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鱼抓腻了的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赞成小淘气的建议。
孩子们最喜欢去的是那个最大的U形洞。这个洞很大,里面黑咕隆咚的,很有点神秘气氛。
那里也是青年男女最得意的地方,里面有许多他们扔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孩子们的瞳孔在炫目的阳光下收缩了,暂时还适应不了洞里的黑暗,最先冲进去的孩子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哎,谁躺在那儿呢!”
“可能是谈恋爱的吧。”
孩子们从洞里跑了出来,站在洞口,战战兢兢地向里面张望。这群孩子中的早熟者,知道一男一女“躺”在里面的含义。他们惶恐的眼神里还夹杂着强烈的好奇。
“怎么没人出来呀!”孩子们窥探了一会儿,什么动静也没有。
“真的有人睡在里面吗?”一个小孩怀疑地问。
“真的!我真的碰到一个软和的东西。”冲在最前面的孩子生气地反驳说。
孩子们的神态镇定多了。
“是不是死狗或死猫?”
“不是,的确像个人。”
“我们再进去看看怎么样?”
孩子们你拽着我,我拉着你,提心吊胆地往洞里走。现在的小孩受电视节目的影响,反应特别敏感。既然是碰到了一个“躺在地上被人踏了一脚都没起来的人”,就很容易使他们产生可怕的联想。虽然他们都很害怕,但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再说当着伙伴的面,谁也不好意思表现出胆怯的样子。
“人!”
“是个男的!”
弄清了躺在那里的是个人后,孩子们像被咒语定住了似地呆立在洞穴的角落里。
“是不是死了!”不知谁大胆地说出了这句话。这句话解除了咒语,刚才勉强控制住了的恐惧心情现在达到了极点,孩子们哇地大叫一声,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孩子们的父母向小田高速公路生田站前派出所报告了孩子们的发现。接到报告后,派出所当即向稻田署作了汇报,同时派人去春秋苑保护现场。稻田署则通知县警察局的刑侦科,让侦查一股的刑警和法医立即来现场,尽管目前还不知道是他杀还是自杀。
不一会儿,警察来了。警察的到来顿时使得这块夏意渐浓、充满了和平气氛的洼地显得森严肃穆起来。
法医和刑警看过尸体后确认不是自杀,死者的后脑勺上有一道被钝器击打所致的裂伤。虽然他们是借助手电筒的微弱光亮进行检查的,但一眼就能看出这伤痕不是用锋利的凶器砍的。伤痕边缘有呈条状的表皮脱落现象,这是钝器砍伤的特征。伤痕处头骨出现龟裂,这是凶器砍在没有皮下脂肪或肌肉保护的骨头上造成的。作案凶器可能是木棒、铁棒或柴刀背,但现场没发现凶器,死者躺着的地方也没有石头、混凝土块等能撞破表皮的硬质物品。
该案被确认为谋杀案后,使本来就显得紧张的现场气氛愈发紧张了。
现场勘查结果被送往县警察局刑侦部,侦查一科将受命处理此案。
作案人没采取手段隐瞒受害者身份。从死者身上的名片和定期存折上知道他是中台兴业公司东京神田分公司的职员村越顺也。
死者的致命伤是头盖骨骨折和大脑损伤。伤口共有四处,像是凶手乘其不备从后面用棍棒之类的东西连续打了几下。也就是说当被害人受到第一击或第二击向前栽倒时,凶手用一只手托住他,另一只手又连击几下,使之当场毙命。死者的手表蒙子已破碎,表针停在11点57分。死者倒下去的地方没有可以撞碎玻璃的硬物,估计是被害者用手抵挡棍棒时被打碎的,或许是作案人故意打碎的。
当天对尸体进行了解剖,鉴定出被害者已死去12至17个小时,也就是说死者是在5月26日夜里11点至27日早晨4点之间被杀的,表针指的是作案时间。经过科学方法证明,就算作案人在手表上作了假,也和实际作案时间差不多。
现场附近有一条笔直的、一侧可并排行驶两辆汽车的公路,它是第246号国有公路从生田站前分出来的岔路。作案人完全可以驱车来到现场附近。目前还搞不清作案人是在东京把人杀死后再将尸体运到现场的,还是用甜言蜜语把被害者骗到现场后杀害的。对作案人来说,在壕沟附近作案比较好下手,但诱引对方深更半夜到这里来的理由可不是好编造的。
很不凑巧,近几天连续晴天,现场附近很干燥,给发现有价值的脚印带来困难。县警察局侦查一科和当地派出所同心协力仔细搜查,并未发现任何遗留物。在靠近路边的洼地里倒有一些脚印,可这里是当地居民常走的道路,无法判断哪个脚印是罪犯留下的。
稻田署没得到一点有关作案人的证据材料。当设在稻田署的侦查本部得知被害者是2月末发生在东京赤坂高级公寓的杀人案的重要嫌疑犯时,更感到事关重大。
尚未侦破的杀人案的重大嫌疑犯被害,说明该案非同小可。任何人都会轻而易举地推断出这次杀人是第一个案件的真正作案人为了灭知情人的口而作的第二个案件。
“很可能是连续作案。”
稻田署和赤坂署为侦破此案开始了频繁的联系。
接到村越被杀的通知后,赤坂署侦查本部的全体成员顿时呆住了。村越的失踪已使他们感到不妙,得到村越的具体消息后,他们简直不知所措了。
“究竟是谁杀的村越呢?”山路眼睛望着天棚嘟囔着。山路的话代表了本部全体成员的疑惑,这又直接使他们思索:“谁杀死的国井呢?”他们曾把弓场作为杀害国井的嫌疑犯,后来又怀疑村越。识破了村越的诡计之后,本部认为他作案的可能性极大。就在这时,他突然失踪了。虽然尚未抓到给村越定罪的真凭实据,暂时只能把他称为“重大嫌疑犯”,但本部成员们已经把他视为罪犯了。
村越死了,可凶手是谁呢?本部成员们首先想到的是弓场。不过,弓场刚从国井一案中解脱,就算他是为了隐瞒杀国井的罪行而把了解真情的村越杀了,又何苦非等到自己的嫌疑被洗清之后才下手呢?
也许弓场是因为别的原因杀了村越?即便如此,一个刚刚被排除杀人嫌疑的人又去杀人实在令人费解。
村越被杀,找不出作案人。
——流窜犯吗?——
这是条线索。然而把一个人骗到远离人家的墓地附近的悬崖下(或车中)作案,一般都不是流窜犯干的。
警察署分析着案情,他们决定不论怎样都先调查一下弓场久彦5月26日夜晚的行踪。这项工作由赤坂署和稻田署共同承担。
弓场辞掉了帝急公司的工作,不,实际上是被帝急公司解雇的。他被排除杀害国井的嫌疑的同时,他的名字也从公司花名册上被抹掉了。他获释不久,便被赶出了帝急的单身宿舍,此后就去向不明。
弓场的老家在群马县的前桥市,从稻由署附近的车站乘快车一个半小时就到了。稻田署派刑警去前桥调查,他们觉得自己派人去比委托当地警察署要快些。
弓场没回过前桥,也没被家里人藏起来,据他家的邻居说,近一年来他们没见过弓场。
当地人都知道弓场作为杀人嫌疑犯被拘留过。后来弓场披无罪释放,他的私生活的隐私也同时暴露了。虽说前桥市是县政府所在地,可却是个不开化的城市,这里的人对别人的私生活普遍怀有好奇心。因此,如果弓场回了老家,当地人肯定会知道。
弓场没回老家,也没告诉家里人他现在的住处。来调查的刑警想:“虽然在杀人案上他的嫌疑被排除了,但他和上司夫人的不正当关系却暴露无遗,因而被公司解雇。以前曾让家乡人知道自己如何飞黄腾达的家伙,事到如今恐怕没脸回去见乡亲们了。”
有关弓场的消息到此为止。
一天,突然传来关于弓场的消息:他最近曾被警察署拘留过,据说是因扰乱社会治安被扭送警方的。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弓场在新宿的一家酒店喝完酒之后,想把情投意合的酒店女招待领进旅馆过夜,遭到旅馆的拒绝。他勃然大怒,把旅馆的伙计打了,又借酒撒疯砸碎了正门服务台的玻璃,旅馆的人把他扭送到警察署,控告他打人毁物。事情发生在5月26日晚11点钟左右。
弓场从5月26日晚11点到次日早上一直在警察署。早上他醒过来后,感到很惭愧,要求到旅馆去道歉并愿意赔偿旅馆的损失,旅馆方面谅解了他。当地警察署认为弓场的过错微不足道,加之本人业已认罪,开导一番;在27日下午3点就把他放了。
酒店的女招待和侍者证明,弓场在旅馆耍酒疯被扭送警方的时间是26日晚上11点,而且从8点他就坐在店里喝酒了。村越顺也的被害时间是26日晚11点到27日早4点之间,从破碎了蒙子的手表来看是将近27日凌晨。显然,在这段时间里弓场不可能作案杀人。
几乎在得知弓场无作案可能的同时,又从调查村越家庭的小组那里传来新的消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消息中说村越的妹妹曾是弓场的恋人,她在一次和弓场乘车同去山中旅行时丧生,原因是弓场把她一个人扔在雪地里。
国井被杀后,警方调查过村越的家庭,但那时不是调查被害者的家庭,而是把村越当作杀人嫌疑犯,对其家庭进行调查的。当时调查的焦点是村越与国井的关系,而漏掉了弓场和村越妹妹的关系。
现在虽然清楚了弓场和村越妹妹的关系,但并不能因此给弓场定罪。从动机方面讲,应该是村越恨弓场。不过,也可能是村越以妹妹的死威胁过弓场,弓场为消除隐患去杀村越。然而,新宿的警察署已证明弓场无作案时间,因此,可以确定不是弓场杀了村越。
弓场现住扳桥的一家廉价旅店,每日精神萎靡,意志消沉,和在帝急时的他判若两人。现在侦查本部的人已完全把弓场从嫌疑犯中排除掉了,不过为慎重起见,他们还是按着案卷上的地址找到了他,核实一下情况。
弓场对来调查的人说:“当今社会上没有比我们公司再残酷无情的了。认为你有用时就捧你,让你为他卖命,用不着你了,就把你当废品一脚踢开。说我干了不正当的事,我不过是受了部长夫人的引诱,主动者是女方。那件事与杀人案毫无关系,但他们却以损害了公司的名誉把我……我这样就全完了。
“警方之所以怀疑我,是因为我对工作的热忱。警方也够不讲理的了,你们不顾人家的名誉和信用,硬把无罪的人关起来,不惜每日1000元的刑事补偿费。对于警方的行为我实在忍无可忍,决心把这笔钱统统花掉,所以我就酗酒闹事,如果能进拘留所就更省事了。”
弓场语无伦次地唠叨着。他身上年轻有为的职员派头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生失败者的颓废与放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