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不在作案现场的证明(1 / 2)

情债血案 森村诚一 7580 字 10个月前

弓场久彦的公司设在新宿的高15层的“帝急大厦”里。这座大厦在新宿新区中心计划中名列第一,最先建成。除了帝急本身,这里还聚集着帝急所属的各个下属企业。

负责调查弓场的横渡和下田来到帝急大厦,把名片递进传达室后,被领到一间可以与豪华的旅馆客房相媲美的接待室。没多久,弓场就来了。

“我是弓场,找我有什么事吗?”他身材痩长,尖下颏儿,给人的印象是个机灵的人。进屋时,他四下环顾,显得有些发慌。

虽然他俩并没事先通知要来找他,但从弓场的表情上看,好像预料到警察会来找他调查似的。

也许他认为国井被杀,自己自然不可避免地将受到怀疑。如果真是这样,调查工作就容易进行了。

“估计你已经听说国井被害了,所以我们想就国井弘被杀案件,向你打听几个问题。”

“国井是我大学同届同学,做梦也没想到他竟被人杀害。得知他的死讯,我很震惊。”他的话充满深情,不像是演戏。但他慌恐的样子给人一种内心有愧的感觉。

“不仅是同届同学,还是同一个徒步旅行俱乐部的成员。”横渡往深里说了一句。弓场显出警察连这一点都调查出来了的表情,无奈地点了点头。

“我直说了吧,在此案中,你处的地位非常复杂,也就是说你有杀死国井的动机。”

“难道你们怀疑我?”弓场脸色苍白地问。

“不错,你要想消除对你的怀疑,就必须如实地回答我们的问题。”

“可以,随便你问什么。”弓场咬着嘴唇低下头,虽然他说随便问什么,但却表现出来对某些事情难以回答的消极情绪。

横渡觉察到弓场的这种抵触态度。

“那么,请问3月22日,即前无凌晨2点到3点你在哪儿?”

“前天的2点到3点……”他嘴里重复着,头埋得更深。

“这是国井被杀的时间,我们想知道那时你在哪里。”

“……”

“怎么了?说呀!”

“……”

“我们弄请楚那段时间你在哪儿,就可以排除对你的怀疑。我们的目的是澄清事实真相,希望你不要隐瞒与案件有关的人,讲出事实。”

“那段时间我和某人在某地。”一直低头不语的弓场痛苦地抬起头,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和某人在某地?那个人是谁?那个地方在哪儿?”

“这,我不能说。”

“弓场!”横渡啪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认为这样回答搪塞得了我们吗?”

“真的,那段时间我确实和那个人在一起,我绝没杀人。”弓场极力为自己开脱。

“弓场,你好像根本不知道你的处境是多么危险。说实在话,我们是在要拘留你之前来作调查的。你以为靠这种不关痛痒的话就能逃脱得掉吗?”横渡加强了语气。

“为什么我非得回答这个问题不可呢?”弓场被逼得走投无路,但还是吞吞吐吐。

“你是想让我们替你回答吧。你同国井在争夺美纪子,而且在工作上也是敌手。”

“真无聊!难道我会因为这些事杀害朋友吗?”

“很可能。你同他有女人和工作的竞争,这些构成了你强烈的杀人动机。”

“同他有女人和工作之争的不只我一个人,还有村越,……中台兴业的村越顺也。”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一点?我们的同事也去调查村越了。可是你比村越的作案动机更强。”

弓场全身一颤。

“我们还知道你妹妹的事,除了工作和女人外,你对国井还有私人思怨。”

“和那件事没关系。”

“不仅有关,而且关系很大,一个对被害者有着三重仇恨的人,只交待在案件发生的时间内与某人在某地,这能通得过吗?”横渡已经声色俱厉了。

弓场已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仍旧顽固地坚持最初的交待。

调查村越顺也的刑警是山路和辻,中台兴业分公司设在神田司大街的出租大厦里。这是座8层楼的雄伟建筑,中台兴业租了3楼到5楼的所有客房。

与调查弓场的横渡小组一样,他们也没预先通知对方。不巧,村越正好外出,他们只得暂等一会儿。反正他们平时经常盯梢,已经习惯了等人,再说他不久就会回来,也没什么待别难熬的。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村越回来了。他是个外表极平凡的人,这有些出乎两个刑警的预料,在他们的想象中村越一定长得仪表堂堂。

看起来,村越是个老实人,他的老实外表和河西相似。但河西的老实是天生的,而村越的老实仿佛是因职业的需要磨练出来的,因此,两个刑警暗自告诫自己不要被对方的外表所迷惑。

两个人拿出名片递给村越,村越并没显得特别吃惊。两个刑警看不出这是因为他老实还是因为他老练。

“……因此,我们需要调查所有有关人员,望你能给予协助。请问,星期日即22日凌晨2点至3点你在哪里?”山路开门见山地问。

“前天的凌晨2点?”村越的眼神有些茫然,不知他在想什么。他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在老实后面隐藏着老练。

“那天,星期日的早晨,不,实际上是夜里,总之是星期天,对吧?嗯,我星期六下午为了试验一辆新买的车子,去箱根兜风去了。”

“那么,你住在箱根了吗?”

“不,我在厚木市一个上高中时比我年级低的同学那几住了一宿。”

“那么,22日凌晨2至3点,你是住在那位朋友家吗?”

“是的,因为在箱根耽误的时间过长,到朋友家正好是凌晨2点左右。”

“凌晨2点到的?”山路顿时警惕起来。

“是的。”

“访问朋友还等到那么晚哪?”山路话中有话地说。他觉得正巧赶在案发时分到达朋友家实在可疑。

“那是星期六夜里,他是个单身汉,我们彼此之间也不需要客气。”

“他的名字叫……”

“石井升。他在位于厚木市郊的共荣汽车零部件公司工作,就住在离他们公司不远的房产公司经营的住宅里。”

“地址?”

“厚木市绿丘四段二里41号。”

“有电话吗?”山路换成了审问的口气问道,村越并没理会。

“0462-21-878。”

“你是突然去石井那儿的吗?”

“星期五我往他们公司挂了电话,告诉他我星期六晚上可能去。”

“你常去石井那儿吗?”

“半年前,我随公司的汽车去浜名湖旅行,回来的途中顺便到了他那儿。但石井差不多每个月来我的住处玩一次。”

村越对答如流,连老练的山路对他的回答都觉得无懈可击。如果村越的话属实,他就不可能是罪犯,因为凌晨2点到3点在东京市中心区的赤坂公寓作案者,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四十多公里外厚木市的郊外。

“关键在名叫石井的这个朋友,”山路在返回的途中说,“如果石井和村越是一丘之貉,他可以轻易地作出相差一两个小时的假证。深夜从东京走东名高速公路到厚木顶多一个小时(当时东名高速公路尚未和首都高速公路连通。)。只要证人为他隐瞒一个小时,就等于他没作案时间了。”

“干脆,我们去问问石井吧。”

俩人决定立刻去厚木。去厚木可以从新宿乘火车走小田急线,快车大约45分钟就能到。

为了不白跑道,他俩用公用电话与共荣汽车零部件公司取得了联系,知道了石井在班儿上。

这时不是上下班时间,车上较空。当列车过了相模川可以望到一座大山(这山属于丹泽山的一部分)时,也就到了厚木市街区。

从厚木市街去共荣汽车零部件公司还要坐10分钟的汽车。他俩下了火车后,正巧赶上一趟公共汽车。

汽车离开市区,爬上山丘,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片宽阔的工厂区,共荣公司的厚木工场就建在这里。在这里大山更加清晰了。

他们来到传达室,说要面见石井。考虑到石井并非嫌疑者,他俩只说了自己的姓名,而没对传达室的人讲他们是警视厅的。不一会儿,一个戴着黑套袖的人走了过来。看样子他是个办事员,不是工人。石井以诧异的神情望着他俩。刚才他们打电话时,只问了一下石井在不在,没和他本人约定见面。

“你是石井吧。我是警视厅的山路。”山路说完后,对方一惊。不论谁突然受到警察的来访,都会出现这种表情。

“突然打搅你,很抱歉,我们想问你一件事。”为了消除对方的紧张情绪,山路尽可能温和地说。

“到底什么事?”石井仍没摆脱紧张。他是比村越晚一届的同学,接理应该只有二十多岁,可看上去足有三十五六岁。他头发蓬乱,脸上也布了不少皱纹,胳膊上套着破旧的套袖,更显得一副老相。

“上星期六的夜晚,不,星期天的早上,凌晨2点钟左右,中台兴业的村越到你这儿来过吗?”’

“星期六夜里?啊,来过呀。他半夜2点钟突然赶来,我是被他叫醒的。”

“突然来的吗?村越可说他星期五曾通知你他要在星期六来。”

“他经常说来又不来,我以为那天又是这样,就在10点钟左右躺下了。我不能熬夜。”

石井没领他们到别的屋去,就在传达室说了这些话。山路感到他们已经了解了石井的生活内容。这个在公司管理帐目或别的什么的职员,一定是过着一种一成不变的刻板生活的人。山路从石井戴着的套袖上想到他可能是那种即使让他反复地做枯燥无味的工作,也会忠于职守,像小仓鼠一样奔忙,而绝对不会自己主动动脑筋去独辟蹊径的人。

“这么说,村越来的时候,正是你睡得最香的时候啦?”辻插了一句。

“是的。”

“在你睡的最熟的时候,他把你叫醒,你怎么会知道是凌晨2点钟呢?是村越告诉你的吗?”

如果是村越告诉他的,他的证词就是村越编造的。山路明白了这一提问的重要性,眼睛里发出光彩。

“嗯,这个……”石井思索着。他刚想回答,突然纳闷儿地皱起眉头问:“可是,你们为什么问这些呢?”

“没什么,村越卷进了一宗小案件,如果你能证明那段时间他在你这里,将对他有很大帮助。”

“你们是要搞什么不在作案现场的证明吧?”

“不,没那么严重。”辻以轻松的语调敷衍着。

“只要能帮助村越,我可以证明。那天夜里,村越是来给我送收音机的。村越一把我叫醒就说:‘你瞧,我给你带来了你想要的半导体收音机。’他打开了收音机,收到的正好是FM电台播送的凌晨2点的节目。”

“凌晨2点的节目?”

“半导体收音机?”山路和辻对看了一下。

“以前村越说过要送给你半导体收音机吗?”辻觉得半夜送收音机实在有悖常理。

“哎,我早就想能有台半导体收音机了。村越说他参加公司的年终聚会,抽签得到了一台收音机,过些日子拿给我,他自己有一台立体声收音机,不要这台了。”

“因而,他就在星期六的深夜特地给你送来了,是不是?”

“是这样。”

“2点钟开始的节目是什么?”

“是关东调频广播电台每星期六深夜1点开始的轻音乐节目的第二部分,恩格尔贝鲁特·芬培迪肯的独唱音乐会。”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山路的眼睛上下翻动,不解地问。对音乐他只知道一些歌谣小曲什么的,那些绕嘴的人名他一无所知。

“恩格尔贝鲁特·芬培迪肯,一位很受人欢迎的有名歌手。”

年轻的辻知道那位歌唱家的名字,他问:“他的独唱音乐会是星期六夜里,啊,不,是星期日早上2点开始吗?”

“不,在调频电台,即便过了零点,也把它算作前一天的节目。”

“不错,那么说那个星期六深夜2点,关东调频广播电台确实播送的是恩格尔贝鲁特的专题节目。”

“是的,我很喜欢流行音乐,看报纸往往只看广播预告栏。我早想得到一台收音机,正好村越说给我一台,我便等着他的那台,自己另买就没必要了。因为没想到村越会在那天晚上拿来,我便照常睡下了。我是从报纸上知道专题节目从凌晨2点开始的。”

“那么你所听到的不会是录音机录下来的歌曲吧?”

“不,这绝对不可能,那台半导体收音机还在我手里。”石井一口否定。虽然他一副窝囊相,但在说这句话时,表情是严肃的。

“他不会轻易为别人作伪证。”山路和辻同时认识到这一点。他们瞧着汸佛在脸上刻着“认真”二字的石井,觉得村越可能的确不在作案现场。

“你能不能让我们看一下那台收音机?”

“我放在家里了,不过再有半小时我们就下班,如果你们要去看,在这儿稍等一会儿就行了。”

“可以,我们等你。”

30分钟后,他们来到石井家。从工厂到他家步行要走5分钟左右。石井的住房是两居室一套的房间,属于房产公司。

进屋后,石井难为情地笑道:“原打算娶媳妇,才买了这套房,可是至今媳妇还不知在哪儿呢。”

这座房子名义上是房产公司的,实际上是先付押金,以后再分期付款的长期出售住宅。

屋内家具基本齐备。石井才二十几岁,便为自己建筑了安乐窝。他为人显得很小气,连收音机都要别人的就是证明。

“就是这台。”石井拿来的是S厂制造的普通半导体收音机,没有录音装置。他打开开关,室内顿时响起悠扬的音乐声。

“是用这台收音机听的恩格尔贝鲁特的歌曲吗?”辻刑警仍然不甘心地问。他在想,是不是村越把小型录音机藏在身上,把录音机的声音调成像是收音机的声音,而实际上是录音机发出的呢。

“当然是的,的确是这台收音机发出的声音,我亲眼看见村越按的开关。我没笨到把别的声源发出的音响当成收音机的声音的地步。”石井感到个音乐迷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那么,你和村越认识好长时间了吗?”山路改变了话题。

“上高中时我们在同一个俱乐部,他比我高一班。”

“是万盖尔(意为徒步旅行俱乐部。——译注)吗?”

“万盖尔?什么?你说的什么?”这回轮到石井迷惑不解了。

“嗯,那是什么俱乐部呢?”

“珠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