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灰姑娘”上圈套(1 / 2)

土谷荣一郎唯一的兴趣是,到旧书店买书。虽然这与他的警官身份不太相称,但在不值勤的日子里,他总是到小街小巷中几乎被人们遗忘的旧书店里去。一闻到旧书特有的霉气味,他就感到特别快慰。

说是买旧书,却不是要寻找珍本和孤本。他专门喜欢到人们不太去的书店里,从人们不太去翻阅的书架中,寻找一些没有人买的、甚至没有人摸过的盖满尘土的书。

想买的书,种类不固定。以小说为主,随笔、民间故事、传说,或者与法律、医学、科技、音乐、艺术作品、动植物等有关的书籍,只要感兴趣就买。

当然,因经济不宽裕,只能以价钱便宜作为基本条件。但是书的价值不能以它的价钱来决定,旧书有它本身的历史。从新书被买走到作为旧书出售,这一过程就充满着人生的气味。而这种气味在新书里,或在某个主人珍藏在他的书架上的一些书里,是绝对嗅不到的。这些旧书,有些经历过许多主人的手,每个主人都在书页上留下了痕迹。

例如,批语、划道、折叠、记号,有的书里还夹着东西。这就是人生的气味,也是经历过许多主人的手以后,被遗弃在旧书店书架上的旧书的叹息。

如果把新书比做即将走上社会的朝气蓬勃的青年,那么可以说被藏书家所珍藏的书是受到周密保护的“幸运儿”,而旧书店里的旧书则是饱经人生变迁和辛酸的“不幸者”。在旧书店里就使人感到充满着那些“不幸者”的叹息。

但是旧书店与养老院有所不同,它绝不是书的“终点站”。在这里有人们经过时代风霜的磨练所获得的知识和经验,象埋在灰里的火炭一样保存着火种,静静地等待着重新复燃的一天。找旧书就是找这种火种,有时可以挖出很好的火种。

每当土谷工作得精疲力尽、心情烦躁时,他就常到旧书店去闻一闻旧书的气味,使自己心里得到安慰和解除疲乏。其原因大概就是要使在与人生的搏斗中冷却了的心灵和身体从“火种”中得到温暖。

有一天,土谷在一个胡同里的旧书店里随意浏览着旧书。这个书店他以前没有来过,因为它距离土谷平时散步的路线较远,所以不经常到这边来。前天土谷因有事去拜访朋友,才偶然发现了这个旧书店。

书店老板是一个面无表情、六十岁上下的瘦老头。他对生意似乎不太热情,顾客进来了也没有什么反应。书籍大概也没有掸过,布满了灰尘,然而,这样的书店往往充满着“书的叹息”。

因为在这个书店不必顾忌老板的脸色,土谷便痛快地闻着旧书的气味和倾听着书的叹息。

突然,土谷把眼光盯在书架角里一本年代久远的书上。在这本沾满了岁月污垢的书脊上,勉强可以看出《藤村青春诗集》的字迹。土谷感到十分亲切,但又想:是否与那一本书同一版本?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近三十年了,土谷半信半疑地伸手拿起这本书。心想,如果和那本诗集是同一版本,而我的记忆又没有错的话,诗集的开头应该有一首诗。

土谷不安地翻开了书。书已破旧到令人吃惊的程度,书皮破烂不堪,并已开线,几乎一拿就要散架。书页已经变黄,而且已被蛀虫咬的满是窟窿。但是在第一页上果然有那首诗,土谷便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初恋

当你刚刚结发时,

来到苹果园树下,

头上戴着花簪,

容貌如玉似花!

你那温柔洁白的手,

赠送我鲜红的苹果,

鲜红的秋果啊——你,

点燃了我初恋的火!

当我冲动的喘息,

抚摸着你头发时,

你领会我的真情,

举杯共饮相爱酒!

在苹果园的树下,

出现了小路一条,

若问这是谁踩出?

令我更加怀念你!

旧书店的老板咳了一声。被诗吸引着的土谷忽然醒悟,便把书翻到最后一页,发现上面印有“集文馆,一九四X年版”的字迹。虽然他仍然有些不敢确信,但这本书的确是与“那本诗集”是同一个出版社出版的同一版本。

然而,当土谷翻开书的扉页时,奇迹发生了,他发现了令人难以相信的字迹。土谷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一遍。

北杉布美小姐:在你过二十岁生日时,赠送你这本我最心爱的诗集,以表示我的衷心祝贺

荣一郎

这千真万确是土谷的名字,是他在二十多年前所写的字迹。当时写这句话和赠送诗集给那个人时的兴奋心情,仍然记忆犹新,就象昨天刚刚发生一样,清清楚楚地再现在土谷的脑海里。

土谷回忆起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当时他还很年轻,充满着青春活力,对人生抱有雄心壮志,但因当时一切都是未知数,所以他正在为憧憬未来而苦恼和踌躇不前。那时他所心爱的那位少女,如同那首诗所描写的那样美丽娇嫩。

啊!青春的纪念品,经过了二十多年,又奇迹般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土谷简直不敢相信,然而这确是事实。

为什么赠送给那位少女的诗集会在郊区旧书店里一个不显眼的书架上?而且这本书已破旧不堪到令人痛心的程度,它似乎说明了这本诗集在二十多年里所经历的变迁和曲折。

它是否如实地反映了那位少女所走过的悲惨生涯。赠送给少女纯洁而热烈的爱——青春的诗集,如今已落到如此地步,……突然,土谷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紧紧地抱着自己青春的纪念品,任凭泪流满面。与其说这是一种对青春时期的多愁善感,不如说他因感到好象失去了早年热爱过的少女,抱着她的遗体,陷入了无法控制的悲痛和伤感之中。

“有小票吗?”

美代用为难的眼神看了一眼顾客交来的一万日元的钞票问道。因为今天拿大钞票的顾客接连不断,事先准备好的零钱已经找光。

“真不巧,我也没有小票。唉!你就拿着吧!”男子漫不经心地答道。

“这,这样多的钱,不行。”

美代吃惊地看着对方,他身上穿着做得很合身的西装,大约三十来岁,细高个,脸部线条清楚,显得很有精神,可亲地向她微笑着。给人的印象他是一个有知识的人。一看就是美代所喜欢的那种类型的男子。

“你是刚来的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不!这样做不行。”

美代感到很为难,没有人用一万日元喝一杯三百五十日元的咖啡而不用找钱的。如果有这样的人,那肯定是怀有什么野心。然而美代只是感到很为难,而没有怀疑他暗藏着野心。因为这位顾客表情爽快,没有使人感到他有什么野心。美代在和他的第一次接触中,就受了这个巧妙伪装的男人的欺骗。

“那就这样办吧!如果不嫌弃你就先替我保存,等到你认为可以接受的时候,你就收下,反正我每天都会来的。”

男子友好地微微一笑,这正是他掩盖假象的一种手法。他说着就把一万日元向美代手中一塞,走出店了。

这就是矢代美代和中谷秀行的第一次交往。第二天中谷再来时,美代要把暂时代他保管的钱还给他,中谷便说:“你还是不愿意接受吗?”

美代看他一脸失望的表情,便象鹦鹉学舌似地马上回答:

“不,那儿能说是不愿意……”

“那么,就请你收下吧,没几个钱。”中谷谦让着。

他身上的穿着,从衣服到鞋子,甚至连那些可有可无的装饰品都是一流的。他打扮得让人没有丝毫挑剔的余地,但在作风上却装得很朴素,使你看不出他是花花公子。态度、说话也很平常。他虽然带着“尊贵”的假面具,但表情丰富,特别是微笑时,会使女人从心底感到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实际上他一方面显耀自己是上流人物,另一方面却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但是社会经验少、没有经过男人“洗礼”的少女,是无法识破这种披着华丽外衣的恶魔。

美代通过几次接触,很快和中谷好起来。中谷是在附近经营房地产的青年实业家,他的名片上印着“中谷产业会社社长”,公司的地址也是美代所知道的市内最繁华的大街的现代化大厦。他十分年轻,为了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精明能干的少壮实业家,他为自己创造了与身份相适应的环境和尊严。

每当中谷到店里来,美代总感到她的心已被他吸走了。然而她与中谷的接触,也不过是问他要吃什么,然后到厨房去取来他要吃的东西,如果出纳不在,就用电子计算机同他结帐,仅此而已。

何况店中还有其他几位女服务员,中谷来时也不一定就由美代来接待。然而,如果中谷来时,美代未能接待,她就非常失望,什么也不想干。中谷似乎已经觉察到她的心情,每当遇到这种情况时,他就一天来好几次。

仪表堂堂的中谷在其他女服务员中也很吃香,大家都抢着要接待他。如果不是幸运的话,象美代这种新来的人是轮不到的。中谷似乎很喜欢美代,总是主动地接近她。伙伴们也了解了这种情况,便逐渐让美代来负责接待中谷。

“中谷先生肯定对你有意思。”美代高中时期的同学、现在的同事秋本和子悄悄对美代说。

“怎么说对我有意思呢?”

美代脸红了,她感到似乎自己内心的活动已被和子看穿了。和子用肘腕轻轻地捅了捅美代说:

“你也不见得对他没有意思呀!你想瞒我是瞒不住的,瞧,脸红罗!”

中谷每次到店里来都悄悄地给美代小费。如果美代在帐台负责出纳,他就用不要找钱的办法,美代不当出纳时,他就把高额钞票折好偷偷地塞到她的手中。

起初美代不好意思接受,但中谷每次给钱时都很大方,她渐渐也就习惯了。实际上这是中谷耍的手腕,给钱的方式很巧妙,很自然,使对方不感到有伤自尊心。中谷绝不用施舍的态度,而装着很不好意思或在做什么坏事时的那种表情,战战兢兢地交给对方,使对方感到却之不恭,甚至使对方产生一种优越感,认为赐予恩惠的是受赐者,而不是賜予者。

中谷所给的小费,对于靠在饮食店工作所得的微薄薪金来维持生活的美代来说,帮助很大。本来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都市过独身生活的女青年,仅靠不到十万日元的月薪是很难维持的。尽管美代勤俭度日,从中谷那里得到的额外收入,就象从拥挤的汽车中好容易找到一点空隙又很快被挤没了一样,这些钱很快就用光了。人的生活就是这样,一旦生活水平提高了,就很难再降到原来的水平,因此,美代很快就变成了靠中谷的施舍维持生活的人。

中谷看透了美代心中的曲折和变化,有一天对站在出纳台的美代说:

“今晚你几点下班?”

美代已领会到对方的用意,紧张地说:“七点。”

中谷便小声细语地说:

“今晚跟我一起吃晚饭好吗?我已经在会做名菜的餐厅预定了座位。”

对此美代并非不愿意,但因有点犹豫而没有马上回答。

“怎么,不方便吗?”中谷失望地看着美代。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不过……”

“不过什么?”

“我没有想到今晚社长会提出这个邀请,所以没有穿礼服来。”

店里规定工作时间只能穿工作服,所以美代今天穿的是用粗布做的裤子和短袖上衣,这完全是为生活而奔波的人的打扮,穿它去赴幽雅的宴会是绝对不行的。

“哈哈,就为这个呀!服装无所谓,只要你能来就行。”

中谷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但是,美代却认为服装对女人来讲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心想,中谷要带我去的地方肯定是“大雅之堂”,穿着这身寒酸的服装去那种高级场所,不仅自己被人家看不起,也有碍中谷的体面。

但是中谷却满不在乎地暗示她不用担心,一切由他来安排。

下班后,中谷用私人的高级汽车带着美代驶向市中心。

“上哪儿去?”

美代并不是因为感到不安而发问,而是不愿穿着这身衣服去那种富丽堂皇的地方。

“你马上就会知道的。”

中谷微笑地回答,然后继续驱车向前,不久车子进入市内的繁华大街。这里有专门为贵妇人赶时髦穿的女服装店和西服店,鳞次栉比,是市内的服装中心。

“大多数的商店都已经关门了,估计女服装店还没有关门。”

中谷话音未落,已经把车子开进了露天停车场,并催着美代下车。中谷带着美代向有名的高级女服装店走去。

“你的身材很标准,买现成的也会合身的,你就选你喜欢的吧!”中谷边说边把她领进了高级女服装店。

美代突然被带到平时不敢问津的高级服装前面,并且可以随意挑选,这反而使美代感到无所适从。

“按你的年龄来说应该穿华丽的,而你总是穿得过于朴素,这次你就下决心来一件华丽的怎样?你穿再漂亮的衣服也是相称的。”

中谷给茫然不知所措的美代买了晚礼服,当场一试就好象专门定做的那样合身。这种礼服是法国名设计师的大胆设计,对身材苗条,线条清楚,而且有特性的美代十分相称。

“刚才我就说过,你无论怎么打扮总是美丽的。”中谷好象是为自己办事那样感到很高兴。又带着好似在梦幻中的美代去挑选新鞋和手提包。

“你真美啊!”中谷犹如艺术家在欣赏自己的作品一样,看着穿戴一新的美代,眼里充满着愉快的神情。

“我好象在做梦。”美代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中谷和美代分别上了驾驶席和助手席,中谷一边上车一边回答美代:

“这不是梦,这里有你还有我。”

“我还是不敢相信。”

“这样你也不相信吗!?”中谷在美代的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这是一种极自然的接吻,美代毫不勉强地接受了。

中谷轻轻地吻着美代,他的舌尖传达了某种信息,尽管美代还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已经理解了中谷的信息。突然中谷强烈地吸吮着美代的嘴,以至于连呼吸都感到困难,然而美代已能充分适应了。美代受到了中谷的启蒙,在短暂的时间里已经彻底懂得了接吻的滋味。

温和的、有节奏的、时而强烈的长时间接吻终于结束了。这是美代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吻,心跳得很厉害。

“怎么样,现在相信了吧!”

中谷把嘴贴在美代的耳边问,美代红着脸点了点头。这时中谷开动了汽车。

“好!那我们吃饭去吧!”

在市中心的高级西餐厅吃饭时,美代又进入了梦境。随着中谷的诱劝,酒精渐渐地温暖了美代全身的血液,从而使女性本能的警惕性自动解除,“警戒的围墙”塌陷了,美代几乎处于周身裸露的状态。美代从来没有来过这样豪华的饭店,各种名菜一道一道地端上来品尝,气氛十分融洽。室内的灯光十分柔和,每个桌子上的灯光把顾客和服务员的容貌衬托得更加美丽,轻音乐把周围的气氛烘托得更加和谐。餐车穿梭地为顾客服务,车上的彩灯象焰火似地把餐厅点缀得明亮美丽,有如在举行小型庙会似的充满着热闹和优美的气氛。

“我早就想请你到这里来。”

中谷高举着酒杯向美代敬酒,看来中谷对这种豪华的场所十分习惯,他无意中的一举一动都使美代感到非常可敬。这种表面的东西使美代越来越倾心于中谷。

“真高兴!”

灯光使满脸醉意的美代更加娇美。

“希望你以后经常和我来往。”

中谷盯着美代,这是一种钻心透骨的目光。中谷似乎已看穿了美代被他迷住了。

“为什么不回答?”中谷催问美代。

“因为,我高兴得……”

美代好容易挤出了这一句,但神态轻浮而飘然。她不知多少次幻想着恋爱和憧憬今天这样的场面,而中谷正是她梦想中的情人。虽然他英俊、廉洁,拥有男子的风度和能看透女人心里的本领,又有相当的社会地位,但是他对担负着生活重担的人却很同情。美代认为他是一位把“灰姑娘”救出苦海的王子,是她在梦中寻找了千百次的理想恋人。

使美代感到吃惊的是,万万没有想到“梦”和“现实”竟然如此一致。

中谷说:“说实话,两年前我由于种种原因同妻子离婚了,现在是独身。单身的生活有诸多不便,所以正在物色象你这样的人做对象。”

中谷的话,意味着美代就是“灰姑娘”。美代由此产生了一种幻觉,因而也就更加陶醉在幸福之中。

饭后,中谷把美代带到了高级俱乐部式的酒吧间。在那里中谷给美代喝可口的混合酒,几杯酒下肚,美代已完全不能自制了。这种酒通常被称为“炸弹”或“一发即倒”,是专门用来制服女人的酒。

中谷把恍恍惚惚的美代扶进车后,便同她长时间地接吻,最后说:

“要不要到我的公寓休息一会儿?虽然单身汉住的地方很脏。”

美代没有反对,她现在几乎处于一切防犯的护城河都已填平,城门都向着中谷打开的状态。

中谷的公寓不愧是一个青年实业家的住宅,非常豪华。耸立在市中心的白色大厦,从外表一看就可以知道这里住的都是有钱有地位的人。房屋由管理公司负责管理,走廊和大厅象用石蜡打过一样光滑明亮。

中谷住在带客厅的两居室套房,根本不象中谷所说的那样脏,而是打扫得很干净,屋里的家俱和日常用品全都是高档货。酒柜和酒柜中的世界名酒,立体声收录机、带录像设备的电视机、冰箱以及床头的大型台灯等都是美代家没有的。中谷引美代进入一间大约有十张塌塌米(日本的席子——译者注)大的考究房间,房间内铺着一踩就要漫过脚面的厚地毯。

“这儿的好处是风景美丽。”

中谷边说边拉着垂在窗边的绳子,窗帘向两边滑去,美丽的夜景展现在他们的眼前,美代不由得张大了嘴,她虽然也住在这个城市,然而如此美丽的景色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从这幢豪华的大厦向下俯瞰,全城灯火辉煌,娇艳如生。

这种夜景在美代租住的四张塌塌米大的小房是无法看到的。美代的房间紧挨着隔壁的公共住宅,一开窗户邻居的喧闹声和各种杂音便毫不客气地侵入进来,哪儿还谈得上欣赏景色,只好关紧只有一米见方的小窗户,来勉强保持她私生活的宁静。

美代站在窗户旁,正在为人世间的差别而感慨万千时,中谷从背后悄悄地靠近她,把嘴贴到美代的脖子上,闻着美代的头发。

“真喜欢你!”亲热的话音在美代耳边回响。

“我也是……”美代的神态使中谷觉得她早就爱他。

“我需要你。”

其实这一类的话,中谷根本无需再讲,美代早已默许了。中谷去拉美代,美代随即顺从了中谷的欲望,随着他来到卧室,美代一看见卧室中崭新的两用床就下意识地躺下了。中谷便开始脱美代的衣服,动作十分熟练,不愧是玩弄女性的老手,但缺乏经验的美代却认为这是男性的爱抚。

床头柜上的台灯发出微弱的光线,但美代仍然感到害羞,她请求中谷:

“把灯关上吧!……”

矢代美代出生在东北地方的一个城市里,自幼失去了父亲,她是靠母亲外出做杂活供她念到高中毕业。美代有一对明亮的眼睛,很美丽,但是由于她自幼丧父,母女俩相依为命,形成了她忧郁的性格,然而这种性格却成了吸引男人的特殊因素。

美代高中毕业后,为了协助母亲;就到当地的农业协会去工作。农协的工作虽然不累,待遇也还可以,但美代总觉得很无聊。这里几乎没有男青年,周围都是一些又脏又老的乡下佬。尽管美代在那里被看成一朵花,十分受重用,但却过着一种没有刺激性的生活。

在日本无论是在哪个郊区,电影和电视都会把繁华的城市生活通过拷贝、录象如实地播映出来。美代耳闻目睹了城市的现代化生活,因而不愿把前途无量的青春白白地埋没在这个偏僻地方的农业协会中,她觉得如果在这里虚度年华,将来连心底都会发霉的。就在这个时候,她与同班同学秋本和子巧遇了。和子刚刚毕业不久,就已穿着一身现代式的时装,摇身一变成了“城市小姐”。美代看到,在学校中并不太引人注目的和子,现在却是闪闪发光,一种自卑感油然而生。

和子说,她现在在东北地方的A市工作。A市是这一带的中心,可以说是一个大城市。这里是个临海的地方,交通方便,从东京坐车需要八小时,坐飞机只要一个小时就可以到。从东京传出的消息都通过A市,有时A市的消息甚至比东京还快。

虽然和子没有明说她在A市做什么工作,但她说在A市找工作很容易,有许多工作可以做,力劝美代也离开家乡去外地工作。

美代的理想是去东京工作,但又不忍心把老母亲一个人留在家中,自己去东京工作,如果到A市工作,每个假日都可以回家,因此一听和子的介绍,就迫不及待地想去A市找工作。美代早就对死气沉沉的农业协会和只有母女俩一起生活的枯燥家庭感到厌倦,很想一个人到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去过自由的生活。美代把想去A市工作的事告诉母亲后,不料遭到母亲激烈的反对。母亲苦口婆心地告诫她:一个少女只身去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工作是极危险的。美代的母亲从她那一生的经历中深知这种严峻的后果和危险。

然而,向往自由的强烈愿望,使美代听不进母亲的忠告。年轻人只有在现实生活中碰得头破血流,才会想到母亲的劝阻是正确的。

美代的心早已飞向陌生的都市,无论母亲怎样劝说也不听,反而认为母亲要把她留在身边,是怕女儿走后她一个人孤独寂寞。美代决不愿为母亲而牺牲自己的青春,于是她有些不近情理地对母亲说:我并不是忘了母亲的养育之恩,但是,母亲不正是因为有了我才生活得有意义吗?往后我有了孩子,也会象母亲养育、疼爱我一样,去养育、疼爱他,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您不应该为了让子女还父母的恩情债而束缚我,成为我追求自由的绊脚石。

美代的母亲听了美代的一席话并没有生气,因为她已经失望。美代的母亲知道孩子总有一天会离开她,只是这一天来的太早了。她想,如果美代的父亲还在世的话,也许能劝阻美代,但现在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无伦如何也阻挡不了雏鸟渴望展翅飞翔的强烈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