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夫妇间的纽带(2 / 2)

分水岭 森村诚一 3307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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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吗,我也说不上。”

“大西呢?”

“他可没说什么,看来想要个男孩儿。”说着,祥子忽然变得一本正经地问:

“秋田,你还没结婚?”

“结婚?”秋田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像被人捣了一拳。“我不结婚。”

“为什么?早晚总要结婚的啊。”

“不,不结婚。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了。”

“这……”祥子强作笑颜说:“别把大丸那晚的话一直搁在心里,人总有许多原因,才不能同意别人的要求。我现在是大西的妻子,以后也永远是他的妻子。你要是为了在大丸不接受我的情意而说的那些话所束缚,这就太傻了。我已经什么都不去想它了。咱们是没有缘份。所以,也请你早日确立自己的生活方式。不论男女,永远孑然一身,都是不正常的啊。”

祥子说着,目光变得深邃了。她当然不能坦率地说出,就是为了他才结婚的。如果他仍是孑然一身,埋藏在自己心底的爱情火苗是不会熄灭的。这次重逢,使自己感到分手一年多,想要努力地忘记他,都无济于事。只有他成了家,当了丈夫,在心中这执着的情愫才能渐渐熄灭。这也是最后的一点希望。这样也尽了自己作为大西妻子的本份。

“我的这个隐衷,他是否理解?”祥子在洒满阳光的房间里和她所爱慕的男子相对而坐,她的目光却凝视着远处。

针叶林带的积雪已经全部消融,透过水灵灵的刚萌出嫩芽的树梢,依稀望得见夏季自会花草茂盛的山峦。高原上已经开满了杜鹃花,暖风中带来了花香和绿叶的清香味儿。极目远望,树林尽里头,雷雨时的湿气氤氲,笼罩着反射的新绿,闪耀着明亮的光辉。在嫩绿的树梢穿行的小鸟,倏然停止了它们的合唱,四周又恢复了一片宁静,但耳边却仍回荡着音乐般的啁啾声。这是充满着活力的静谧。高原正在孕育着充满阳光的夏天。

远方,祥子仿佛见到了丈夫的身影,沐浴在初夏灿灿阳光中的高原的一方,一个人正埋头在研制那个“不能公开的产品”。这一切只有自己的妻子才知道。不,也正是妻子才能体会到这种孤凄和寂寞。

“要是在大西出差的时候分娩,怎么和他联系?”正沉浸在远处景色中的祥子耳边响起了秋田的声音。

“打电报去清里嘛。”祥子差点儿说出了口,但又仿佛看到大西正在向他呼喊:“别说!”

“通知公司,由他们联系吧。”这并不是倾心于秋田修平的那个女人的话,而是作为忠实于大西的妻子的回答。

“祥子,”秋田又追问说:“你是知道大西的行踪的,请告诉我吧。”

“我真的不知道哇。”

“你在骗我,你是知道的。为什么要隐瞒呢?”

“为什么你那么想打听?”

被祥子一反诘,秋田顿时语塞。他自认为祥子一定会说的,所以对这个问题毫无思想准备。

“嗯,为什么?”祥子又追逼了一句。

除了开诚布公别无他法了。秋田直勾勾地盯着祥子说:“那么,我说出理由,你就告诉我好吗?”

“请说吧。”

2

秋田把几天前诊断的一个奇怪患者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祥子由于暖洋洋的房间以及与秋田重逢的喜悦,两颊潮红,这时却转成苍白,表情也呆滞起来。

“从检查的结果来看,这个病人的肾与肝的功能都受到严重损害,呼吸器官上出现恶性浮肿溃疡,也许有癌变的危险。还有,虽然是一时陷于带暴力性的精神错乱,也说明他接触过一种非常危险的有害物质。究竟是什么物质?那人又吸收了多少?倘若量极少而形成这种症状,那么大量侵入会有什么结果呢?另外,还会有什么后遗症出现呢?由于资料不足,这些问题都还不清楚。”

“按你说的,和大西的研究有什么关系?”

“还不能肯定。从过去日本化成公司发生过不少职业病的历史和这个公司的态度以及这次大西的秘密出差等情况来看,可能有一定的关系。”

“……”

祥子紧咬着嘴唇,不吭一声。

“祥子,你没看见那病人可怕的精神错乱,就说是一时发作吧,也是很惨的。幸好病人家属报告得早,能及时观察洽疗。这种带暴力性的精神错乱,很可能引起恶性犯罪。而且复原以后,记忆力全都丧失了。在这种精神错乱状态下,就是杀了人也不算有罪,受害者死得就更冤枉了。也许大西就在制造这种危险的物质。如果不及早制止,就会使人类陷在危险之中。”

“……”

“不过,大西也未必就是制造这种东西的。日本化成是个大公司。也许是其他部门在制造。情况就是这样,你不想弄个水落石出吗?”

“……”

“即便不是大西搞的,在这个公司里当工程师,总该知道吧。只要稍微透露一点儿,我们就可以找到治疗的办法。现在,我们是束手无策,只好向大西打听了。”

“……”

“祥子,求求你!你就别把自己当成是大西的妻子,为了挽救众人,请告诉我!”秋田站起身来,双手抓住祥子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祥子整个身体仿佛失去了自主,听任秋田摇晃,可她的心也在激烈地动摇:“大西真的在制造这么可怕的东西吗?要是真的,无论如何也要叫他罢手。”

“旗野,我求你了。”秋田唤出了祥子的原姓(日本习俗,女子出嫁,改随夫姓)。这样唤她,是不把她当作大西的妻子,而把她当作一个独立的个人,向她倾诉自己的要求。

“好吧,这一切让我来告诉他。”祥子刚想启齿把大西新的工作地点说出来,忽然觉得腹内一阵躁动,这不是皮肉的颤动,而是感到从体内深处发出来的。祥子还以为这是肠子的蠕动,不一会儿又一次感觉到了,才领悟到这就是“胎动”。

“啊!”祥子不禁叫出声来。

大西就在这里生存着,两个人血肉的结晶,孕育了新的生命,现在第一次使我感到他的存在。一阵莫大的喜悦向祥子袭来,只有快做母亲的女性才能尝到这种欢愉!

她用惊喜的目光注视着那稍稍隆起的腹部,新的生命就藏在这里面,不断地成长。现在,又第一次把新生命存在的信息传给了母亲。大西送来新生命的种子,就在这腹内生根,茁壮地长大。

“大西就在这里!”祥子的脸色迷惘,眼睛顿时失去了光泽,变得模糊起来。

“祥子!”秋田对祥子突然变化的表情大为吃惊。祥子就像全没听见秋田的呼唤,仍旧恍若在梦中一般。

“旗野!”秋田又用原姓喊她,这才使她如梦初醒地站立起来。秋田注视着她,仿佛她成了镜中人,可空而不可及。蓦地,她又俯身凑近秋田,倒使他有些惶然不知所措了。

“秋田,对不起。”祥子仍是一副茫然的表情,但口气变得十分坚定。“请原谅。我已经成了……”祥子顿时住了口,朝秋田深深地一瞥说:“我已经成了……大西的妻子。”

虽然嗫嗫细语,但秋田什么都明白了:一番苦心,前功尽弃。

她已经不是先前的旗野祥子,而是大西祥子,是为大西孕育生命的一个年轻母亲。

在一个当妻子又做母亲的女子面前,别的男人任何倾诉,也不会奏效的。秋田知道已经失去了探听事实的机会。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即使有着青春时代甜蜜的旧情,在夫妇现实中的纽带面前,也是无能为力,微不足道的。

他怀着败下阵来的心情,告别了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