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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位读者的住址和姓名是:
相武市恋洼字渔沼4314-35镰濑乔
东京都国分市宫前町72伊泽正和
东京都涅谷区神宫前4-18-1X新中央公寓立木繁男
这三个人都有可能是熟悉麻醉强奸事件和绑架杀人事件发生地点地理情况的人物。搜查本部对这三名读者的身边进行了暗中调查。
镰濑乔35岁,在相武市内经营照相器材店和DPE(冲洗、印相、放大)商店,家属有32岁的妻子和上小学二年的儿子。
伊泽正和58岁,在千代田区大型商业公司任要职,现因病在家疗养,家属有妻子、上大学四年的长男、上高中三年的长女。
立木繁男57岁的律师,两个孩子已经结婚,现夫妻二人生活。
经过进一步暗中调查了解到,伊泽在发生绑架杀人事件当时因公赴美出差。
立木繁男是民事诉讼界知名的一流律师,怎么也不像是进行麻醉强奸和拐骗杀人的罪犯。经了解,给出版社的信件是他妻子用他的名义写的。至此,只剩下镰濑乔一个人了。
调查工作集中到镰濑一个人的身上了。他昭和4X年毕业于市内某摄影专科学校。后师从某著名摄影家历时3年,终因事业无成,于昭和5X年开设了现在这个照相馆。
大体与开业同时,和现在的妻子结了婚。开业的资金和现在新家的建筑资金,像是在相武市拥有老店铺的富有的岳父家出的。由于镰濑有一副招人喜欢的相貌和彬彬有礼的待人态度,在学生时代就颇得女同学的青睐。在婚姻问题上也是现在的妻子对他一见钟情,哭着央求父母要嫁给他。随着调查工作的逐步深入,镰濑性格上的破绽浮现出来了。
近两年以来,镰濑居住的地段里,屡屡发生女人洗澡被偷看和女人内衣丢失事件。流氓出没的地方,大多有镰濑在场,而且带头去寻找机会。
通过调查,了解到他妻子对附近要好的主妇流露过丈夫对她要求变态,使得她夜里感到厌烦的情况。所说的变态行为的具体内容虽不清楚,但听说他以他特长的照相技术拍照妻子的睡姿给朋友们看过,夫妻还闹过离婚纠纷。
但是,他摄影技术精湛,生意兴隆,家业兴旺。不仅个人,连相武市内的企业和团体都专门找他去照相。
他进出的机关中,有安心制药相武研究所和武藏农业大学附属植物病理学研究室。搜查总部了解到这种情况,心里就更有底儿了。
制药公司和大学的研究室,很可能有做实验用的乙醚。经过进一步的调查,很快弄清了这两个单位都常备有乙醚和氯仿一类的药品。
“被杀害的女子大学的学生的尸体上有小麦粉吧。”一个搜查员说。他的话暗示着小麦粉可能来自武藏农业大学。
侦查班到武藏农大植物病理学研究室调查,得到了有意思的情报。该研究室栽培了许多实验用植物,今年5月前后小麦的雌蕊特别兴奋。
“‘小麦的兴奋’是什么意思呢?”
“稻科植物的雌蕊柱头沾上金凤花的花粉时,在受粉前,甲基蓝、醋酸胭脂红等的液体不易使柱头的细胞着色,但受粉后在一分钟内花粉发芽前突然着色。这说明受粉后雌蕊的细胞受到刺激,性质发生变化。稻科的柱头,不是接触到什么花粉都发生反应,只是接触到金凤花的花粉时才兴奋起来。
实验室里没有金凤花,大概是外来的人将金凤花的花粉带进来的。”
在这里又出现了金凤花。金凤花在第三现场的周边盛开着,被杀害的女大学生的尸体上附着有小麦和金凤花的花粉。
将农大研究室——庙堂——女大学生这三者联系在一起的,在目前来说,只有镰濑一个人。镰濑的嫌疑越来越大了。搜查总部得到被害人松原悦子的合作,去镰濑的商店门市部核对了一下镰濑的面貌,被害人说:“当时遇到他的时候光线虽然较暗,但没有错就是他。”
搜集到的镰濑的可疑材料,件件都和犯罪嫌疑人对上了号。但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说明他就是罪犯。夫妻间要求变态性行为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变态人。有机会弄到麻醉药的人,也不一定确实弄到手了。金凤花是到处都有的植物,农大研究室里小麦花蕊上的和女大学生身上的金凤花粉,也不能肯定就是镰濑带去的。
另外,关于“核对面貌”的证据价值,是有争论的。有一种意见认为,因为目击者或被害人是在认为追查罪犯的专家警察找到的嫌疑人肯定是罪犯的先入之见支配下去核对面貌的,所以这里边存在错误地肯定对方就是罪犯的可能性。
这时,埼玉县警总部部长和女大学生绑架杀害事件搜查总部部长召开了仔细研究嫌疑资料,决定可否逮捕犯罪嫌疑人的联席搜查会议。会议结果多数意见认为,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从搜集来的大量材料来看,镰濑肯定就是麻醉强奸犯,应该在他毁灭罪证之前予以逮捕。
但是,现有的材料,还不能证明或辨明与绑架杀害事件有联系。根据县警总部部长的决断,决定于第二天早晨7点逮捕镰濑。立即请求相武地方法院颁发对侵入住宅、猥亵妇女为目的的掠夺、强奸致伤行为的一般逮捕证和搜查住宅、扣押车辆的许可证,并得到了法院的同意。
7月27日星期日上午7点,镰濑在家里睡假日早觉的时候,一帮警察闯了进来。使警察感到吃惊的是,他早晨醒来要求妻子同床遭到拒绝,这时他自己正在手淫。
他正处在射精后的虚脱状态中,像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严峻处境。
“作为麻醉药强奸致伤的嫌疑人,你被捕了。”
他一看逮捕证,才抽搐着面颊,没有了血色。为警察开门的妻子,茫然自失的样子呆立在一旁。搜查人员已经麻利地开始了家宅搜查。
“啊,你穿上衣服。”搜查员催促镰濑说。镰濑以木偶般的动作开始穿衣服。
“爸爸,这些叔叔们在干什么呀?”镰濑的上小学的独生子穿着睡衣揉着睡眼从里屋走了出来。
被带到搜查总部的镰濑,像是有了精神准备。家宅搜查的结果,发现了下列物品:三枪手牌的绅士皮鞋一双、装在硬旅行提箱里的氯仿6瓶(6300克)、乙醚两瓶(900克)、注射器10个、注射针31个、氯仿1瓶(装100克)、乙醚2瓶、手套、绳子、胶条、长筒袜(估计是覆面用的〉、毛巾等。
三枪手牌的皮靴,和留在强奸现场的脚印儿完全一致。这是无法抵赖的证据。
被捕后有了精神准备的镰濑,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交待了他的全部罪行:强奸女职员事件、强奸女子高中学生事件、两起犯罪未遂事件、强奸致伤事件3起、强奸未遂事件5起、携带麻醉药入户强奸事件8起。
镰濑的家庭经营鸳鸯旅馆,他是在易于目睹男女房事的环境中长大的,当然性早熟,对情欲异常关心。在小学时代就窥视客人的房间,在初中时代就和不良高中女生发生了性关系,到高中时代,满够得上一个花花公子了。
在高中时代,就学会了做安眠游戏。还凑趣般地和同伴们轮流喝兴奋剂,沉湎于不正当的男女交际,后来逐渐变得不满足于正常的两性关系了。
给对方安眠药喝使之昏睡过去,和女性发生性行为的点子,是从川端康成的《睡美人》中学来的。开始时是在女朋友同意下给对方喝安眠药,后来逐渐不满足于这种做法,升级为使对方闻麻醉药后进行奸污的恶劣行为。
他常去的制药公司和农业大学的附属研究室都常备麻醉药,可以很容易地拿出来,这也助长了他的这种行为。
他用最初偷出来的乙醚给妻子闻了一下,效果很好,享受了一次超过《睡美人》一书中所描写的美妙的性行为。尝到甜头以后,就想用在别的女人身上。
尽管他知道氯仿和乙醚,是用不好的话会致人于死地的危险麻醉药,但是他像麻药中毒那样中了“麻药奸”异常刺激的毒而不能自拔。不久,被妻子察觉而遭到拒绝,因而不得不将欲望转向他人。根据镰濑以上的自供,一连串的麻醉强奸事件都有了答案,但他和绑架杀害女大学生事件的关系还不明朗。审讯官一追问,他交待说:
“因为闯入民宅和袭击单独夜行女人屡遭失败,想到了袭击饭店里的女性旅客。一旦闯进饭店的房间里,其他的旅客比公寓的邻居还要漠不关心,心想成功率一定高。5月18日,我用假名住进了武藏观光饭店寻找猎物,但找不到单身女客,计划失败了。次日,我恋恋不舍地离开饭店到外面去寻找猎物的时候,遇到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女性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她一看到我就说‘你救救我吧’。她气色很不好看,头发和衣服也凌乱不堪,很明显是遭受了凌辱的样子。我心想这正是一个好猎物。
“我对她说,在这紧急关头躲到林子里去吧,她乖乖地跟了过来。林子里有一座寺庙,我说到庙里躲一会儿吧。把她骗入寺庙以后,我就用乙醚浸过的毛巾捂住了她的嘴,她立即瘫软下来。因为乙醚的药效时间短,我又给她注射麻醉药,这时候忽然有一条狗跑进来向我扑来咬我。
“惊慌之余,我想把它赶走,但它以更加凶猛的气势向我扑来。我觉得这样下去可能要被它咬死,吓得我跑出了寺庙,但那狗紧紧地追了过来。我一生气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将狗砸死了。但我的身体遍体鳞伤,衣服也被它咬得破烂不堪。回到寺庙里一看,女人已经不见了,像是在麻药生效之前跑掉了。狗的异常吠声有可能被人听见。我觉得再在这里呆下去有危险,于是连女人的去向也没去找就离开了那里。那个女人后来怎么样了我不知道。”
根据他的交待,狗的死因清楚了。但作为警察,不能囫囵吞枣地全信他的话。麻醉强奸妇女和绑架杀人的罪责是不一样的。因为遭抵抗,他一气之下就把对方杀死将尸首扔了的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
镰濑意识到自己有重大嫌疑,他在惊愕之余,坚决否认杀害过人。他说:“绑架杀人,没影儿的事。我又不缺钱花,不可能去杀人。我绝对没有杀人。那个女人,我是偶然遇见她的,她的姓名、住址我都不知道。”
“你能够打死狗,也能杀人吧?”审讯官一追问,他说道:“狗和人不同。是狗追着咬我,我才打死了它。那个女人,我没有伤害她,我完全没有非杀她不可的理由。”
“你明明知道你使用的麻醉药,弄不好会杀死人的,可是你控制不住你的兽欲而多次犯罪,这不能不说你的行为有故意过失杀人的成分。你大概拿杀人不当做一回事儿。”
“相信我吧,我没有杀人。我使用麻醉药,是因为我不愿意强行奸污抵抗我的女性。我这个人,一遇到对方的抵抗,性欲就没有了。”镰濑一边哭着一边这样诉说。这个罕见的色鬼,看来像是一个色厉内荏的恋态者。
警察带着镰濑去绑架女大学生的罪犯购买作案用具的眼镜店、五金商店、体育用品商店,叫商店的售货员核对一下他的相貌。售货员都说买东西的人不像是他,买东西的人长相很一般没什么特征,但比他年轻。这是几家商店售货员的共同印象。
罪犯打电话索要赎金的时候,警方还没有介入,当时没有录下音来。当让被害人的父亲听了镰濑的声音以后,他说尽管罪犯可能用了假嗓子,但罪犯的音质比镰濑的要高。
好不容易逮捕的犯罪嫌疑人将逐渐被证明无罪的时候,搜查总部又发现了决定性的无罪资料。那就是武藏观光饭店的客房管理人员证实了从女大学生被绑架的那天晚上到第二早晨,镰濑确实住在该饭店,一步也没有离开过饭店的事实。就是说,镰濑具有不在作案现场的证明。但是,这只能证明镰濑不是绑架犯,而他依然有可能是杀人犯。
这样一来,就是绑架犯另有人在。那么,绑架犯到哪里去了呢?绑架犯和杀人犯不是一个人的话,会不会是在绑架途中镰濑将被害人抢走了呢?另外,镰濑的话属实的话,那就是被害人一度逃离了绑架犯之后,遭遇到了镰濑。摆脱掉镰濑之后,又被绑架犯抓住了。那样的话,绑架犯为什么杀死了被害人呢?假如是怕她再逃跑就把她杀死了,应该继续索要赎金呀。
镰濑的自供,使得绑架杀人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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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时候,侦查班的小林启介在以第三现场为中心扩大侦查范围时,从当地农民那里得到了一个情报。那个农民是一直住在那里的松叶耕造。在侦查员访问他的时候,他像是想起似的,在说了句这件事也许毫无关系之后,接着说道:“这么说来,我在附近发现了绑架犯的汽车的时候,有三个暴走族模样的小流氓打完架倒在那里。”
“暴走族在这里打过架?和谁打架呀?”小林向前探着身子问道。
“他们说是同伙打起来了。像是打得相当激烈,当时都动弹不得了。我说找医生来吧,他们说没有必要。我叫他们在我家休息到傍晚时分,说不定骨折了呢。”
“那三个暴走族倒在哪里啦?”松叶说的地方,紧挨着发现被害人的汽车的地方。小林一听,马上兴奋起来了。
“这件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对我们说呀?”小林用带点责问的口气说。松叶的家离现场有一段距离,位于初期侦查网的边缘地带,可查可不查的微妙地段。
“说起来,警察到我家来,你可是第一位。”
“过去没有人来查问过吗?”
“也许有人来查问过。前一段时间我不在家。”
“不在家?到哪里去啦?”
“去巴基斯坦了。我女儿参加了青年海外协作队,去巴基斯坦期间,和那里的一位工程师好了起来,建立了家庭。最初我反对她嫁到遥远的巴基斯坦去,但因为她态度坚决,我也就同意了。后来她生了个儿子,我和老伴儿就看孙子去了。她住的村子风景优美,还可以看到喜马拉雅山。她的生活像是很幸福美满,我也就放心了。”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情报。
“你知道那三个暴走族的身份吗?”
“不用说他们的身份,他们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就走了。我和老伴又给他们抹药,又给他们缠绷带。我真对现在年轻人的不懂礼貌感到吃惊。”松叶像是又在生他们的气。
“没有可以说明他们身份的线索吗?比如他们之间的相互称呼,或者他们谈到的工作单位和学校名称等……”
“你这么一说,一个像是头头儿的人,像是叫他手下的人西原或西山来着。”
“西原或西山。”
“他们屡次说过英西阿拉这个名字。”
“英西阿拉?你没听错吗?”木讷寡言的松叶突然说出了洋里洋气的名字,小林又叮问了一句。
“我刚从巴基斯坦回来,不会听错的。”松叶像是很有自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