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多津子如愿以偿,她终于加入了财川家的户籍。她是趁水木在文件上签名之机,象强迫辞职一样地逼他在结婚申请书上签字的。从此,在法律上她将可以堂堂正正地分享她们所窃取的战利品了。
这样一来,他们俩人的处境分别发生了变化。这次轮到水木成为多津子的障碍了。可是,与此同时却出现了对他颇为有利的好兆头:原来总一郎表面上已趋于稳定的病情突然又恶化了。
也许他承认了美佐子后,一时高兴,对病情疏忽大意,致使病情加重,食欲急剧减退,老迈的程度增加,之后,又由于脖子上生了恶性肿瘤,接受放射线治疗,而加速了身体的衰弱,
医生己悄悄地对水木讲,现在是该让亲属们前来会面的时候了。
对于水木来说,他盼望的日子终于接近了。因为按规定,继承是从被继承人死亡之时开始的。但是,越是接近这个日子,水本的心里越是不安,他甚至觉得这个日子还是永远不到来才好。
在他看来,这种奇特和大胆的阴谋是不能够成为现实的。能够如此顺利进行到现在,实在令人不可思议。不过他依然内心揣揣不安,不管是在得到财产之前,还是在得到财产之后,阴谋—旦暴露。则将—败涂地。
自继承开始后,首先,他的直接利害冲突者是多津子。她把水木作为谋取财川家产的工具,这个工具已充分发挥了作用,完成了使命。为了不致引起他人怀疑,她也许不会对水木立刻作出些什么事来。但要警惕,在他们得到财川家产的瞬间开始,她会有步骤地耍弄种种阴谋诡计收拾水木。
迄今为止,作为她的同伙,他已充分认识了她罪恶的灵魂和领略了她卑劣的手段。毫无疑义,这个坏女人多津子即将集中全部心计,向水木攻击。
可是,水木现在茫然不知所措。他应该先下手为强,否则要道殃的。
正当他惶惶不安的时候,过去曾接受他委托调查高谷松的私立侦探户波给他打来了电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呢?”
委托调查时,水木使用的是化名。他并未向户波说出自己的身分和住址。另外,之所以能够轻易地借他人之手干掉了谷口和君代,是靠户波的帮助的,因而,水木一下子对户波警惕起来了。
“吉冈先生,噢,不,财川先生,您要多加小心呀,有人在侦探您的行踪呢。”
最初,户波这样吞吞吐吐地警告他。
“侦探我的行踪?是谁?别开玩笑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分的呢?”
水木以为,户波怀疑阿松被杀与自己有关,来恐吓自己。但这不可怕,因为自己连一个指头也没有碰到阿松。
当然是水木他们设下圈套使谷口和君代上当,而当谷口和君代中了计,杀死了阿松时,水本向警察报了案。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即使知道了,水木可以说是自己目击凶手作案而告发的,以此能巧妙地解脱。因此这件事本身和调查阿松没有直接关系。
这个问题并不可怕,令水木可怕的是户波出于什么用心探听自己的身分呢?
“有人委托我调查您的行动。最初,我不知道是您,但在侦探中,才发现原来是我以前的主顾。我大吃一惊,心想应忠实以前的主顾,才告诉您。因为过去在接受您委托时,您除付给我调查费之外还给了相当可观的津贴费。”
“是这样吗?那么,是谁委托你调查我呢?”
“如果我要说出来,就等于出卖我现在的主顾了。”
“既然这么为难,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是对您以前津贴费的一种补充报酬吧。”
水木终于明白了户波的意思,想再一次得到一笔钱。然后,根据金额的多少,再决定对旧主顾尽忠的程度。
“明白了,我们在哪儿见面呢?公司里不行,你指定个地方吧。”
“我想说,到东都饭店811房间。但是,两个男人大白天一起到双人房间也不太合适吧?”
户波对着电话听筒笑道。
水木不由地低声呻吟起来:东都饭店811房间,这不是自己和美佐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幽会的地点吗?户波竟然连这一秘密也侦探出来了。
水木感觉到了新的强敌的阴影在作祟……
二
二十分钟后,在户波指定的吃茶店里,水木和他会见。
“那么,是谁暗地请你调查我的?”水木盯着对方的脸问。
“看起来您很担心哪。”户被故意使人然急地笑着,“您能猜出是谁吗?”
他望着水木的眼睛。水木领悟到他正催促自己拿出一笔钱来。于是,就从桌子下面将几张一万元的钞票塞进户波手里。
户波悄悄数了一下,仿佛满意了。
“是您最亲近的人!”
最亲近的人,那肯定是多津子了。在公司里,美佐子走后,又派来一个接替她的新秘书。他和新秘书现在不过是纯事务的关系。
“真的……”
“是叼,所有的妻子都对自己丈夫的行为感兴趣嘛。”
“这么说,是多津子了!”
水木咬紧嘴唇,多津子终于开始行动了!以前,作为同伙,他充分领教了多津子的本领,这个最强的敌手,现在明显地露出了敌意。
“在接受太太委托时,实在没有想到对方是吉冈先生。可是,开始跟踪后,才知道原来是您。于是急忙向您报告了。”
拿到钱后,虽然故意表现出对旧主顾忠诚的样子,但无法掩饰内心对钱的欲望。
“我在东都饭店和谁相会也被你调查出来啦?”
“嗯,该怎么办?”
户波别有用心地笑着问。他也许是想在说出什么之前再要求得到一些钱吧。水木又塞给他两张一万元的钞票。
“这样,该行了吧?”
“是神川美佐子。一点儿也不错吧。可是,对方是您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啊。你们相好,不是近亲……吗?您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与她保持那种关系呢?”
“别废话了!你已经对多津子说了吗?”
“没有。我还不知道该告诉不该告诉呢。若如实报告吧,就出卖了以前的主顾;若不报告吧,又对不起现在的主顾。”
“也就是我可以用钱把这情报买下来了?”
“先生理解得很快呀。”
户波嬉皮笑脸地卑贱地笑着。他是一个完全不可靠的人。他为了金钱,才给水木提供了新的宝贵的情报。对于这样的家伙,也许,今后仍可以借助金钱的力量,使他成为一个能随心所欲地加以利用的工具。
“你这种两面三刀的行为被公司知道了,可不好吧?”
“这是我的个人调查。”
“个人调查?”
“也就是不通过公司而进行的调查。每一个调查员都有几件个人调查,因为光靠公司的工资是无法生活的。”
“可是,接受多津子委托的,不是你吧!”
“碰巧是我。将美貌妇人的委托作为自己的个人调查,这也是人之常情吧。所以说,她的委托从最初开始就完全是我一个人经手办理的。”
这样看来,户被是被多津子的女性魅力所吸引,来进行个人调查的了。这更说明他完全不可信赖。不过,想探听漂亮女人的秘密,也是一切男人共同的心理。水本最初不也是因为受到这种诱惑而参加多津子的计划的吗?
毫无疑义,户波现在是为了获得金钱才给水本提供新情报。而在多津子面前时,他恐怕又会被她那肉体的诱惑而背叛水木的。
但是,这也没关系。只要保持警惕,在不泄露自己的秘密的前提下利用这种双重间谍对自己还是有用的。至少,由于户波这次提供的情报.自己对多津子更加小心并马上采取防范措施。
水本意识到,终于要与最强的敌手短兵相接了。
三
从户波那里得知美佐子和水木的关系时,多津子不禁大吃一惊。不过,仔细一想,她又觉得,这不正是收拾水木的绝好机会吗?
美佐子是总一郎最近才承认的私生女,在此之前,美佐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义亲是谁。她的父亲总一郎大概是想让妹妹作哥哥的秘书以得到哥哥的关照。可是,美佐子和水木二人当初并不知道他们是兄妹而发生了爱情,待到知道这个事实时,其爱情已发展到难舍难分的程度以至已经不可能象快刀斩乱麻似地一下子割断了。目前他们还继续保持着恋爱关系。但是,这种爱情已被柒上了兄妹相奸践踏人伦的有毒的色彩。它是违背法律与道德的,因为尽管是人,却保持了动物似的性关系。然而,他们又难以断然分手,因而,苦恼一定是很深重的。
另外,由于水木意外地演技出色,人们已完全相信他是真正的一郎了。这样,当他与美佐子的关系一旦公开,将被认为是近亲相好。而如果他们在这时一同死去,一定会被认为是为了清算这种罪恶的恋爱关系而选择了死亡这条道路的。因为他们绝对不能生活在一起。
“所以,如果让他们二人一同死去的话……”想象着美妙的前景,多津子笑了。
就在这同时,她的身体开始显露出某种症状。
在提出结婚申请书的几天之后,多津子经常感觉恶心,但她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不洁的食物。是怎么回事儿呢?当她好不容易忍住呕吐,躺在床上时,突然想起了什么。
这次月经,已经过期了。她的月经本来不太正常,常常有这样过期的情况,所以她没有介意。可是,最近她经常感到身体疲倦,虽然只呕吐过一次,但一直感觉胃里不舒服。食欲不振,浑身感觉轻度发冷。而这些症状从未有过。
“也许……”
多津子抚摸着自己的下腹,但还没有任何形状的变化.她急忙去询问妇产科医生,果然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多津子暗自点头,最近和水木同房次数变少,所以大概在什么时候受孕,她心里有数。被确诊怀孕后,多津子仿佛又得到一件强有力武器。
她所估计的受孕日期是在她入籍前几天。男女双方没有登记而同居,其婚姻是不为法律所承认的,当然这期间所怀孕的孩子也不能成为嫡子,并且如若得不到父亲的承认,就会成为无父的私生子。
但是民法规定,妻子尽管在入籍前怀孕,但在此之后正式入籍。孩子即使在婚姻登记后不到二百天出生,也能取得嫡子身分。
而且。根据现在的时间计算,多津子腹中的孩子还能在结婚登记日二百天以后出生呢!
“孩子,虽然还不知道你是男是女,但你来得正是时候!”
多津子克制住油然而起的侥幸感,疼爱地抚摸一种植着新生命嫩拌的下腹部。由于怀孕,她完全可以不必要等待水木的继承权了。
根据继承法,胎儿可以看作是已出生的子女而拥有继承权。所以,即便在胎儿出生之前水木死去,胎儿仍然可以作为水木(一郎)的子女,继承总一郎的遗产。如果现在水木和美佐子情死,那么财川家的家产将全部由多津子腹内的这个可爱的胎儿继承。
“这真是太妙了!”
多津子为自己这个突然得到的成形的“武器”而高兴万分。她决定对水木隐瞒自己怀孕的事实,她所说的“太妙了”,并不是指孩子本身,而是指孩子所起的武器的绝妙作用。
多津子知道,为了使胎儿独占财产,必须及早行动。因为一旦总一郎“升天”,继承即开始。届时,水木得到全部财产的三分之二,另三分之一将由美佐子继承。为了避免美佐子得到财产,必须赶在总一郎死之前,让他们先死。
按正常顺序继承,水木和美佐子继承了遗产以后,多津子可以分得水木所得到财产的一半,即总一郎全部财产的三分之一。现在的问题是,她是克制更大的欲望满足这三分之一的财产呢,还是通过腹中的胎儿占有全部财产呢?
财川的财产,即便是三分之一,也是巨大的。多津子曾经认为,能得到三分之一就心满意足了。但是,自从发现过去的同伙水木似乎要抛弃她以后,情况变了。
对于水木来说,多津子是他自己独占遗产和与美佐子恋爱的妨碍者。同样,对于多津子来说,水木的存在也是一个危险。因为,即使他俩在总一郎死后,顺利地继承了遗产,但如果水木是替身的秘密一旦暴露出去,继承将失效。所以,水木活着,就意味这种继承是不保险的;而如果他作为一个真正的继承人死去,使多津子通过胎儿继承了全部财产,这样就安全了。
总而言之,现在正神魂颠倒地陷入美佐子情网的水木,不知何时将被人识破其真正面日,所以,收拾他,对多津子来说,不仅是为了增加遗产的数额,也是出于自卫的目的。
但是,多津子现在还没想出一个置他于死地的十全十美的办法。除掉柴崎和谷口,她依靠的是水木,并且当时有种种偶然的有利条件,而干掉这个昔日的同伙,只能靠自己单独作战了,岂但如此,还必须绝对隐蔽。因为他就在自己身旁。
虽然想出了计划的大纲,使水木和美佐子象情死似地死去。但还没有想出具体的作战方案。
不过,眼前有一个人她可以利用,那就是户波。
出于女人的直感,多津子看出探听出水木和美佐子关系的户波对自己的关心异乎寻常。但把这样低劣的人作为自己的合作者,将来还得下功夫去对付这个新的危险人物。
户波是个耍小聪明成不了大气候的家伙。他贪婪、固执,宛如一条吃别人残羹剩饭的野狗。不过,他没有野狗的那种野性,所以,只要给他以好处,或许能作为一个手中的工具。这样,可以把自己置于安全圈内,采取遥控方法象机器人似地使用他。
多津子不知道户波也把情报卖给了水木。当然,这也是由于水木对此事和自己反过来利用户波的事十分注意保密的缘故。因此在户波探听出水木和美佐子关系而令多津子感到他还有点儿手腕后,多津子仍令他继续监视水木。但是多津子决不让户波探出水木是一郎替身的秘密,而在目前的情况下,户波也绝难探到这个秘密。这是因为知道这个秘密的谷口和君代已被起诉关在拘留所里,和外界断绝联系。他们的“水木是个替身”的供述,警察当局是严格加以保密的。由于有了这个安全阀,多津子大可放心地利用户波了。
多津子从委托开始,就对他不隐瞒自己是一郎之妻的身分。因为即便暂时瞒过,但他在调查水木过程中也会了解到。
在最近,为听户被的报告而数次和他接触过程中,多津子发现他对自己的兴趣日益加深。现在她开始间接试探他,以尽快把他当作对付水木的得力工具。
“那次以后,他们两人就再也没有见面吧?”
“是的,我严密监视,但他们没有再见面。”
“美佐子住在哪儿,您知道了吗?”
“出事以后,好象随外祖父母到什么地方旅行去了,后又回到故居。”
“这件事一郎知道吗?”
“恐怕已经知道。好象他几次约美佐子出来,但她闭门不出。”
户波含糊其辞。实际上,正是他为水木探听出美佐子住所的。
“是闹翻了吧?”
“不,好象是女方意识到是兄妹关系采取回避态度。”
“那么,是一郎在追美佐子了。”
“是这样的。不过,放着这么漂亮的太太,去搞别的女人,实在不可思议呀!”
户波想挑逗对面的这个女人。
“是啊,我也想放纵一下,对他报复报复。”
多津子瞟了对方一眼,观察着。为了使他驯服,故意放出诱饵的香味。
“那么为什么不这样干呢?”
户波的眼光中立刻充满了欲望。多津子熟透了的肉体户波伸手可及,诱饵的香味是极强烈的。
“哟,这可不那么简单啊!首先,没有对象啊。”
“象太太这样的女人,只要愿意,还缺少对象啊。”
“不,不是的,不能谁都行的,搞不好,就麻烦了。必须是能严格保守秘密的人。”
“若是太太命令,男人们一定会保守秘密的。”
“不能光靠口头保证。必须是经过职业训练的能够保守秘密的人,例如。象你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