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冈的这番见解如同一枚炸弹,使得会场又沸腾了起来。大家从藤冈的言论中发现了新的视点。
“那么,可以说山越升是在木原被害后才进人房间的吧?”
那须代表了大家的意见问道。
“是可以那么考虑。”
“那样的话,凶手又是怎么得知自己的把柄被山越升拿走了呢?”
“或者是山越升对凶手进行了恐吓……”
会场忽然安静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山越升在木原的房间里寻找猎物的时候,发现了以后可以用来恐吓凶手的什么东西?”那须问道。
“是的。”藤冈点头回答。
“如果说山越升不是杀害木原的凶手,山越升的行为就有让人不解的地方了。”
北泽警署马上有人有了异议。
“山越升如果不是杀害木原的凶手,在凶手离开房间之后,他竟然在放有躺在血泊当中的尸体的房间里面,悠然地进行着自己的偷盗行为,这样如果他在现场被逮到的话,岂不会被认为是杀害木原的凶手了吗?如果山越升是在木原被杀之后进人房间的,他肯定会被当时的场景吓得屁滚尿流,哪还顾得上去偷东西啊?”
这番讲话是针对山越升恐吓论的。
“在山越升周围有没有发现叫做卡塔赛塔姆的兰花呢?”
新宿署的牛尾把论题转开了。牛尾把卡塔赛塔姆和木原被杀案件的关系做了说明。
“在山越升的周围没有发现有那样的兰花。”
北泽署如是回答道。山越升的房间里连个塑料花都没有,而且在他家的周围也没有看到有什么花草。
卡塔赛塔姆的开花季节是在夏、秋、冬三个季节,但是在冬季的日本,这种兰花必须在温室里栽培才可以成活。
“在山越升居室的附近有没有发现栽培热带植物的温室呢?我想在卡塔赛塔姆上或许可以找到问题的突破口。”
北泽署听了卡塔赛塔姆和木原的关联后,做了回答:在目前的调查阶段,还没有发现山越升周边有卡塔赛塔姆的出现。
在这天的搜查联席会议上,没有充足的证据把这两个案件联系到一起。虽然可以明确断定,山越升在木原被害前后曾经进入被害人的房间进行过偷盗行为,但山越升不具备杀害木原的动机。如果山越升是在别人作案后才进入木原的房间,那么作为山越升的心理过程,也是说不通的。
在无法对山越升的心理活动做出合理解释情况下,会议明确了初步开展共同调査的会议方针后,就散会了。
4
搜查联席会议之后,回到新宿署的牛尾好像有了什么心事的样子。
“牛尾君,你在想什么呢?”青柳观察着牛尾的表情询问道。
“以前就有一个问题一直挂在心里,通过今天的会议,我更是觉得有些……”
“有事挂在心上?是什么事啊?”
“北泽署的藤冈警官不是说了吗?山越升有可能是抓住了杀害木原凶手的什么把柄了。”
“嗯,他说山越升是利用这个把柄对凶手进行了恐吓,然后又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
“但是,后来北泽署又反驳说,山越升是不可能在有死人的房间里悠然行窃的。”
“藤冈警官的确是发现了一个新的线索,很可能就是案件的关键。”
“于是我就又想到了以前就一直挂在心里的问题:木原为什么会在订了双份夜宵之后又睡着了呢?”
“是不是他一个人慢慢喝下的酒起了催眠作用呢?”
“酒店里的桌子上确实是有几个喝空了的小酒瓶,但是,他是在等待着马上就要到达酒店的女朋友,而且还订了送餐,应该不会上床睡觉才对啊。”
“餐饭的确是送来了。”
“正是送餐的服务员感到了奇怪,才最终发现了被害人的尸体。”
“就是这一点,可能我们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是什么啊?”
“木原是为了自己的女朋友而使用挡门板,给门留了个缝隙,他是为了在自己打盹的时候,方便女朋友可以自己走进房间里面来。这样推理的话,有可能他根本没有订过什么送餐服务!”
“没有订过送餐服务?!”
“是楼层服务员和送餐服务员最先发现的现场,那时我们都相信了她们的证言,但是她们所说的会全是真的吗?”
“你认为是酒店的服务员在撒慌?可是我认为她们不存在必须撒谎的理由啊。”
“是啊,这可能就是我们先入为主的错误。”
牛尾的眼光又开始在天空中找寻着什么。
“我不认为是什么先入为主啊。”
“比方说吧,会不会酒店方面出了什么差错,服务员送错了餐饭?”
“酒店方面出了差错?!”
青柳的表情变得忽然晴朗起来了,他被牛尾提醒到了一个自己从来没考虑过的问题。
“酒店服务员送餐时走错了房间,导致发现了尸体。如果是酒店的过失的话,他们肯定不会主动讲出来啰,或许他们认为根本没必要讲出来。”
“原来如此,但是送错餐饭和山越升进入木原房间偷盗,在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直接的关系,我只是怀疑酒店是不是有过什么过失而联想到了别的问题。”
“联想到了什么呢?”
“如果是酒店服务员错把餐饭送到木原房间的话,那么本来订餐的客人又是哪个呢?还有,酒店服务员为什么把房间搞错了?酒店在送餐服务上一般是不可能出错的,弄错的原因会不会是订餐的客人的名字和房号与木原的很相似,所以才出了差错呢?”
青柳已经顾不得插话了,他只顾凝视着牛尾的神色,他已渐渐开始明白夹杂在牛尾的话中的重要提示了。
“总之,就像酒店会搞错一样,山越升也有可能是走错了房间。不,不是山越升走错了房间,而是凶手走错了房间。”
“牛尾君!”青柳的眼睛睁大了。
“我们是在凶手的失误上开展破案侦查工作的,所以在木原生前的人际关系上没有发现过可疑的人物。请你再回想一遍当时木原尸体的情况。他是脸朝里、背朝外的姿势睡在床上的,全身基本上是被毛毯所覆盖,只有后脑勺露在枕头的上面。凶手应该只能看得见木原的头发,难道是凶手杀错了人?”
“牛尾君,你的这个想法很绝啊!这么说来山越升被杀和木原被杀是两个没有关联的案件啰?”
“或许是没有关联,但山越升有可能是在木原被杀之前就溜进木原的房间,把手表和财物偷走的。”
“如果山越升被杀和木原被杀没有关系的话,那么杀他们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慢,现在断定山越升被杀和木原被杀没有关系还为时过早。”
“哦——对了,即使木原是被误杀,凶手的某个把柄也有落入山越升手中的可能。”
虽然很难想像山越升会在一个尸体横卧的房间里悠然偷盗,但是他完全有可能拿走了什么能够成为凶手把柄的东西。
“对,就是那样!我又重新把大都市酒店当天的住宿名单过滤了一遍,你看这个——1932房间里有个叫做日原英策的住客,木原荣作和日原英策在发音上很相似(日语中的发音极其相似),要是只用耳朵听的话,很容易会搞错,而且他的房号是1932,木原的是1432,也容易被搞错。就像送餐服务员会搞错那样,或许凶手也搞错了房间。凶手在作案之前,肯定是在酒店询问了日原英策的住宿房间,但是酒店的人听错了,错把木原荣作的1432号房间告诉了他(她),于是凶手就来到了木原的房间。木原实在是太不幸了,凶手看到只露着头钻在毛毯里睡觉的木原,就错把他当做是日原给杀害了……”
“木原为了即将到来的岛居邦枝而没有把门关严,这也是个不幸啊。”
“对于凶手来说,没有关严的门应该是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可能他是想着敲门进入日原的房间,然后伺机杀人的吧,但是没想到门是开着的,于是他省了个敲门的麻烦,等于这扇没有关严的门也为误杀提供了方便。”
“这样的话,凶手不是木原周边的人,而是潜伏在1932号房间日原英策周边的人了?”
“这不过是我的推测,只有问了日原才能明白。”
“如果这是凶手的误杀,我们以前的工作都是白费了。”
“是啊,势必会在搜查会议上引起争论的。”
假如牛尾的推测成立的话,这么长时间的搜查工作等于是白费了,费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还有时间,看来都要泡汤了。
“先去酒店再调査一遍吧。”
牛尾和青柳同大都市酒店取得了联系,他们提出要和案发当天的楼层服务员和送餐服务员再见一次的要求。酒店方说她们俩今天正好都在当班,一直到6点她们都会在酒店里。现在马上去的话,正好来得及在下班前见到她们,新宿署和大都市酒店就像鼻子和嘴巴一样,挨得很近。
因为是第二次接受警官的问话,她们俩显得有些紧张。
“在上班的时候打扰你们,实在是抱歉,还有一些事情想请教你们。”
因为占用了她们的工作时间,牛尾先是客气地打了招呼。
“是什么事呢?我想我们所知道的都已经告诉过你们了。”
楼层服务员迫田光代说道。
虽然警官把她也喊出来了,但实际上警官们想问的问题都集中在送餐的村山秋子身上。
“我想再来请教村山小姐,当天夜里,您是为木原荣作先生房间送了餐饭吧?订餐的人能确定是木原本人吗?”
牛尾的眼光直盯着村山的脸问道。
村山低下了头没有吭声。
“怎么样啊?是木原先生订的吗?”牛尾催促道。
迫田也因为村山的沉默感到了奇怪,她也把狐疑的目光转向了村山那边。
“对不起,这是后来才知道的,实际上是我们听错了订餐人的指令。”
村山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果然如此,那么搞错了的是哪位客人呢?”
牛尾虽然已经知道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但是他还是继续问下去。
“当天晚上,我们酒店的电话生接到了住宿在1932房间里的日原英策先生的订餐指令,因为他那里有来电显示,所以当时并没有搞错。但他向送餐部转达的时候,送餐部的人把1932听成了1432,所以后来送餐送错了房间。”
秋子低着头小声回答道。
“原来如此,那你为什么当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呢?”
“发现出事之后,我们也发现了我们工作上的失误。因为后来接到了1932房间日原先生的催促电话,我们就发现是出了差错,但我们当时觉得到了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再向警官们解释了。”
或许是她的上司指示要她保持缄默。酒店的想法也不是没有理由,送餐的过错与木原被杀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而且正是因为送错了房间,反而得以尽早地发现了案情,如果不是送错了房间,那么木原尸体的发现将会延迟许多。
牛尾只是在推测,凶手会不会是犯了同酒店同样的错误,而在作案的时候走错了房间。
但这始终只是他的推测而已,现在还没有任何的根据,牛尾他们也没有责备村山秋子的想法。
牛尾和青柳与村山她们告别后,又来到了一楼的前台,两人想要证实一下,当天有没有到前台询问过1932号房间日原英策的人。
但是,这个问题对于前台的工作人员来讲,已是超出他们的回答范围了,因为酒店除了接到客人的特别要求以外,都是把客人住宿的房间号公开着的。
来查找某个客人的住宿房间的不仅仅是外来的人,还有一些人是通过电话来査询的,酒店也没有特地记录那些咨询电话以及咨询人的名字。酒店每天都会面对很多这样的咨询,他们是不可能还记着去年9月19日的事情了。
“正如牛尾君你所想像的那样,果然是酒店送餐时出了差错,木原荣作和日原英策,他们在名字上也容易被人搞错,凶手也很有可能就是杀错了人。”
从酒店里出来后,青柳对牛尾说道。
“前台的服务员已经不记得当天的事情了,我们找不到什么证据,所以这一切也只能是我的推测而已。”
“的确只能是你的推测,但我觉得有必要去清査一下曾住宿在1932号房间的日原英策。”
“你认为可以动员整个搜查本部吗?”
“即使动员不了,我们两个人也要调査下去。如果从日原那边发现什么线索的话,就可以证明是凶手杀错了人。”
日原英策在第一次调查的时候就被消除了嫌疑,因为在他身上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情况,日原在住宿登记卡上登记的也是真实的姓名和住址。
但这只能够证明日原不具备凶手的嫌疑而已,但从被害人的角度上来看,日原的存在就并非那么无关重要了。根据住宿登记卡上所登记的内容,日原英策居住在品川区中延4-8-XX的绿庄公寓,职业是安心生命保险公司的职员。
“在向搜査会议做报告之前,我们先去找日原英策一趟吧?”
青柳建议道。
“是啊,我也是这样考虑的,但是我们不能单独行动啊。”
“但是没有办法啊,只凭牛尾君你的推测,搜查会议是通过不了的。”
“那我们试试看吧。”牛尾终于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