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八十个房间,都是双人房间。”白木认定冬子一定是走进了二十二层的某个房间里。
“劳驾,能不能把第二十二层楼已经住下的客人的卡片给我看一下呢?”
恰恰跟白木的意愿相反,二十二层楼的住客全是美国团体的包间。象这类团体当中不会有冬子的朋友。由此看来,在第二十二层下电梯是为了对付跟踪者。
“这个旅馆一共有多少个房间?”
“大约两千个房间。”服务员毫无表情地回答说。冬子混进拥有两千个房间的大旅馆的某个房间里,现在也许正在如醉如痴,陶醉于官能上的欢悦,并嘲笑刑警的无能的吧!白木忽然觉得一种疲倦感在袭击着他,使他难以站定。
3
那一天想要查明跟土器屋冬子鬼混的那个男人是谁,结果是以失败而告终。尽管白木一直聚精会神地守在那里,等待着冬子从旅馆里走出来,但冬子没有干那种跟男人一起搭伴儿走出旅馆的蠢事。
冬子在旅馆里呆了三个钟头,就象不曾发生过什么事儿似的,心情平静地走了出来。旅馆的出口有好几处,每个出口处都按照白木的布置,由刑警们分兵把口,而冬子仍然得以堂堂正正地从原先进去的正门走了出来。充当她的情夫角色的男人想必是对几个小时的欢悦感到称心如意,从别的出口若无其事地走开了,以致没有留下把冬子和那个男人拴在一起的任何蛛丝马迹来。
为慎重起见,事先曾派一名刑警到第二十层楼的服务台进行监视,结果也没有见到冬子。当她办理注销手续以后,曾检查过2011室,正如预先料到的那样,根本没有使用过这个房间。
旅馆方面提供了那天留宿人员(包括临时歇息客人在内)名单的抄件。虽经过周密的调查,然而仅凭这个名单是无法推断出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不用说,那个男人显然用的是假姓名。
不过,了解到冬子有一位情夫,这也是很大的收获。既然在冬子的身边有另外一个男人,他对于杀害土器屋一事就决不会袖手旁观。再从他俩异乎寻常的防范来看,也足以断定他们是有充分的思想准备的。
“一定要继续盯住冬子,不要被她发觉了。”沉寂下来的搜查总部顿时充满了生气。剩下来的这唯一的小小的线索,不料竟至使大家沸腾起来。总部把注意力集中到冬子身边。他们认定,采取这般精心准备和小心防范措施的约会,决不会是例行的情事。她一定还会再去会见那个男人。如果这次再采取分兵把口的办法,还有导致同样失败的危险。只要继续耐心跟踪冬子,总会碰上那个男人的。为了这个缘故,绝对不能让冬子发觉有人在后面跟着她。
时已进入冬季,对跟踪来说是最严酷的季节。番匠刑警发现冬子第二次外出,是转年一月中旬前后的事。上次相遇在十一月末,这中间隔了约一个半月。
即便是有意避开人们耳目的约会,间隔也未免过长了些。相互追逐的情人决不肯这么长时间才见上一面。
番匠刑警在继续跟踪的同时,与跟他同编在一个组里的性善刑警取得联系,展开了人海战术般的跟踪活动。同上次一样,在涩谷的百货大楼门前下车,而且照例是利用电梯进行跟踪活动。安排在商店各出口处的特勤人员毫不费力地发现了冬子。
她直奔赤坂的蔓摩斯大旅社。它跟土器屋被杀害的赤坂大饭店近在咫尺。冬子在办事处办理登记手续时,刑警们已经分别走进了停在大厅的所有电梯。
在新安装的电梯里,走进一位新来的刑警。由于人手多,冬子无论乘那个电梯都有埋下的伏兵。
冬子办完手续,只领了一把钥匙就来到了电梯门口。她似乎有意拒绝服务员作她的向导。番匠刑警也跟进她乘坐的电梯里。所幸那个电梯里挤满了人,跟她一块下电梯不会引起疑心。
冬子在十六层走下了电梯。一块走出来的只有三个人。番匠也混在里面。当客人们向各自的房间走去时,只见冬子一个人站在电梯门口。
看来,在这一层停下来,是纯系有意躲过跟踪者的骗术。番匠为了不致引起她的疑心,信步向走廊走去。中途发现了通往楼梯口的地方,便在那里用对话器跟同事们取得联系:
“冬子在十六层停下来了。在电梯大厅里一动没动。看样子那个男人的房间不象是在这层楼上。”
旅社的客用电梯一共有六个。除了冬子和番匠刑警乘坐的电梯而外,其他各电梯都有搜查人员埋伏着。
另一方面,石原警部直接跟旅社办事处接洽,得知冬子的房间是1642号。果然不出所料是个单人房间。
接替番匠刑警跟踪冬子的是性善刑警。冬子乘坐性善刑警设下埋伏的电梯直奔第二十层楼上。在第二十层上有几位客人同下。她这次没再逗留就向走廊走去。
她显然没有注意到在所有的电梯里都埋下了伏兵。她现出放心的样子,头也不回地朝走廊里走去了。冬子走进了2032房间。
石原警部接到了性善的回话,马上向办事处询问了那个房间客人的来历。
“2032室住着名叫野中英次的客人。是当天办理预约手续的,还交了一万元钱的押金呢!”
所谓“当天预约”是指当天办理住宿手续,押金则是因客人来历可疑或者是不便轻易信任时,做为一种保证金,支付相当于租房费的预交款。
索取押金,便是服务员对那个客人不相信的佐证。
“这位客人是自己主动支付押金的。”服务员补充说道。石原警部预感到这将是一个棘手的问题。2032房间的房钱包括税金和小费在内,有九千块钱就足够了。野中如果存心放弃押金的余款,临走时不必跟服务员打招呼就可以随时溜出旅社。
在野中英次的登记卡上,还煞有介事地填写了住址。职业是记者。也许是他知道这种职业易于引起服务员的敬畏,才有意冒充的。
石原尽管已估计到住址是有意胡乱填写的,也还是决定查访一番。
“要对2032房间彻底进行监视。要紧紧盯住从这个房间里走出来的人。”石原警部把大部分人员布置在2032房间的附近。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冬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刑警们已经没有必要再盯住她了。冬子离去后,他们继续监视着这个房间。
那个象影子一样跟着冬子的人,也许仍躺在留有女人芳香的床上,根本不知道他已经处于搜查队的包围之中。他可能因贪恋情事之后过于疲惫,正安然地酣睡着哩!
刑警们抑制着终于捕捉到猎物的紧张与兴奋,聚精会神地等待那男人的出场。
冬子走后一个小时左右,房门打开了。一位约摸三十岁上下、身材细长的人走了出来。
那男人几乎没有防备有人在盯梢。自以为是“分别进驻”万无一失,看样子甚是放心。他走进了电梯。不用说,里面早已埋下了伏兵。
那男人改变了在一楼下电梯的主意,在第八层停下了。埋伏下来的刑警眼看被人家牵住了鼻子,也只得跟着走下了电梯,但未引起那个男人的疑心。
那男人走进了八层楼的一个房间里。刑警看准了房号,是814号。立即按此房号到办事处进行查询。
这样,终于露出了“第三者”的真面目。--和平政经新闻社职员松尾俊介。
搜查人员得知这个男人的来历,不免大吃一惊。和平政经新闻社是由跟土器屋贞彦有牵连的人物本田义和所把持的。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新闻社的职员居然跟土器屋冬子能够鬼混在一起!
在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中,出现了新的情况。在营业关系上,本田义和是个对土器屋居心叵测的可疑人物。
正是在此背景下,新闻社的职员同被害者的妻子竟发生了两性关系。也就是说,个人的动机和营业上的动机扭在一块了。搜查总部认为有可能是本田义和唆使松尾把土器屋干掉的。
即使这样,松尾和冬子为幽会所玩弄的骗术委实是复杂而又巧妙的。松尾在旅社里重新定下了一个单人房间,冬子也接着另找了一个单人房间,于是各自“分别进驻”。
然后再预约一个双人房间,用前面提到的那笔押金开销房费。
这么一来,临走时就没有必要再跟办事处打交道了。最容易识破这桩丑事是在进出旅社的时候。他们分别住下后,再到另外准备好的房间里寻欢作乐,然后女的先走,男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男女任何一方在双人房间里等候相会,就可以把奸情掩饰过去。两个人“分别进驻”的房间都是单人房间,而第三个房间则是双人房间,这样一来就可以把两性关系完全隐匿下来。
后来问到旅社的人,他们介绍说,这种办法近来常被艺妓使用,把这种办法叫傲“迂回作战”。艺妓为了把丑事绝对隐匿下来,挖空心思发明了这种手段。这种幽会是很破费的。
虽然已经断定冬子的情夫就是松尾俊介,但仅凭这一点并不能马上把他逮捕起来。乱搞两性关系固然要受到道义上的谴责,但毕竟构不成犯罪。况且冬子是个寡妇,不能跟一个活人妻与他人通奸相提并论。问题是,他们这种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并延续至今的。
若是在土器屋死后才结成这种关系的话,那么对松尾的怀疑就多少可以减轻。但是,如果是老早以前就勾搭在一起了,那他就一定会怀着更为隐蔽的不良动机。
松尾俊介不知道当局正在监视着他,在第二天便离去了。他起初就决定在814号房间住下来。果然不出所料,2032房间押金的零头自动放弃了。
由于“迂回作战”的时间,和跟值班人员打交道的时间,不是同一个时间,如果不是警察密切监视,三个房间的连带关系是无法败露的。
“松尾俊介这个人的名字,我的确是记得的。”在第二天的搜查人员会议上,白木刑警说出了这番意外的话。
“怎么记得的?”另一个成员探着身子问道。
“土器屋被杀不久,他朋友的老婆,一个叫做雨村久美子的女人到总部来过一次。她的丈夫因民航飞机同自卫队飞机相撞失事而死去了。”
“噢,是个物理研究方面的原子能学者,很能干,有很出色的发明。”大川想起之后说道,“对啦,那个人的太太曾经来过一趟。”
白木把那时和雨村久美子的接触情况大致叙说了一遍。接着又说道:
“在雨村征男下落不明之前,有想要夺取他的发明权的人在跟他接近。为了留作参考,我请太太写下了名单,其中就有松尾俊介的名字。”
“是真的吗?”不知是谁吃惊地插嘴问道。的确,那份名单曾由白木向搜查人员会议提交过。只因那时侯是头一回提起跟雨村靠近的一些人的名单,又似乎跟土器屋事件无直接关联,自然未能引起搜查人员们的兴趣。再加上只不过是其中一个人的姓名,在他们的记忆里全没留下什么印象。就是后来和平政经新闻社的本田义和出场了,也没有人把他同松尾俊介联系起来加以考虑。这与其说把他忘了倒不如说根本就没有留心过。
“松尾和雨村接近又意味着什么呢?”石原警部发出了疑问。
“那就要看这件事跟土器屋被杀到底是什么关系了。”听他的口气,有松尾夹在他俩中间,就可以把雨村跟土器屋的事件联结起来,那将是轻率的。这顶多是雨村久美子的一种推测。把雨村下落不明跟土器屋被杀一事扭在一块儿,的确是危险的想法。
依据久美子的推测,造成雨村下落不明的,和杀死土器屋贞彦的,同是一个罪犯,但是足以证明的具体实例却一个也拿不出来。
“然而,在土器屋与雨村两人之间连着一个松尾却是事实。而且这两个人都从世上消失了。这一事实是抹杀不了的。”白木刑警反驳说。
石原警部和白木刑警的论点是针锋相对的。石原不太主张因松尾偶而跟这两个人有来往就可以把这两个事件联系在一起。
而在曾经亲自听过久美子前来陈述情况的白木看来,对这次重新露面的松尾俊介切不可粗心大意。他对土器屋冬子的奸夫松尾,在不知不觉中采取了挑战的姿态。这是由于被丈夫拋弃了的久美子无论遭受多大挫折也要决心寻找丈夫的下落,这种不屈不挠的性格在白木刑警的心上打上了深刻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