的结晶也随之降临人间。就是这个可爱的婴儿,他叫安男。我妊娠六个月后,向父亲公开了这个秘密,原以为他会原谅我,答应我与小室安彦的婚事。可出乎意料,他恼羞成怒,暴跳如雷,一定要我把孩子打掉。
他说,我的结婚对象绝不可能是小室安彦。他还说,血与血之间的交流,家与家之间的交流,必须把最好的子孙传到下一代。为了我的幸福,从某种意义上说,择偶对象必须远远超过小室安彦。他就是我现在的丈夫,真壁慎一郎。
无论养父怎么愤怒,我已怀孕六个月,不能不顾自己的母爱去堕胎。
随着时间的消逝,我始终在养父面前保持沉默。只有沉默,才是我坚强的防线。无论他怎么反对,我也不能堕胎。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况且,我无论如何要生下小室安彦的后代。
幸亏我怀孕的症状,不是很明显。六个月的身孕,竟能瞒过父亲的眼睛。
可我与小室安彦之间的结婚,他却无论如何不允许。他认为小室安彦确实是一个优秀的人才,但不适合我。
在我养父——上司的高压和干预下,由我父亲做红娘,小室安彦与神奈川县沿海一带经营宾馆的社长女儿结了婚。
小室安彦哭着向我道歉和谢罪,他说只要自己在全日航工作,就绝对不能违背上司——我养父的意愿。并且,自己也不愿辞去全日航工作。
当时,我似乎真正了解了什么是男人的真实耐力。我望着父亲的身影,似乎彻底明白了工薪阶层社会的残酷。这种残酷,必须牺牲自己宠爱的女儿和无辜的幼儿!甚至必须牺牲人性最基本的东西!
我与小室安彦之间的爱情,不得不被迫搁浅中止。打那以后,小室安彦突然变得格外谨慎起来。没隔多久,我便同意了父亲为我包办的婚姻,接受了真壁君的求婚。
小室安彦结婚后大约二、三个月,养父按原定计划本应去欧洲出差。可他突然以身体不适为由,让小室安彦代替他。几乎是在差不多的同时,我与小室安彦之间的爱情火花有了结果,一个可爱的小生命来到世上。这是一个非常健康的小男孩,活泼可爱。尽管我与小室安彦已中止了那种关系。可父亲仍不善罢甘休,硬从我手里夺走孩子,把他送到希望收养孩子的川野君家。川野君,是我养父的一个远房亲戚。
我作为养父手中一张用作策略婚姻的重要王牌,一旦让别人知道是一个有私生子的女人,养父蓄意炮制的策略将毁于一旦。于是,父亲禁止我去川野君家看望孩子。这小孩叫安男,是取了小室安彦的“安”字,那是我在起名时硬加上去的。
小室安彦去欧洲出发后,父亲带我到了箱根。我原以为是安慰我,后来才明白他是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在箱根宾馆里,父亲订了两个房间,一个我住,一个他住。两个房间,分别冒用他人的姓名,以身体不适为理由,以公司名义到温泉疗养,没有什么奇怪可言。
哪天晚上,我想起一件事情需要与父亲商量,便走到他住的那个房间门口。门虚掩着,没有关严。房间里,传出养父用英语与对方打电话的声音。没有什么寒暄语,也没什么礼貌用语。我不希望打扰他,打算等一会儿再来,就在我刚要离开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话。
“小室安彦乘坐在全日航AJA4301飞机上,是由伦敦飞回日本的。‘4301飞机坠毁在东京湾,就在他打电话以后发生的。我听到这一新闻时,那一天的电话内容突然闪现在我的脑海里,养父曾在箱根宾馆的房间里,用英语跟对方通电话时说过的那句话。
电话,也许是养父打给阿拉斯加空港飞机保养班的乌托尼依主任?一连串的疑问,瞬间在我的脑子里翻腾起来。我悄悄去了箱根宾馆,查阅了父亲曾经打过的国际电话号码记录。当我得知那个电话号码真是阿拉斯加空港,他真是打给乌托尼依的时候,我惊呆了,我简直难以相信我的眼睛和耳朵。我愣了半天,猛然间我明白了一切。
父亲之所以去箱根,并不是安慰我,而是为给乌托尼依挂国际电话。如果从家里挂那个可怕的电话,恐怕事后难逃法律追究的下场。于是,以休养名义去箱根,并在那儿打电话。再说使用的是假名,不可能被人察觉。如果不是我亲耳听到,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而且,他至今还活在这个世上。
杀害小室安彦的真正凶手,是我的养父。坠毁飞机和杀害一百三十八位旅客和机组人员的凶手,也是我的养父。天哪!他为何要这样干?
我明白了,养父将小室安彦驱逐到国外,是为了顺利地把我嫁给真壁慎一郎。他把业弊魅ㄊ平灰椎奈贰K皇谴影の业母星槌龇ⅲ浅鲇诒;ぷ约海徊匠鋈送返氐那苛矣N耍∈野惭宓拇嬖冢唤鼋鍪撬敖缆飞系睦孤坊ⅰ⒀壑卸ぃ匾模∈野惭迨且瘴谕心嵋莱鍪值木糜愣p
与此同时,我明白了养父为何会把我的父母抛弃在阿拉斯加的冰天雪地里。那不是万不得已的做法,恰恰证明了他的本性。他的心,原本就是那样的冷酷、无情。
在我上大学之前,他从不提起当时的真实情况,这也是出于养父的如意算盘。养父那种爱我的方式,使我也成了铁石心肠。剩下的,无论他怎么坦白也不能动摇我复仇的心。他的爱,使我萌生了旧恨。我看清楚了,他是一个十分可怕的人物。我的养父,已彻底失去了人性。
小室安彦投保四千万日元,是为了我。以往的多次出差,他都没有投保。可唯独这一次他毅然地参加了巨额保险,也许他有预感。刚结婚不久,而且有了心爱的妻子。可他偏偏投保,而且是四千万日元的生命保险。对此,我深深感到他对我的一片赤胆忠心。
保险金,是小室安彦为我和孩子用生命换来的。每每想起他,我便对小室安彦产生无限思念和无比崇敬。从而,在心底里激起了我对杀害小室安彦的凶手、养父的愤怒。
养父,不仅夺走我心目中的丈夫小室安彦,还夺走孩子安男的父亲。如果没有父亲的反对,我与小室安彦及我们的孩子早已组成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
我开始变了,我无论如何不能原谅他。新仇旧恨,杀意萌生,我不再爱养父,而是罄竹难书的恨。
我决意杀死养父。于是,我选择了举行婚礼的那天。我结婚的那天,就是养父野心得到实现的时候。在举行婚礼的当天,既当新娘又当凶手,是为了复仇。
宴会结束后,我换上普通的服装,利用旅行出发前的短暂时机,闯入养父正在休息的314房间。
我事先对他说过,在结婚旅行之前有话对他说,请他呆在314房间别走开。也许是养父在女儿出嫁前的感伤,他愉快地答应了。后来我仔细想过,他当时的心情确实依依不舍。
幸亏在结婚宴会结束和旅行出发前的匆忙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我的离开。
我没有乘电梯,而是沿着消防楼梯上了三楼。我知道,这幢宾馆楼里很少有客人单独进出。可我当时已经横下一条心,反正最终逃脱不了警方的逮捕,即便让人看见也无妨。当然,不希望在目的没有达到之前,让别人发现自己。
在从楼梯到314房间的走廊上让我躲过服务台‘眼睛’的,是312房间或者是313房间那扇敞开着的房门。这,纯属偶然。
养父看到我的出现,非常兴奋。尽管我成了他向上爬的阶梯,毕竟是他花费心血将我拉扯大。多年的父女之情,分别是令他最最伤感的。
就在这当儿,我趁机取出事先预备好的匕首,朝他左胸猛刺过去。他一定没有想到致命的袭击,竟然来自亲手养育的女儿。他那难以置信的眼光,呆呆地望着我。片刻,他对我说‘你快逃!快逃!你必须获得幸福!’大概是肺部被刺,说话声音很轻很轻,但我听得清清楚楚。他每张一次嘴巴,嘴角便鼓出一个血泡。他拼命抓住我的手指着门,示意我赶快逃走。当时,他脸上热泪盈眶。从他的眼神,我才醒悟到他对我真正的爱。
他之所以执意让我到真壁家做儿媳妇,其真正目的决不是为了保全自己和实现更大的野心。他认为,我与真壁慎一郎结婚才能获得真正幸福。故尔,要我远离小室安彦。当时,我真正明白了养父的良苦用心。他自己就是与我的养母结婚后,才坐上全日航公司专务这把交椅的。当时,我养母的父亲是全日航公司的高层干部,正因如此,他比谁都清楚公司内部派系斗争的残酷性。现在,我悔恨交加,可为时已晚,我做了一件人世间最愚蠢的事情。
当时,我目瞪口呆,腿脚发软,嘴巴已经不能说话的父亲,在印有空港宾馆名称的信笺上写道。
小室安彦因酒醉驾车,撞死了乌托尼依的儿子,还企图从现场溜走。慌乱中,他将一个幼儿挂在车尾保险杆上,摇摇晃晃逃驶出两三公里。经过法院审理,被判处有期徒刑。为缩短刑期,全日航公司花费巨款与当地法院交涉并作了担保,才得以回国。像如此性格残忍的男人,我不能让他成为你的丈夫。最后,他又写道。
“求你了!快逃走吧!别喊医生,我反正活不长了!”
“他深知自己已经危在旦夕,无论如何要把我从杀父之罪解脱出来。顿时,我恍然大悟。为了养父,我必须逃跑。
旅行结婚的起飞时间,越来越近,连一分钟也不能犹豫了。如果房间外走廊的状况与来的时候一样,我也许还有获救的机会。由于隔着上衣刺入养父的左胸,我身上的衣服几乎没有沾上血迹,我决定试一下获救的机会。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养父。我一边擦泪一边对养父说。‘再见啦,爸爸,你把我抚养到今天,我衷心感激您的养育之恩。’养父高兴地笑着点点头。这时候,他的嘴巴已经不能动弹,视线也模糊起来,身体开始摇晃起来。
我强忍着父女之间告别时的悲伤,从房间里出来。幸亏走廊上与来的时候一样,那扇房门仍然敞开在那里,遮挡着服务台的‘眼睛’。沿着来的路走到消防楼梯,从那里回到大厅。一路上,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刚才我说的一切都是实话,是我杀了抚育我长大的养父,心里非常后悔。可当我把匕首刺入养父胸膛的时候,曾有过憎恶被风刮走的感觉。
细细想来,我们一家是被诅咒的家,养父把我的父母亲抛弃在冰天雪地里,杀害了我的恋人、即这个孩子的父亲。而现在我又杀害了养父,将作为杀人凶手接受法院的制裁。
这大概是老天爷对我们家的惩罚!如今,与其说是后悔莫及,倒不如说是沉浸在无限悲痛之中。两个已经死去的人,尽管各自都有这样那样的情况。但对我来说,都是不可替代不能缺少的。我们不应该自相残杀!——我现在才明白,人是多么的孤独和多么的悲伤呵!
杀害养父的女儿,理所当然承担法律责任。可一想起孤零零的安男,我的心就像被揪似的疼痛。我们大人所做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却要让他幼小的心灵承受巨大的痛苦和孤独。对于真壁慎一郎,我与他没有任何感情,尽管时间不长,可我欺骗了他,居然以同床异梦的夫妻名义与他生活在一起,实在是抱歉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