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呢?”
“到了这种时候,也只有老老实实地对警察讲了。没有别的办法了。”
“报纸上要公布吗?我是杀人嫌疑犯的妻子,我讨厌!”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她还是想着她自己。家田对妙子这种自私自利的心理早就有所感觉。危险之际,妙子不是那种有祸同当的人,她仅仅是作为借其肚子生生孩子的那种女人罢了。
家田应传呼去了警察局,接待他的是头天到他家里查访他的那两个刑警,虽然开始他们只是随便问了问,姑且作为审讯的形式,但搜查本部的气氛森严可怖,家田还是吓得浑身冒冷汗。警方似乎知道他的底细,轻易不敢对他怀疑。
“谢谢你今天特意来一趟。”
名叫草场的长脸刑警和前几天一样,圆滑地安慰着家田。
但是家田知道,在这圆滑的背后,隐藏着一种深不可测的东西。
“啊,请坐。”
草场让家田坐下,胖乎乎的茂木亲自给他倒了茶,草场美滋滋地呷了一口茶后,微笑地说:“家田,可不许说假话啊。”长脸刑警的长脸拉得更长了。
“实在对不起。”
家田老实地低下了头。他一接触到草场那张虚情假意的长脸,就失去了防卫的心理平衡。
“为什么要说假话呢?”
草场颐指气使地发话,家田就把当晚的经过全部说了一遍。
“就是说,你到被害者家里时,她已经被杀了吗?”
“是的。”
“为什么想去拜访她呢?”
“这……这是,因为她说有事叫我去一趟。”
“是晚上十点吗?”
“打算早一点去的,有事耽搁了。”
“你和被害者的关系……”
“说起关系,仅仅是作为顾问往来而已。”
“吉野死前,去过她家吗!”
“去过。”
“多少次?”
“一月一次,是送顾问金去的。”
“顾问?什么顾问?那时睦美会还没有设立吧?”
家田在草场连珠炮似的追问下,手足失措。
“这……这是……因为请她担任鹿谷建筑方面的接待顾问。”他勉强避开了草场的追问。
“接待顾问嘛,有各种形式是吧。可是,当了睦美会的顾问之后,还拿银行的顾问金,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不难理解,完全是她本人希望的。”
“希望?在你看来,岂不也成了拜见她的好借口么?只是太可惜了!”草场变成了嘲讽的口吻。
“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
“是吗,如果是我,就以为太可惜了。总之,你说十二日晚上到吉野家去时,她已经被杀了?”
“是的。”
“为什么当时不立即报案?”
“我怕被怀疑,我不想受牵连,我想即使说老实话也没人会相信的。”
“但是你逃走了,又说了假话,就更没人相信了。”
草场一副油腔滑调的腔调。
“是真的,请相信我。”
“何以证明呢?”
“除了信任外,别无他法。”
“你至今犯了双重错误:第一,从现场逃走不报案;第二,谎说没到现场。因为你几次撒了谎,即使这次说的是真话,也没有人敢相信了。这不是情理中的事吗?要让我们相信你唯一办法就是拿出证据来。”
草场把长脸绷得更紧了。
三
隅野刚士刚刚命令检察事务官大里搜查有关家田周围的政界和财界的腐朽行为,就得到了家田干朗被捕的消息,这使他大吃一惊。
这个家田被怀疑为杀人嫌疑犯。隅野还没有弄清家田是否为自己学生时代的好友。如果是,他认为家田不可能做出那种夺人性命之事。
可是隅野知道的家田是十年前的家田。十年的光阴是有充裕的时间改变一个人的。就象隅野变了一样,家田也一定变了。除了人外,环绕着人的环境和条件也在起变化。
隅野决定见见家田。家田受了警察连续四十八小时的审讯后,被送到东京地方检察院,在这里他又接受了二十四小时的审查。如果未见拘留要求或提起公诉,方可获释。但是,因为他是作为杀人嫌疑犯逮捕的,一般来说先要拘留十天时间。这十天内,如未提起公诉,出于不得已的原因,还须再延长拘留时间十天。尽管如此,没有结论时,若碰上了另外的案件,他又要被传讯进去了,拘留二十五天以便审查。
为别的案件被传讯进去,这是因为根据他和同案嫌疑犯者被审讯时所得到的资料,去寻找与本案有关的线索。再次被传讯进去是正常情况,四十六天囹圄生活,就是再顽强的人也会求饶的。
家田在接受了刑警和检察官例行公事般的审查之后,被拘留了十天。
隅野向检察官讲明了原因,得以与家田会面。
在这里,毕业后十年没见面的同密好友,在检察联合厅的一间小房子里,奇异地相会了。
家田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和隅野在这里聚首,一股难以名状的意外表情,浮现在验上。
“为什么被怀疑为杀人犯呢?你是不会杀人的,我确信这一点。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能不能将这一切告诉我?”
隅野把作为财政界的媒介而受到特别重视的睦美会的事情放在一边,在以好友的心肠劝说家田。当然在这里,值得纪念的首先被提出的,已充分地显现了两人久别重聚的性质。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我去时,她已经被杀了,不是我杀的,无论怎么解释,他们就是不相信我。”家田哭丧着脸,求救似地诉说着。
“这是因为你说了假话,你的嫌疑成分相当重,说真话会对你有利。”
“你也认为是我杀的吗?我没有杀她,不是我说谎,请你相信我!”
“我是相信你的。因此首先要请你讲一下,你和吉野染子的关系。你还没有讲出真情呢。”
隅野从当班刑警和搜查本部那里听说过关于家田招供的情况,判断他还没有讲出真实的材料。
“即使说了真话也不会相信的。”
“半夜里接到女人的电话,满不在乎地去访问,难道说没有一点关系吗?”
“真的没有关系。”
“你以为检察和警察会相信这种话吗?”
“难道你也不相信吗?”
“我很想相信,但是,还不能相信啊!”
“跟她之间有男女关系难道就那么重要吗?”
“一个年轻独身女子被杀了,首先从她的情痴怨恨中着手调查,这也是起码的常识。”
“那么,你最后还是认为我杀了她啰。”
“如果有那种关系,晚上悄悄去访问她才可理解。可是,如果没有那种关系,那是为什么去她家的呢?晚上到交往很深的女人住处访问,是有相应的另外的原因的,我想知道这些。”
“她打电话说有事商量,这是真的呀。然而话中有意也是事实。我想这不过是女人在向男人逗情罢了。所以她说方便就请来。我也巴不得她说这样的话,于是等到天黑就去了。”
“这些事当真?”
“千真万确。”
“她说要商量的事是什么?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家田停顿了一下,回答说没有。
“还有件事想问一下,睦美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隅野赤裸裸地说出了来意。他说这话时,神态自然、开朗。
家田的表情开始僵硬起来,嘴唇抽搐着。
“你,你的目的是这些?你是拿了朋友作幌子来探听情报的啊!”
抽搐的嘴唇漏出的话,好象痉挛地颤抖着。
“别这么激动呀。难道打听睦美会的目的有什么不对吗?”
被连连追问的家田,好象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的拙笨。
“没有什么不对的,只是你别这么转弯抹角地质问。睦美会的目的是亲睦友好,除此没有别的了。”
家田调正了调子,重新作了回答。
“如果真是这样,就不用再问了。不过,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
“我认为设立睦美会的背后隐藏着杀人动机。”
“说什么?”
家田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