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家田感到难以说出的不安,对方是不是冒充的,却没有任何办法确认。
只有信任对方。贿赂这种事情,本来就是最不能信任的金钱交易,没有一张收条,却根据对对方的信任进行交接,这确是一种讽刺。
“啊,不知道。不是说拿着睦美会的信封,对方会来打招呼吗?”
“但是三十支交给不认识的人是令人不安的。能不能指定一位认识的秘书。”
“试试看,但是,根据对方的情况来定。”
“那就难办了。”
“你说什么?干这种事你现在不是第一次了吧。”
“把三十支交给不认识的人却从来没有过。”
“不放心的话,跟在后边确认就是了。这不是你的工作吗?”
传达公司命令的是贤良的直系下属,公司总务部长。把家田拉下深渊,他好象感到了格外的满足和欢喜。
三
咖啡店“T别馆”位于新宿东口,是一个拥有二百多客座的大咖啡店。无论何时,客店总是满座。
最近,眼睛敏锐的客人增多了,不停的电话传呼着问话,人们的活动有头有绪。偷听他们的谈话好象是些掮客和股东总会的地下活动者。
为了保障谈话方便,桌与桌之间都被隔开,椅子靠背也做得高。
这里是给“业务家”提供的理想场所,因比也就成了行贿受贿交易的好场所。一般的人不常来。
最近店里好象从一般掮客扩展到普通常客。为此,店方积极地予以安排,除了桌上准备了电话外,还准备了带有电话的密谈室。
家田在T的一般座席上坐着,看着悄悄密谈,又回答话筒传呼的来往活动的男人。
从旁边传来了招呼声:“是睦美会的家田吗?”
突然的一声招呼,家田吃了一惊,待回过神来,他便把视线转向出声的方向,只见站着一位身着茶色西服的同龄男子。
“哎呀,果真是家田吗?我还想家田是不是你呢,真是奇遇啊。”
“你不是北杉吗?”
来人正是学生时代的好友北杉隆章。原来他的志愿是当政治家,没料到他真的作为岸本力行的秘书露面了,来接受贿赂款。
“我知道你进了鹿谷建筑,却没想到你在睦美会,应该说咱们有奇缘啊。”
“北杉,你是什么时候当上岸本先生的秘书?”平静之后家田问道。
“毕业后一直在故乡的报社工作。一年前,先生光临故乡讲演时,受到知遇。去年,接到聘请,便辞去了报社工作,当了他的私人秘书,一直还是在故乡,这是第一次来京。”
隔十年又相会了,北杉已从学生时代的瘦小精悍长胖了,又经受了报社记者生活的风吹霜打,给人一种老练的感觉。
隔着贿赂金,一时二人聊起了往事,在掮客们密谈的咖啡店里,回复了不同性质的青春岁月。
追忆最多的是民间故事爱好会和其好友的消息。
家田把美弥子的消息告诉北杉,北杉现出了吃惊的表情。
“咦,美弥小姐是你公司重要人物的妻子吗?这么说,你们经常见面啰!”吃惊又加上羡慕。
“重要人物的夫人嘛,没那么容易见到的,至多是在公司的娱乐酒吧里见一下。”
家田隐瞒了他和美弥子单独相会的事,北杉如果插进去的话,好不容易就要独占的美差就会崩溃,而且经由岸本传到贤良的耳朵里,还会招来误解。
“下次能不能叫我也去公司酒吧间?”
“那是家族联谊的酒吧间呀。”
“就说是你的亲威,一个锅里吃饭的好友吧。”
“仍要强制吗?”
家田苦笑了。在学校民间故事小组里,只要是北杉的办法,就屡次固执地强制别人折服。
“当报社记者锻炼出来的吗?”家田又问
“不对,生来就这样。”北杉否认道。
两个人相视而笑了。从两人的对话里,得出他们已抛开了过去生活的纠缠。
“没听到隅野的消息吗?”
北杉终于想起了还有一个好友隅野,隐藏在美弥子影子下的隅野,朦朦胧胧地出现在北杉眼前。
美弥子是他们共同崇拜的女神。他们祟拜同一宗教的信仰者的方向,是女神的再生,信仰的再现。
“听说他司法考试合格,当了检察官,不知道在哪儿,找一下就知道了。”
“检察官?可怕。”北杉心里不舒服,耸了耸肩膀。
这时,两人从回忆中转到现实里来。贿赂成了他们再会的媒介,如果没有隅野的“接点”就好了。共同的不安掠过两人的心头。
“有三千万元,要拿吗!”刚回到现实,家田就把那包袱拿了出来。
“不点数,不会错吧?”
“献金还能打马虎眼吗?”
“是啊。”
两人相视苦笑了。如果糊弄贿赂数额,那就达不到贿赂的目的。在苦笑背后,淤塞着自从同窗建立起来的纯洁心灵的污垢,又抹上了厚厚的一层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