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即便裴家军再怎么警惕，也不会在别人没有异常举动时，察觉哪个是奸细哪个是灾民。

而且襄王待下并不算宽仁，像这些打探情报的小兵，在他的手下，并不会比百姓好过太多。

除了襄王需要兵马带着他逃命的那一次，跟着他的士兵已经有许久没有体会过吃饱喝足的感觉了。

所以被派来的细作们也都连续多日又饥又渴。

可以说他们装成灾民，有大半都不是演的，而是真的像灾民一样狼狈。

这些人之所以抢着为襄王卖命，也是想借着机会，混进裴戎的城里吃几顿饱饭，喝上几口水。

否则在襄王的地盘上待着，即便有水，也轮不上他们这些小喽啰，早晚也是渴死的命。

襄王还以为细作们对他多么忠诚，抢着去打探敌情。

殊不知人家是想趁机过两天好日子的。

这些人混在灾民当中，等在城外，盼着城中派出人来接济他们。

裴戎统领的地方，向来不排斥收容灾民。

只是收容之前，也要准备一番。

第一，要了解一下这个人从哪里来，家里遭了什么灾，还有哪些亲戚在世，造灾前干得是什么营生等等。

第二，要派郎中给这些人检查身体，在城外安排帐篷隔离几天，以防这人身上有什么传染病，影响到城中的百姓。

在这期间，会有人专门送来食物和水，分发下去。

等过了这两关，人就会被放进外城，先洗干净身体，换一身新衣，接着就要开始参与外城的耕作了。

虽说是救助灾民，但救助不等同于供养。

如果这些灾民得到了救助，有了维持温饱的机会，却好吃懒做，只等着救济，自然也是不行的。

毕竟再怎么富庶的地方，也不可能永远养着一堆闲人，万一其他人有样学样，裴戎就是有再多粮食，也是不够用的。

不过这些规矩，对于外面的灾民来说，已经算是宽容至极了。

几个细作只是等在城外，被问了一些话，之后就被分到了干净结实的帐篷里，还每人领到了一个杂合面饼和一碗水。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吞咽了几下，立刻捧着碗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随即就拿起杂合面饼开始狼吞虎咽。

香啊！太香了！

细作看了一眼手里的饼，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他本来以为这是高粱和粟子做的饼，没想到里面居然有麦子！

至于另一种黄色的粮食是什么，细作不知道，只觉得这东西虽然不如麦子精细，但却不像高粱面一样喇嗓子，而且还越嚼越甜。

裴戎掌管下的城池，竟然给投奔的灾民吃这么好的东西！

这可比他们在大营里要吃得好多了！

襄王自从丢了沧州和邻近的几城，存粮愈发少了，不仅不给百姓分发粮食，连身份低微的小兵，每天发的粮饷也少得可怜。

小饼只有几口的量不说，里面还大多数都是米糠，连高粱面都没有多少。

这样的小饼粗糙得连他们这些吃惯了苦的小兵都难以下咽，襄王却连一口水都吝啬发给他们。

几个细作现在一边吃着对他们来说犹如珍馐的杂合面饼，一边喝着干净的水，只觉的以前过得根本不是人过得日子。

不过既然当了细作，就相当于上了贼船，他们也不敢轻易叛变。

毕竟他们是带着目的来的，哪怕主动招认，也不能保证一定有好下场。

首要目的还是混进城里，摸清楚水是从哪里来的。

几个细作躲在帐篷里，低声商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