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栋居和菅原再次来到奥阿西斯咖啡馆。根据牛尾从幕别镇带回来的西洋箭分析,津田文吾一案有别于另外三个案件。不过栗山、伊崎、田原三桩案件依然还是有关联的。与三个案子有关的三个参考人的连接点就是奥阿西斯咖啡馆。
本宫桐子所设想的中介人也许就在奥阿西斯咖啡馆的客人当中。栋居和菅原选择了星期日下午客人比较多的时候搞了个突然袭击。但是店内非常清闲,没有见到常客的影子,特别是没有见到他们特别想见到的那四个人。
栋居和菅原与栗山利昭被害案的参考人矢泽宽的会面,就在奥阿西斯咖啡馆。町田警察署的有马与田原干夫被害案的参考人家木路江会面也是在奥阿西斯咖啡馆。
店内充满浓郁的咖啡香气。舒缓的古典名曲如潺潺流水一般沁人心脾。两人随便点了咖啡。目的虽然是想见到那四个参考人,不过,顺便能喝上一杯上好的咖啡也很惬意。
不一会儿,咖啡端来了。
菅原眯起眼睛,嗅着从杯子里升起的咖啡香气。栋居点了点头。咖啡的香味使两个人暂时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他们慢慢地品完咖啡后,还不见那四个人的踪影。
“好久没有见到矢泽先生和家木小姐了吗?”栋居向站在柜台里的老板打听道。
“噢,这么说来,好像好久没有见到了。”老板似乎刚刚才想起这桩事情似的。
“没有见到?他们几个人不是说过如果喝不到这里的咖啡,生活将变得索然无味吗?”
“一定是工作忙吧。”
“末次和星野如何呢?”
“那两个人最近也没有见过。听说住得离这儿很远。”
“您说的这个最近是多长时间?您有多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们了?”菅原问道。
“准确的日期说不清,大约一个月左右吧。”
“一个月。不是说过这儿的咖啡让他们上瘾,断了一个月谁能相信呢?”
“是不是找到比这儿更好的咖啡了?”
“说起咖啡来,不仅仅是咖啡的味道,还有茶具、砂糖、奶油、店内的氛围、周围环境等综合因素,才使得这爿店与众不同。那四个人不是说过喝不到这儿的咖啡,就像吸毒者吸不到毒那样难以活下去吗?”
“喝奥阿西斯的咖啡的确能上瘾。可它毕竞还是咖啡。”老板苦笑道。
“常客当中有没有一个叫片仓直义的人?”
“片仓?”
“您认识吗?”
两人将视线集中在他的脸上。老板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不。客人当中没有这个人。”老板答道。
“是吗?大概是那个片仓把矢泽宽和家木路江介绍到这儿来的?”
“不。矢泽先生和家木小姐都是偶尔从这里路过,顺便进来瞧瞧。”
“初次是什么时候?”
“这个嘛——,两个人都是在一年半之前来的。”
“您这爿店开了多长时间了?”
“两年多。”
“还比较新嘛。”
“不过,最近客人才逐渐多了起来。”
栋居和菅原扫视了一圈。常客们陆陆续续来了。却没有那四个人的踪影。
两名刑警当然知道他们的住所。栋居想在奥阿西斯咖啡馆等到他们,最后愿望落空了。一个多月没有现身的四个参考人,看来今天也不会来了。
他们又要了一杯咖啡,喝完后离开了奥阿西斯咖啡馆。
“喝了两杯上好的咖啡,总算没有白来。”菅原满意地说道。
“我也有同感。”栋居点了点头。
老板说过这毕竟是咖啡。对特定的人群来说这不仅仅是咖啡的问题。小吃店、大酒店也一样,各自都有各自的偏爱,形成了各自的生活圈。
“听说有个美国人来到日本,被狐馄饨①的味道迷住了。他便辞去了在美国的工作,带着家眷来到了日本,就住在了一家狐馄饨馆的旁边。当英语讲师为生,为的是每天都能吃到狐馄饨。”菅原道。
①狐馄饨:油炸互腐条加葱丝的清汤面。——译者注。
栋居也听说过这个传闻。
“真是了不起。为了一碗狐馄饨就拿人生做赌注。本人也许舒服了,可这样做有点对不住家庭。依我看这是一种以自我为中心、毫不负责的态度,只注重自己的生活方式。谁的心底里都有一种愿望,但并不能都如愿以偿。不管是咖啡也好,狐馄饨也好,无论多么喜欢,不能不考虑到家人的感受。那样做太过分了。”
“我也想辞去警察,住在这咖啡馆的附近,整天喝喝咖啡,是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毕竟只是咖啡嘛。”
两人从奥阿西斯咖啡馆出来,向矢泽宽的住所走去。奥阿西斯咖啡馆离矢泽宽住的公寓很近。
当两人来到矢泽宽的公寓时,才知道一个月以前矢泽宽就搬走了。新住址谁也不知道。两人预感到不妙。
继而他们又来到了家木路江的公寓,她与矢泽宽一样也是前一时期搬走的。她的新住址也没有人知道。栋居和菅原面面相觑,更加感到情况不妙了。
两人分别打电话给矢泽宽和家木路江的工作单位。矢泽宽的公司说矢泽宽一个月以前就辞职了。旅行社方面回答说,家木路江是自由翻译,大约有一个多月跟她联系不上了。
这两个人一起辞职、一起搬家,音信全无。栋居和菅原立即与末次雅俊和星野友信联系,幸好他俩还在。
“最近没有见到矢泽先生和家木小姐。也没有去奥阿西斯咖啡馆。这两个人也没有跟我联系,所以不知道他们搬到哪儿了。”末次雅俊跟星野友信的回答如出一辙。
“这一个来月,末次先生和星野先生好像没有去过奥阿西斯咖啡馆,这是为什么?”栋居问道。
“离家太远了。没有时间。为了喝一杯咖啡不值得跑那么远。”他们辩解道。
“认识片仓直义这个人吗?”
“不认识。”
“在奥阿西斯咖啡馆没有遇见到片仓?”
“别说遇见片仓这个人,连名字也没有听说过。”末次雅俊和星野友信断然否认。
“去过北海道的幕别镇吗?”
“幕别镇?没有。没到那儿去过。”
“听说过这个地方吗?”
“没有。在北海道的什么地方?”
“带广附近。”
“带广知道。但是没有去过。”
“认识堂本和寿美、堂本真人这两个人吗?”
“不认识,那又是什么人物?”
“一个是堂本集团的会长,一个堂本电机的社长。堂本和寿美还兼任H市市长。”
“堂本集团这个名字倒是听说过。但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人名也是初次听说。”
结果,从末次雅俊和星野友信那里也是什么都没有打听到。
矢泽宽和家木路江一起辞职、一起搬家,并且杳无音信。这件事引起了各搜查本部的注意。
末次雅俊、星野友信嘴上说不知道这两人的行踪,也许他们之间有联系,只是对警察保密而已。搬家这件事肯定与四桩杀人案有关。
“已经一个月没有消息了。失业保险的手续他们没有办,居民票也没有迁。只要他们办任何一样手续,自然而然地就会知道他们的消息了。现在是不是没有必要那么紧张?”有人这样主张。
津田文吾一案从四个连环杀人案里剥离出来以后,四个参考人协同作案的可能性小了许多。
这伙人竟毅然决然地断掉了上了瘾的咖啡!栋居非常重视这条线索。一般情况来说,搬家也没有必要先辞职。
“这么说来,他们是故意隐瞒行踪喽?”有人提出疑问。
“假如有什么问题的话,只有一个考虑。那就是冲着与四个杀人案有连接点的堂本和寿美。”栋居的发言使得会场一片哗然。
“他们四人与堂本和寿美没有直接的关系。”那须警部道。
“这四个参考人的确与堂本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四个被害者来自同一所中学,在校时是堂本和寿美的喽啰。在中学发生的那起虐待自杀案,主谋就是堂本和寿美,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四个杀人案与那桩虐待案有关的话,现在只剩下主谋堂本和寿美了。四个被害者的连接点就是堂本和寿美。如果那四个参考人与那四桩杀人案有关的话,难道不应该怀疑他们正在搞某种策划吗?”
“四个参考人在这四桩谋杀案中的不在现场都是成立的。还有,津田文吾被杀应该另当别论。”
“这四个人的不在现场,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释然的。”
“那他们是协同搞的不在现场?”
“对他们不在现场的疑虑是没有必要的。除了四个参考人以外,仇恨那四个被害者的,还有因虐待致死的学生的父亲片仓直义。也就是说片仓直义对四个被害者有复仇的动机。片仓直义的音信从北海道的幕别镇那儿断了。假如片仓直义和那四个参考人有联系的话,也许最后的目标就是那个虐待案的主谋堂本和寿美。”
“矢泽宽、家木路江与片仓直义合谋?”
“至少应该怀疑这三个下落不明的人有同谋的意图。”
“你的思维是不是太活跃了?虐待自杀案发生在十五年前,四个参考人与四个被害者之间的过节,时段也各不相同。即使这四个参考人是同一家咖啡馆的常客,可他们与片仓直义没有缺少连接点。”
栋居联想起桐子所讲的中介人一事。但是,就算片仓直义是中介人的话,他们之间没有连接点。刚才从奥阿西斯咖馆的老板那里已经证实,客人当中没有叫片仓直义的。
“末次雅俊和星野友信还是住在原先的地方?”那须警部问道。
“我们去会过那两个人了。”
“这四个人,包括片仓直义五个人,要进行联络的话,也许不久末次雅俊和星野友信也要采取行动的。”那须警部那深深的眼窝里的目光炯炯有神。
“监视他俩吗?”
“不,不能仅靠推测就让警员们去做那些无谓的工作。比起末次雅俊和星野友信,更需要注意的是奥阿西斯咖啡馆。”
那须警部若无其事地说道,栋居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那须警部的话给了栋居很大的启发。
四个人的连接点是奥阿西斯咖啡馆。桐子所说的中介人也应该在奥阿西斯咖啡馆。这个中介人是不是一直待在奥阿西斯咖啡馆?目前要找到这个中介人。在寻找的过程中进入了盲区,这个盲区在哪儿呢?
栋居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老板——!”
栋居不由自主地嗫嚅道。作为四个参考人的连接点,老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作为四个人的中介人,老板是最佳人选。假如这个中介人是片仓直义的话,老板很可能就是片仓直义。这个假设合乎逻辑,没有漏洞。
假如老板就是片仓直义的话,他可以将四个人与十五年前的自杀案联结在一起。以自杀案为起点,四个加害者在十五年后相继被害,这与老板与四人在奥阿西斯咖啡馆会合的时间也是吻合的。
片仓直义三年前离开幕别镇。两年前奥阿西斯咖啡馆开张。这个时间也符合。老板回答不知道片仓直义。但不能保证他的陈述具有真实性。
如果他的陈述是谎言的话,就不得不怀疑他与三桩案子(当初为四桩案子)有关系。
栋居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片仓直义就是奥阿西斯咖啡馆的老板这一设想在搜查本部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假如栋居的设想正确的话,片仓直义和四个参考人的连接点就找到了。搜查本部对这一点,决不能等闲视之。
去调查奥阿西斯咖啡馆的老板,比无谓地监视末次雅俊与星野友信更加直接。
2
栋居和菅原飞快地向奥阿西斯咖啡馆奔去。但是,两人没有见到老板。两人站在奥阿西斯咖啡馆的门前,不禁瞠目结舌。奥阿西斯咖啡馆的门锁上了。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CLOSED①”。旁边还有一个补充说明:“暂时停业”。
①CLOSED:关闭——译者注。
栋居和菅原访问奥阿西斯咖啡馆是前天的事情,当时老板没有说起停业休息的事情。
两人呆呆地站在门口,这时,一个常客模样的人来了。
“除了定休日以外,从没有关过门。老板是不是病了?”这位常客感到非常纳闷。
栋居连忙喊住他问道:
“哪天是定休日?”
“每周的星期三。自开店以来,除了定休日,从来没有休过业。冷不丁休业了,也不知道休到什么时候。”常客答道。
“他连你们这些常客也没有通知一声吗?”
“没有。要是喝不到这里的咖啡,人生的乐趣就减去一分喽!”常客一副遗憾的表情。
“您知道老板他叫什么名字吗?”
“这么说来,我还没有问过。一般都称他老板。”常客像突然发现这桩事似的。
“听说过片仓直义这个名字吗?”
“片仓……这个嘛。”常客思索着。
从未歇过业的老板,突然宣布休业。不能不考虑到是因为栋居和菅原找过他的缘故。换言之,片仓直义意识到了警察已经将调査的触角伸向了他,他立即藏了起来。
奥阿西斯咖啡馆突然关门是老板的韬略,与矢泽宽和家木路江的失踪对应起来,问题非同小可。栋居必须见到堂本和寿美。
堂本和寿美身边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栋居个人的预测不过是瞎担心而已。栋居感到应该扩大调查网,查清与被害者有关人员的情况。
四个警察署曾召开联合会议决定了联合破案,自从碑文谷一案分离出去以后,联合关系便瓦解了。
“民间外交”搞来的情报,对调査作用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