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在这么冷的大清早划着船出来还会睡着了。”
“倒也是。也许是来钓鱼给冻死的吧。”
“不管怎么说,我们先通知警方吧!”
他们放弃了跑步的计划,向有电话的地方跑去。
当天早上,正好是调布署粕江分署刑事课的石井在署里当班。他在早上6点左右接到110报警电话,报告说市区的多摩川中发现一只里面有一具很像是男性尸体的小船在漂流。他立刻赶到了现场。现场的凉意瞬间渗入了石井还有些睡意的大脑中。
有问题的小船就搁浅在小田急线的铁桥和宿河原堰堤之间的中州上。这一段正是东京都和神奈川边界比较微妙的水域。多摩署的神奈川县刑警也赶到了现场。小船里的那个看上去25岁上下的男子已经死亡。确认死者后脑勺有被钝器击打过的伤痕。两署的搜查员商量后,决定先把小船里的尸体转移到粕江岸边。目前这个时间点,这个管辖区域的事情应该由粕江署决定。
死者穿着黑色西装,公司职员模样。通过死者口袋里的名片,死者的身份立刻清楚了。
此人是公司总店在涩谷区神宫前三丁目的全日本健康管理电解离子水生成器股份公司的公司职员古泽周一,24岁。警方经过向公司询问,知道了死者确实是刚来公司不久的新职员。
验尸结果表明,死者的死亡推定时间大约是在昨天夜里11点到今天凌晨1点之间,确认没有尸体在小船里挣扎过的痕迹。
“既然杀了人,为什么把尸体放到小船里呢?”石井很困惑。
“把尸体放在小船里顺水向下游漂流,想要借此来掩盖真实的行凶地点吧。”搭档野村推测。
“可是,小船马上就会被拉回来的,是不是在别的地方杀害后,再运到保管船的场所的?”
“你这么推测,不觉得解释不通吗?”
“凶手肯定没想到小船会这么早搁浅。他大概只是想把小船放任下流。”
“也许他是想让小船飘进海里,给死人来个水葬吧。”石井虽然这么推测,可是他自己也没有什么自信。因为凶手要是想海葬,一开始就应该把尸体扔到海里的。
警方暂且放下推断小船漂流死亡之谜,转而着力于解剖受害者的尸体。解剖结果显示死者的死因是脑压迫,发现死者后脑壳有因棍棒状的钝器殴打产生的塌陷骨折伤痕。从伤口的情况来看,受害者头部受到殴打后,脑壳中开始出血,压迫大脑,两三个小时后终于导致死亡。焦考尔发现尸体时已经是在死亡好几小时后了。
经过公司同事辨认,确定死者就是古泽周一。可是此人进公司才两个月时间。虽然说两个月的时间也有可能让公司同事产生杀人动机,但怎么也让警方觉得时间不够充分。而且,公司是净水器的销售公司,公司销售人员的薪水是根据各自的销售额来支付的,销售人员之间也几乎没什么来往。
参考进公司时古泽提交的履历书进行调查,古泽进公司前的履历全都是瞎编的。并且,这个净水器公司经常会招募销售人员,在应聘时也不会多盘问对方什么。也就是说,即使对方是很不正派的人,但只要能卖出公司的产品,就可以成为销售人员。
古泽两年前毕业于东京都内的某家私立大学。谁也不清楚他毕业之后干过什么工作。他的老家在足立区,但听说毕业后也很少和家里联系。受害者生前的住所是从在学生时代就一直住着的中野区江古田的公寓。警方对公寓做了搜查,但没有发现能成为搜寻凶手线索的物品。虽然对同一公寓的邻居也做了询问,但回答是他家没有什么人拜访,他也没有女朋友。
搜查从一开始就难以进展。
3
看到漂流在多摩川小船中被谋杀的古泽尸体的相关新闻,落合愕然失色。刚刚就在几天前,从他那儿买了净水器,还为自己安装得好好的。虽然还不太清楚这台净水器到底有什么功用,但用起来确实还不错。喝了这个净水器的水,身体状况似乎好了很多。就是害怕古泽的朱实,也不是很反感使用这台净水器。
“不好了,古泽被杀了!”落合因为太吃惊,忍不住对妻子说道。
“古泽?”朱实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反应,似乎她也不是在装模作样。
“就是你讨厌的古泽呀。他被杀了,报纸上登出来了。”听落合这么说,朱实终于有了些反应。
“古泽那个人啊?”
“是啊。你噩梦里出现的那个古泽。怎么?你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因为妻子那么害怕古泽,落合甚至都怀疑朱实和古泽之间有什么事,但现在好像朱实连古泽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真的?不可能吧?”朱实的表情是半信半疑。
“你自己看报纸。照片也登出来了。我想绝不可能是同名同姓的别的陌生人。”
“古泽怎么被杀的?”
“不知道。”
“真让人害怕。”
“没什么让你害怕的吧?”
“我从那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不祥的气息。”
“你是不是挺想他被杀死的?”
“我怎么可能那么想?我只不过觉得那个人挺不吉利的。”
“虽然他那个人吊儿郎当的,很没责任感,可是真没想到他会被人杀死。”
“那种人死了是应该的。”朱实这么说着,脸上涌现出一种厌恶至极的神色。
“你……”落合不禁哑然,盯着妻子的脸。她到底和古泽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古泽仅仅是在婚礼上见过的陌生来宾,朱实不应该对他有这么强烈的厌恶感。
这时,落合脑海中突然出现了恐怖的想像。难道说朱实杀死了古泽吗?她脸上浮现出那么厌恶至极的神色,就算认为她杀了古泽也不过分。
不过,落合很快就打消了脑海中萌发的恐怖想法。弱不禁风的朱实,怎么可能用棍棒重击强壮男人的头部使其毙命呢?而且在古泽的死亡推测时间段,她和落合在自己的家里。也就是说朱实有不在现场的证明。朱实不可能是凶手,但她对古泽确实非常厌恶,忍不住让人感觉她真的会杀了古泽。
到底这种厌恶的根源在哪里?落合知道,就算追问妻子,她也不会说的。虽然朱实没有直接参与杀人犯罪,但她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如果她因为什么事情被卷入凶残的杀人事件中,那做丈夫的必须保护自己的妻子,决不能就这样撒手不管。落合决定彻底追查妻子和古泽的关联,假如妻子真的和此事有关,再采取相应的对策。
“夫君,我不喜欢你瞎想。我和古泽那个人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朱实好像猜到了落合的内心所想。
落合突然想到追查朱实和古泽关联的一个线索。对了,我去问问升川。
朱实对当时出席婚宴、和古泽坐在同一张桌子旁的升川也很害怕。要是朱实对古泽和对升川的害怕是相同的,那朱实和古泽的关联也同样适用于升川。落合向在结婚前听说的升川住所打电话联系,升川还在那儿住着。
“我婚礼之后一直没见过你,挺想见见你的。你有空吗?找个你方便的时候,咱们见个面吧。”落合说道。
“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反正我也总闲着。”
“你不是在运输公司工作吗?”
“太累啦,身体吃不消,在学长婚礼几周后,我就辞了那份工作。现在在开没有营业执照的出租车。”升川回答。
升川和古泽一样,毕业后也是东飘西荡的。升川曾有意无意地说过想进落合父亲公司之类的话,落合因为担心升川容易激动的性格,就总装作没有听到。现在处于半失业状态的升川可能以为落合给他找了份什么工作,欣然应允见面。
第二天下午,落合在约定的市中心饭店的酒吧见到了升川。升川打扮得很有品位,穿了一身好像是外国质地的剪裁良好的西装。看来开黑出租车收入不错。
“看上去过得不错嘛。”落合说。
“表面而已。穿得差的话,人家也不来坐你的车。”升川自嘲似的淡淡地笑道。
“在运输公司很累吗?”
“做的是长途运输司机,一个月内要往返东京、大阪八趟。也不光是来回跑,一到下午就要装运货物从东京发车,到了大阪后又要换货,三天后回到东京。这么三天一个轮班,一个月至少要重复八次。虽然也不是干不下去,可身体吃不消。”升川开始发起牢骚来。
“虽然辛苦挣得挺多吧?”
“哪有的事。拼死拼活地干,一个月才三十万。我虽然喜欢开车,可是装货卸货也太累了。精疲力竭的,深夜还要开车,我可真担心发生大的交通事故。学长,你要是有什么好工作可得照顾照顾我。”升川眼中闪着狡黠精明的神色。
“我会留心的。嗯,你知道古泽的事吗?”落合回避着升川的请求,将谈话切入本次会面的正题。
“我可真吃了一惊!真不敢相信他被人杀了。”升川的脸上准确无误地表现出吃惊的神色。
“古泽这个人确实有挺多毛病的,可是也不至于招来被人杀这么大的仇恨。你跟古泽关系不错,你有什么线索吗?”
“我没什么线索。上学时关系还不错,可我们毕业后就没联系过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线索呢。”
“不是吧。怎么听着学长你的口气在怀疑我。”
“怎么会呢。我们都曾是同一个俱乐部的学长学弟关系,我觉得古泽很可怜呀。到底古泽为什么会被杀呢?”
“我也不知道。那家伙平日吊儿郎当的,也没准在哪招了什么怨恨。”
“可是被杀已经不是一般的怨恨。他还出席过我的婚礼,就这么死了真可怜。”
“学长你有什么线索吗?”
“一点也没头绪。毕业后虽然见过几次面,可每次见到他都换了工作。他具体的生活状况我一点也不清楚。”
“我也是。在学长的婚礼上是毕业之后第一次见。”
“那你和古泽的交往比我还少啊。”
“是啊。要是古泽的事,我想佐山应该很清楚。”
“佐山?”
“他也去参加婚礼了。他不跟我们坐在一起,大学同一年级的佐山。和古泽是一个班的。”
“噢,那个佐山。”落合想起来了。佐山秀磨也是一个大学的学弟。可是他和落合交情不是很深。上次还是因为佐山的父亲和落合父亲的交情的关系,才邀请他参加婚礼的。
佐山的父亲是大型服装公司“索瓦莱”的经营社长。
他的父亲既是落合父亲的生意竞争对手,也是来往的贸易伙伴。佐山在父亲的庇护下,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大学毕业后就直接进了索瓦莱公司。在这点上,虽然落合和佐山一样,都是依靠父母的庇护族,但是落合怎么也对佐山产生不了好感。虽说都是倚仗父母,可佐山的行为却表现得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大学的时候,他就开着气派的进口汽车载着女孩到校,而且还住着饭店套房,从饭店直接到校上学。
上学时,佐山也参加过一段时期的汽车部,不久就不来了。之后,古泽和升川就同佐山混在了一起。
“古泽毕业后还和佐山有来往吗?”
“好像常常见面。古泽那个家伙真是很卑鄙。”升川好像忘记了自己当年也曾经跟随佐山沾过他光的事似的说。尽管他和佐山是同年级的,可对佐山称呼时总是加上敬称。
“佐山先生好像也受了学长结婚的刺激,他说他要喝个酩酊大醉。”升川说。
“你和他虽然没什么联系,知道的还蛮多嘛。”
“在学长的婚礼上,佐山先生见到美貌动人的夫人时这么说的。”
“他就算不结婚,身边不也有很多女人吗?”
“他也这么说来着。还说要是准备结婚的话,要先清算和好多女人的关系。”
“还是那副德行。我问你,你以前见过我妻子吗?”落合进入了正题。
“在婚礼上见到了夫人。”
“不是在婚礼上,之前见过吗?”
“没有,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古泽以前见过我妻子吗?”
“古泽嘛,好像没说过见过的话。夫人认识古泽吗?”
“不认识。我觉得古泽好像以前就认识我妻子。”
“要是这样,婚礼上他就会告诉我的。古泽被夫人的美貌折服了。当然我也是。我们可是非常羡慕娶到那么漂亮妻子的学长啊。古泽要是认识夫人,他肯定会说的。我可没看出他装模作样。”
“是吗?那么还是不认识呀。”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
落合达到了此次会见升川的目的。在结婚前,升川也不认识朱实。虽说如此,朱实还是很害怕古泽和升川。对两人的恐惧感觉在朱实内心深处深深地扎着根。这种恐惧感觉的种子又是什么呢?
“学长,我工作的事就请你多多帮忙了,我也不能总开黑出租车。”升川还在那絮絮叨叨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