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松尾就是进犯您的那个人,我想他一定会以某种方式跟雨村的失踪联结在一起,因此他才对您查访雨村下落十分恼火。您还记得他在黑部旅馆打电话威胁您的时候,他说话的声音吗?”
听大町这么一说,久美子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使用的好象是内部电话,那声音就象面对面地说话一样,十分清晰。
“如果再听一遍也许能回忆起来的。声音象是多少压低了一些,那腔调却没有变。”
“那声音不是松尾的说话声吗?”大町说。久美子在细心地思索着。她仿佛记得那声音既象松尾本人的声音,又象别人的声音。
“一下子弄不太清楚。我只是在松尾到家里找雨村的时候听他说过简短的几句话。”久美子若有所思地说道。
“试验一下好吗?”
“试验?怎么试验?”
“当然是用给松尾挂个电话来辨认一下了。因为人的声音一通过话筒,声调就要改变的。”
如果那声音跟在黑部进行恫吓时电话里的声音是一致的,那么,松尾跟雨村的下落不明有关这一点就差不多可以确定下来。
这是一个非常带有诱惑性的试验。
“这也太可怕了!”
对方是个现实存在的随时都可以加害于久美子的可疑人物。如果知道试验者就是她的话,说不定会采取更加残暴的手段来对付她。
“不要紧,由我来保护您。”
“怎么给他打电话呢?”
“松尾他在自己的报社里。我先给他挂电话,随便说几句,在对方搭话的时候,就由您来接着听。这样一来,他就不会想到是您挂电话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能进行得很顺利吗?”
“试试看吧。请到我邻近的席位上来。并排坐着更便当一些。”
经大町这么一说,久美子从对面的席位来到他邻近的位置上。在咖啡店里,每个茶几上都安放着电话机。
“请把耳朵挨话筒近一点。在对方说话的时候,您得亲自听。把录音机带来就好了,事情太急来不及了。好在说话时间不长,好好听听就行了。”
“照着大町的话做去,就仿佛是脸贴着脸的一对情侣正谈情说爱。可是,大町却象没有把这种甜蜜旳气氛放在心上似的,掏出了小本子,拨了电话号码。动作敏捷,很富于行动性。
久美子看着大町拨动号码的手指头,不免想到,这种行动跟他已经放弃了的职业是并非没有关系的。
“喂,喂,是和平政经新闻社吗?我找调査部的松尾先生。”
人好象找到了。话务员正在跟对方接头。这些情况都清楚地送进了跟大町靠得很近、几乎脸颊都贴在一起的久美子的耳朵里。
久美子的胸口在激烈地跳动着。
2
“喂,喂,我是松尾。”要找的人搭话了。
“啊,是松尾先生吗?”
“是的。”
“恕我贸然打听一下,您是不是北海道K市的K商业专科学校第三十八期毕业生呢?”
“北海道的K商专?没听说过。我的家乡是……您是谁呀?”
“太失礼了。我是K商专的毕业生,这次在京的校友们准备开个同窗会,听说有位叫松尾俊介的在……”
“您恐怕弄错人了。”松尾态度冷淡,马上撂下了话筒。
“真想再多说几句话,可惜对手不上钩。怎么样,对刚才的声音没有印象吗?”
听完大町的话,久美子才一下子恢复常态,离开了他的身边。刚才通完电话的时候,还在脸颊挨着脸颊呢。
“因为过于简短还不能一下子判断出来,不过,那压低了的声调还是挺相象的。”
在久美子的耳朵里还残存着刚才松尾的只言片语。的确有点象在黑部旅馆的电话里听到的那种声音。可是要想断定是同一个人,又嫌话语过于简短。
“用压低了的声音说话,这是象松尾这样的调查专家的怪癖。以后有机会再把他的声音给录下来吧。上一次进犯您的可能就是他,这一条总算弄明白了。您看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大町好象完成了一项使命的忠实的卒子在等待主人的下一道命令似的,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如果雨村还活着的话……”久美子一面感觉到大町的视线在自己脸上移动着,一面窒息般地说道,“我想他一定会跟冬子取得联系的吧!”
确认自己的丈夫会拋开妻子跟另外的女人先取得联系,对久美子来说,这是个屈辱。而当着大町的面把这种屈辱的心情坦率地揭示出来,就足以说明她跟大町在感情上已经更加接近了。
“明白了。下一步不妨监视一下冬子的活动。”大町立刻体察到久美子的心意。
“这件事就不必再麻烦您了。”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跟丈夫之间的问题。”
“久美子!”在一刹那间,大町的灼热的视线好比闪着光亮的利剑,“有一件事我想在这里问问您。”
久美子看到顷刻间大町态度上的变化,打了一个寒噤。
“我说的是假设。假设雨村先生真的活着的话,您打算怎么办呢?”
久美子仿佛产生了被锋利的刀尖剌破了喉咙似的感觉。
“我不认为雨村还活着。”
“所以才要来一个假设。是您刚才说过,如果他活着就会跟冬子取得联系。这就是说,在您思想的深处,在思考着雨村先生活着的可能性。”
“那是对有很小的可能性的一种假设。”
“所以我才要在这个假设的基础上听听您的想法。万一雨村还活着的话,您打算怎么办呢?”
“丈夫他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请不要打岔。他还活着的话您怎么办?”
“……”
“请一定回答我。”
想回避而又无法回避的追问,直截了当地集中在这个问题上。久美子低下了头。所幸刚才给松尾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把座位移到了大町的旁边,这就使得她得以避开大町直接窥视自己的面部表情。
而另一方面,两个人的身子却几乎紧贴在一处了。如果大町想把她搂抱在自己的怀里,那就差不多会处在无法低抗的位置上。
“那就更具体地问一下吧。假如真的知道了雨村先生还活着,还会象以前那样生活下去吗?”
“……”
“就是明明知道雨村先生没有把您放在心上,也还想继续维持形式上的夫妻生活吗?”
“这也未免太残酷了!”久美子耐着性子听完大町的咄咄逼人的追问后,回答说。
“残酷?”
“看您质问的……”
“连答都不答一声才是更残酷的!”
“大町先生,我求求您!请您等到雨村有了准确消息的时候,我再告诉您好吗?因为在这之前我很难下决心。只有到雨村有了准信的时候才能……”
“我明白了。这不是我这个没有资格的人所该打听的。请原谅我吧。”
“这资格指的是什么?”
这回是久美子在发问。大町的面部表情是痛苦的。每当谈起这件事,他的脸上就时常被苦恼所笼罩着。
大叮总想拼命卸掉既往的沉重包袱,轻装走向美好的未来。正是为了这个缘故,他才把手伸向久美子,尽管他自愧没有这个资格。至于久美子,由于了解到大町不愿轻易放下过去的包袱,所以才毫不犹豫地不再寻根问底,转而认真回答大町的提问。久美子信任大町,唯其如此,她才认真地思考了在弄清雨村生死之后,跟这个来历几乎不清的男人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就是万一雨村还活着,我也不会再回到他身边去的吧!
--不回到雨村那儿去,到底要去哪儿呢?
--那还用问吗?
久美子正在自问自答的当儿,肩膀冷不防被紧紧地搂住了。还未来得及提防,手又挨近了下颏,脸被抬了起来,久美子的嘴唇被吸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