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追根溯源(2 / 2)

生命的交叉 森村诚一 6493 字 10个月前

“不,没有。”

耀子明显地听出对方显然知道高原浩一,她们一定认为耀子肯定不是浩一带来的女伴,于是才慌忙否认了。

看来丈夫还是使用真名入住的。这个胆子也太大了吧!他肯定认为妻子根本找不到这里,才这么“放肆”的吧。

“这就够了!”

耀子生气地回敬了一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阿贤,现在去找爸爸吧?”

耀子坚决地向贤一说道。

“去找爸爸?是去爸爸的公司吗?”

贤一认为爸爸还在公司。耀子本不想让天真无邪的孩子卷入这令人心碎的夫妻纠葛中去,但耀子心中实在无法压抑住心头的怒火。

她打算带着孩子闯进这个不顾家庭、不要妻儿、忘恩负义的男人待的房间。

她要让孩子永远记住丈夫那丑恶、尴尬的狼狈场面,这是妻子的复仇。但会给孩子的心灵带来怎样的创伤,此时此刻耀子已经无暇顾及了。

“不是去公司,就在附近!”

耀子紧紧地拉着贤一的手,朝30米开外的花翁饭店走去。

花翁饭店的大门并不豪华,猛一看不像是个饭店,样式十分普通。在大门口竖着一块告示牌,上面标有住宿和短时休息的费用明细表。但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专为那种男女提供服务的地方。

饭店周围也是一般的住宅。如果就这样把孩子带进去,会不会遭到拒绝?但此时依照她的心情,就是来到了淫窟,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和孩子一同闯进去的!

她推开大门,走进了饭店里。这个饭店是典型的日式旅馆。两侧的墙壁是日式的土墙,使走廊里十分昏暗,再往里走是一个大厅,看上去这个建筑巳有了不少的年头。也许这样走进来可以彻底地掩饰真正的面目,而且这种仿古的建筑越来越多地应用到汽车旅馆里来了。因为这样更方便“情侣”到这里住宿。

耀子不知里面有没有人,便轻声呼唤了一声,于是立即走出来一名50来岁,气质文雅的妇女。

“欢迎。”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耀子拉着的贤一。

大概还没有带着孩子来这里的客人吧。耀子在听到这名妇女的“欢迎”声时,立即记起来她就是刚才接电话的那个人。“我想见一下高原。”耀子出其不意地说道。

“啊?!”

这名妇女的脸上一下子流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来,好像她也一下子明白了耀子就是刚才打电话的人。

耀子从她的表情看出,丈夫的确是在这里。

“我是高原的妻子,我丈夫昨天夜里应当住在了这里。由于他无故缺勤,没有去公司上班,已经惊动了许多人。我丈夫在哪儿?请让我见一下。”

耀子大声地喊道。她认为就算是妨碍了对方的生意,作为妻子也有权利这样做。

“他从昨天夜里就没有回家?”这名妇女从困惑转成了怀疑。

“夫人,您是不是弄错了。他就是瞒着妻子到这样的地方来我们也没有办法。所以非常抱歉,高原先生的确常来这里,不过这一个月来就没有见过他,而且从昨天夜里到今天早上他并不在这里。这是真的。对我们来说不应当回答关于客人的一切事情,所以刚才您的那个电话实在是一个误会。”

这名妇女的表情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作假,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丈夫又去了什么地方?

“我丈夫经常带女伴来吗?”

“这个嘛……”

对方的话有些含混了。但从她的样子来看是真的。

“他的家在市中心,没有必要一个人再花钱来这个地方休息!”

耀子一边挖苦地笑着,一边意识到自己的笑可能比哭还要难看。

“对我们来说,客人的一切私事我们都不能过问。刚才夫人打来电话时过于激动,这是个误会,因为您的声音和高原先生的女伴的声音非常相似。”

这名妇女说道。这个人不愧是干这行的老手,她很巧妙地把自己弄错了的责任推到了客人的妻子身上。

“我的声音和高原的女伴相似?”

“是的,非常甜美、柔和。”

“你别开玩笑!”

耀子认为对方在耍弄自己。

难道一个充满嫉妒和愤怒的来捉丈夫“奸”的妻子打来电话时会甜美和柔和?!

“我不是开玩笑,所以我说我弄错了嘛!”

她一脸真诚地说道。这倒让耀子一下子羞愧起来。拉着孩子闯入丈夫不伦场所的自己似乎不是自己了。这时无论自己多么生气,也与孩子没有关系。而为了报复丈夫,却把孩子也牵扯进来了。

想必此时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像个癔病的病人一样奇丑无比了吧。

在这个见惯了男女爱憎场面的妇女的眼睛中,肯定会认为这样的妻子被丈夫甩了是理所当然的吧。

“反正昨天夜里我没有见到高原先生。如果夫人您还是不放心,是不是再找找其他的线索?”

这名妇女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同情的样子。但耀子再也没有其他的线索。

“求求你了,我丈夫可能和那个女人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如果你知道那个女人的工作地点或住址,请告诉我。”

“工作地点和住址?”

这名妇女有些不解的样子。

“你们有没有住宿登记?”

“因为住宿的客人很少,所以我们一般都不登记。”

大概住这种地方的客人都很讨厌被登记下来吧。因为他们只是“因故”才来这里的,所以双方都是心照不宜,没有登记的必要。

“但至少有我丈夫的名字吧?”

他倒是常常用这个名字预约,但我认为也许是个假名字。

由于来这儿的客人都不用真实姓名,所以如果丈夫用的是真名,也许那个女人用的也是真名呢。

“我丈夫怎么称呼那个女人?”

“好像叫她‘小利’。”

这名妇女用一副“终于想起来”的样子答道。

“小利?”

耀子在心中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认为也许这是她的真实名字。而且她认为自己在这里终于抓住了那个“幻彩之女”的影子了。

但这也太少了,仅仅有了这点“线索”也毫无作用。

“你刚才说的‘小利’是姓吗?”耀子又追问了一句。

“不,平时他总是‘小利、小利’的叫。”

对方连耀子这一点点希望也击得粉碎。

“那个叫‘小利’的女人什么样?长相和身体有什么特征?她还有什么细小的特点?她应当知道我丈夫的许多事情吧?现在我除了找到那个女人之外没有别的办法找到我丈夫了。”

耀子仍不死心地追问下去。

从浩一的房间里他的遗留物品中已经找不到他的下落的线索了,而如果知道了那个女人的住址,则有可能找到丈夫去了什么地方的线索。

也许丈夫还就住在了那个女人的家中呢。

“可是这个……”

这名妇女面带为难的神色。从她的职业要求来看,她也是不能回答耀子的问题的。因为这既关系到客人的隐私,同时也涉及到了自己的利益。

但今天闯到这里的是一对情侣中其中一人的真正的妻子。她认为丈夫失踪而决计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于是这名妇女突然产生了一种超越职业责任的同情。尤其是她看到耀子带着一名五六岁的幼儿来到这里时,心中更加产生了怜悯。她顿了顿之后开口讲道:

“看上去那个人比较清纯、善良的样子。她的眼睛略带忧愁,使人感到有些抑郁。年龄有二十二三岁,特别是从她的脖子和双手的皮肤可以看出是很年轻的。”

这名妇女不愧是干这行的老手,察言观色非常细致。但这些并没有什么显著的特征。耀子又追问了之后,她又讲到那个女人不胖不瘦、皮肤白晳,圆脸,头发是向后梳成的一束马尾式。

但说了半天,那个女人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比方说什么地方有个黑痣一类的特点。

这些还是抽象的描述。那个“幻影之女”仍像在雾中一样。但除此之外,这名妇女也再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那间叫‘含羞草’的房间空着吗?”

耀子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她又突然想起了这一点便又问道。

——看一下丈夫使用的那个房间,也许会找到什么线索的——

“空倒是空着。”这名妇女答道。

“我可不可以稍稍看一下那个房间?我可以付使用费。”

去看丈夫和别的女人寻欢作乐的房间,对妻子来说是一件十分残酷的事情,但事到临头,耀子也不得不这样做了。同时她意识到贤一都带来了,差这一步不去会后悔一辈子的。而且带着孩子去那个房间,心理上会多少是一种平衡吧。这名妇女稍稍想了一下,马上点了点头,带着耀子向里面走去。这条走廊十分安静,似乎没有一个人。不一会儿,她们又穿过了一个小小的石头庭院,走上了另一条走廊。

“含羞草”在这条走廊上,里面的样子是日本式的茶室风格,有四张半草席大小,而且是个里外套间。里面好像是卧室,可以看到床上的卧具。

浴室在卧室再里面一点。

刹那间,耀子仿佛看到了丈夫在那张床上和那个女人疯狂做爱的丑陋情景。她羞愧地把目光收回了,转向了外间的这间茶室。茶室里摆放着一张黑植木的桌子、两把椅子、电视机、冰箱,从圆形的窗户还可以看到庭院里的绿色。这的确是一间与世隔绝而又充满了温情的隐蔽爱巢。耀子是第一次“深入”到这种饭店的内部,但她也马上理解了丈夫和那个女人选择这样的地方的确充满了一种男女浪漫的情愫。

已经早就烦了的贤一跑到电视机旁拿起电话机玩了起来。这不是那直拨式的电话机,上面没有拨号盘,是必须由总机转接的那种旧式电话机。

没等耀子制止,贤一已经好奇地拿起了话筒,里面马上传来了问话。

“贤一,不可以!”

耀子冲过去迅速从贤一手中抢了过来,然后冲着话筒“喂喂”地说了几句。

“对不起,我弄错了。”

耀子说完后便挂断了电话。刹那间她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丈夫在这里时会不会也打过电话呢?两个人偷欢之后,也许他会想起还有什么忘了的事情。于是耀子记起来有时丈夫在很晚的时间打过电话。那个电话会不会是从这里打来的呢?

(也许是丈夫打的,但那个女人也许也打过,这样的话总机应当记下他们的电话号码的!)

自问自答之后,耀子马上问这名妇女。

“我们的总机很小,一般是把电话转到服务台,由服务台负责向外联系。”

“接转人员在吗?”

“啊,我去叫一下。”

因为这会儿她有时间,加上她对这件事产生了好奇心和同情心,她已经成了耀子的同情者。

她马上消失在走廊的深处。不一会儿她又带来了一名40多岁的胖女人。

“因为我觉得直接问一下好,所以她也来了。”

她说完之后,那名胖女人便答道:

“我记得电话号码,但打电话的是谁我不知道。因为只要对方一来接电话,我们就把电话和客人的接上了。”

由于这种饭店都不希望引起客人对总机有可能兼听的反感,所以一旦接通立即就关闭了联系,由客人双方去讲话。

耀子问清了电话号码,记在了本子上后,便决定马上回家。但那名妇女没有收耀子付的房费。这并不是她不好意思,而是因为这名妻子的丈夫做了这种事情,作为提供了这种机会的饭店人员多少有了一种要“赎罪”的心理吧。

耀子原想继续追査一下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但由于贤一在,实在不方便,她决定今天就到此为止了。

而且虽然此时此刻自己急于想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这样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万一受到对方的拒绝,那么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就会再次失去,耀子又认为无权通过电话局査一下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所以必须考虑一个万全之策来。

自己必须沉住气,通过找到电话号码的主人,慢慢查出来与那个“小利”的女人有什么关系。

大街上已经笼罩在暗色之中。平时这个时间,自己正在为刚刚回到家中的丈夫忙碌着。然而今天自己正在拉着孩子的手,走在这条毫不熟悉的大街上。她急切地寻找着丈夫的下落,同时一种“被弃之妻”的感受迅速涌上了心头。

“妈妈,肚子饿了。”

被母亲带着东走西走的贤一哭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耀子把贤一送到幼儿园去后,便开始查找从花翁饭店打听到的那个电话号码。

耀子首先判断这个电话号码是那个女人公司的还是家里的。如果是她家里的,那么晚上打很容易找到她;而如果是公司的,那么9点以后找到她的机会会更大一些。为了不让她引起警觉,她决定先打一下电话接触一下为好。

如果高原藏在了那个女人的家里,这个号码就不会是她家里的。极有可能是打给那个女人以外的人,例如她的家人等等。因为那时正是丈夫和她在一起的时刻。

然而她不可能让家里人知道自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要不就是打电话和公寓的管理员联系?可这有什么必要呢?

(不管怎么说不能等到傍晚,现在就试试吧。)

耀子下定了决心。9点半左右,她拨了那个电话号码。她的手指有些颤抖。当她意识到这个电话号码的那边是那个夺走了自己丈夫的女人时,她无论如何也镇静不下来。

铃声响了三次后,一个女性的英语声音传了过来,而耀子只听清了最后一句“公司”两个字。

耀子在等着日语的问话。于是她一下子不知所措。她在学生时代学过英语,但由于成了家庭主妇后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这里是血液处理公司。”

大概是对方意识到耀子不懂英语吧,对方于是又用日语重复了一遍。这是一名日本女性。也许这是一家外国商社,所以通常要先用英语应答。

“噢,对不起,我打听一件事。您那里有没有一位叫‘小利’的女士?”

耀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利’是姓吗?”对方又问了一句。

“啊,反正是这么叫的,也许是姓,也许是名字吧?”

“本公司没有叫‘利’的人。有过一名叫眉村‘理’枝的人。”

“也许是她吧,我想问一问她。”

“眉村小姐辞职了。”

耀子一下子惊呆了。她一定是那个“幻影之女”!她从这家公司辞了职,一定是和浩一躲到了什么地方!

这是耀子也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说“有过”这个过去的词了。

“她是什么时间辞职的?”

“啊,等一下。”

对方顿了顿后答道:

“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

耀子愕然了。丈夫刚刚失踪,而那个女人是一个月前辞职的!难道这场戏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