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异国迷雾(2 / 2)

生命的交叉 森村诚一 6304 字 10个月前

“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还要等他,这可太累了,而且你也没有吃饭呢!”

理枝吃惊地说道。说是大厅,其实不过是在服务台前摆了三四对沙发。在那里等多长时间纯属浪费。

而且由于他们出发的早,到这会儿还没有吃早饭,胃里已经开始感到饥饿了。

“我有办法了。”

理枝用她那热切的目光朝一直站在那里的服务员望过去。那名服务员一下子被来自异国的漂亮小姐盯着,又看理枝走过来,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有件事要拜托你。”

理枝盯着服务员说道。

“什、什么事儿?”

这名服务员被理枝盯得心猿意马,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了。

“如果‘高原’先生回来的话,我想让你悄悄地告诉我,绝对不要让他本人知道,我想让他惊喜一下。”

“如果这样我会非常高兴的。”

这名服务员受到一名年轻漂亮姑娘的委托喜不自禁地说道。

“多谢了,虽然少了点,但请你收下。”

说着理枝把几张一美元一张的纸币塞进了他的手里。

“不,我不能要,能为小姐效劳我非常乐意!”

他慌忙推了回去。

“不必客气,收下吧。”

理枝一边说着又一边“深情”地看了一眼服务员,然后回到了三枝的房间里。

“行了,交给那个服务员了。咱们可以慢慢休息着了。”

“真了不起,你用了什么魔法?”

“不好意思说,不过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理枝说完后,还真的感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不检点”。她的面颊微微泛红,但为了三枝,她心甘情愿“堕落”一回,不过她刚才握着服务员的手时却没有想那么多。

“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理枝安静下来后又不安地说了一句。伊斯坦布尔一年中白天最长的是6月份,但在这条小巷子建的饭店却永远不见天日一般,令人阴暗难忍。

两个人办理完入住手续后巳经都过了4个小时了,隅谷仍旧没有回饭店。后来三枝又去了好几次大厅,但服务员说隅谷的确还没有回来。

被理枝施过了“魔法”的服务员深知自己的“责任”重大,对于隅谷尚未回来一事一再对来打听情况的三枝反复说着“请放心、请放心”。

根据服务员讲,隅谷到这里办好住宿手续后就一直“闷”在屋里没有出门,他在登记本上的“职业”一栏中他填写的是“贸易”,但从来没见有商人和他见面,也没有来过电话。

昨天晚上是第一次有人给他打来电话,而他外出后就一直未归。

“隅谷被人用电话叫出去的时间正是我们到达的前后,也许有人在我们之前在雅典找到了他住的饭店了呢。”三枝对理枝说道。

“可那个人到底是为什么事把隅谷叫出去的?”

“这个……”三枝歪着头想了想,

“据饭店的人讲,隅谷到伊斯坦布尔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那为什么这个人一叫他就出去了呢?”

“也许隅谷正等着这个人来呢。”

“那么叫他的人一定是知道隅谷的去向。当然打来电话的人和在雅典饭店找他的人是同一伙的。”

“隅谷在伊斯坦布尔不应当有熟人呀!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他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两个人什么也弄不明白,心中渐渐产生了不祥之兆。

4

在与博斯普鲁斯海峡相望的特布卡布宫殿下方的悬崖下发生了一阵骚乱。作为奥斯曼帝国的王宫旧址,据说一度曾拥有千名宫妃。凡来伊斯坦布尔的游客必来此观看,如同朝拜式的人潮如涌。这座宫殿在市内是仅存的最壮美的建筑,而且站在宫殿上可以望到隔海的亚洲大陆的突出一端。

各国船只频繁来往于博斯普鲁斯海峡。于是伊斯坦布尔和亚洲的土耳其的斯屈达尔地区形成了轮渡线,来往于两地。而且还修建了一条经由伊斯坦布尔、贝尔格莱德、意大利的里亚斯特、巴黎,到达法国加来的称之为“东方快车”的铁路线。

从海峡另一边吹来的海风,像集中了大海的颜色一样蔚蓝、透凉。色彩的多样化风景使得这一带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壮美。但在这风光明媚之中也有极不协和的“异物”,漂流于海峡之间。

乘渡轮的美国游客从土耳其的马尔马拉岛回来的时候,正从甲板上用望远镜观看着处在夕阳的幻想中的伊斯坦布尔街景。

蓝色寺院那硕大的画顶、守卫在圆顶周围的六个尖塔,加上沉浸在夕阳中的街景,以及海峡中夕阳的反光照射,使伊斯坦布尔处在一种梦幻般的意境中。

那些美国游客们已经纷纷拿出了照相机,拼命地抢拍这几乎是一闪即纵的虚幻世界。这明明是真实的城景,而又让人感到是在一个虚拟的世界之中,像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故意留给人们一个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美丽幻影一般。

不知这些游客拍了多少张,但他们似乎仍然意犹未尽。他们知道这幻影是一种天作之合,完全是假的。但尽管如此,他们也情不自禁地要把它拍摄下来,满足自己置身于其中的欲望。

只有一名游客没有拍照,但为了把这奇妙的景致深深地印在脑海里,他一动不动地紧紧地盯着这梦幻般的世界。

特布卡布宫殿耸立在断崖之上。在它那硕大的阳台上拥挤着许多游客。它的下方可以看到一列正在行驶中的列车,再下方便是闪耀了阳光反射下呈现出晶晶亮的从马尔马拉岛到博斯普鲁斯海峡之间的海水。行驶在海面上的船只的航迹将推开的海水猛烈地冲打在岸边的礁石,不时地涌动阵阵白色的浪花。在那一带有一块黑色物体随波逐流,看上去像是一根木头。

美国游客们又发现了这个“新景观”,为了弄清它的真实主体,他们又在迅速地变化着镜头的焦点。异物在人们的视野里渐渐扩大、明晰了。同时悟到了那个物体的他们顿时惊愕了。

伊斯坦布尔的警方得到了情报:从位于卡拉塔桥畔的渡轮码头向特布卡布宫殿下方的岸边浮过来一名死者。于是他们立即派人赶赴现场。

由于发现的人是乘坐渡轮的游客,因此无法清楚特定现场。于是警方立即分成陆地的海上两个小组,对这两处进行调査。

死者和报警说的一样,是漂浮在特布卡布宫殿下方的金角湾、海峡的入口处的弯曲水路上。那一带通行的船只很多,但由于尸体是漂浮在船只稀少的断崖下的岸边,所以没有被船只发现而被正在拍摄风光的游客用望远镜发现了。

尸体被警方的巡逻艇拉了上来。粗看入水时间不太长,也没有看到大的外伤,但使警方紧张的是头部的伤痕。

现场暂定为头部的裂伤系被钝器殴打形成的。由于伤口被海水浸泡,已经没有了血迹,但仍然可以看出是被人用暴力击打的样子。

从受伤的部位来看也不是自杀。而且死者系外国人。于是巡逻艇迅速要将尸体运抵市中心的总署的重案科(相当于日本的搜査一科)。

巡逻艇停靠在卡拉塔桥畔的码头,又把从总署赶来的几名警官重新带回发现尸体的水域。

如果不是杀人事件就没有必要进行现场取证,只需要让法医和鉴别科进行详细的调查。

“直接死因系溺水而死。”

“死后大致经过了10-12个小时。”

“30岁左右,亚洲人,也许是中国人,或是日本人。”

“身上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证据。”

一边听着法医和部下的报告,茨阿夫阿警官一边把目光转向了金角湾的上游。那里是伊斯坦布尔有名的夕阳海景,此时此刻正是一派茜草颜色。

他认为这具尸体正是被海潮从那充满了夕阳暮色的方向漂下来的。

他对这个事件初步有了非常棘手的预感。

“一名不明身份的亚洲人。”

茨阿夫阿摇晃了一下他那80公斤体重的身躯,朝海面吐了一口唾沫。

被人们称之为蔚蓝色的博斯普鲁斯海峡也由于来往的渡船过多而遗留出一条条油污污迹。

“这个亚洲人什么线索也没有!”

茨阿夫阿自己实际上也是亚洲人,但他似乎忘记了这一点,皱了皱眉毛说道。

“头儿。”

一名部下走了过来。

茨阿夫阿转过头,把他那粗壮的头颈扭向来人。

“这是在死者裤子兜里找到的。”

这名刑警拿着一件纸制的东西,由于被海水浸泡而肿胀了,看上去像是一个卡片。

“上面好像画了地图。”

茨阿夫阿紧紧地盯着这张纸上的线索。

“‘SANTRA’这是什么意思?”

看上去像是英文,但是又拼不出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游客用的‘饭店指南’?”

这名刑警提示道。一般的高档饭店,为了避免住宿的客人外出迷路,一般都给客人们发放一份“地图”。

“很像!”

茨阿夫阿的眼睛一亮:

“马上去市内查一下叫‘SANTRA’的饭店!而且査一下最近一两天没回饭店的亚洲人。”

茨阿夫阿像发现了猎物的猎狗一般兴奋起来。

5

当受到警方的询问时,一直在饭店里苦于没有线索进行下一步行动的三枝和理枝,马上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警方来人只说在博斯普鲁斯海峡发现了一名死亡的亚洲人,并没有说死者是隅谷。

但他们马上想到死者一定是隅谷,而且是被杀的。当然凶手就是在雅典和他们“同行”的那个人。

他为什么要杀死隅谷,三枝和理枝一点也不清楚。但他们知道,一直像谜一样出现在他们左右的这个影子已经伸出了他的“利爪”。

饭店方面回答只有一名日本客人至今未归。

“为了确认死者的身份,请认识他的人马上去辨认一下。”

警方命令道。

那名向理枝表达过好感的年轻服务员马上把这一命令转告了理枝。

“一会儿我要去警察那里,如果你们也能去,咱们一块儿去吧。”

理枝也巴不得有这个机会去辨认一下死者是不是隅谷。于是他们两个人和服务员一块儿去了警察局。

“警方的头儿去了卡拉塔桥的现场了。”

“到那儿要多长时间?”

“这个,要30来分钟吧。”

他指的是步行要30分钟,这让理枝感到吃惊。这在日本是不可想像的。于是理枝连忙叫了一辆出租车,把服务员推进了车里。

在车里服务员第一次告诉理枝自己叫“特鲁克马塔”。

“在饭店里叫我‘马塔’就可以。”他又补充了一句。

乘车仅5分钟就到了码头,巡逻艇已经等在那里了。岸边站着身穿制服的警察。两个人下车后远远就看出来了。因为全世界的警察好像都有一种共同的风格。

三枝和理枝跟在马塔的后面上了巡逻艇,顿时引来了周围看热闹人的好奇目光。马塔用土耳其语和他们说了几句什么,于是从人群中走过来一名人高马大的警察,他就是茨阿夫阿。

马塔又向他做了个解释,于是茨阿夫阿指了指船舱。两个人进了船舱,一名警察马上拉开了盖在地上的一条床单。

马塔的脸色一变,不禁倒退了两步。理枝也情不自禁地抓住了三枝的胳膊。她是第一次看到变了形的死尸。

“理枝小姐,你还是不要看这个了。”

三枝像是要挡住理枝的视线似的把理枝拉到身后,自己则仔细地辨认死尸。由于在水中放置过久,死者的脸部都已经变了形状,但他还是看出死者是隅谷博久。茨阿夫阿向马塔问了几句什么。

——“怎么样,是你们饭店的客人吗?”——

——“是,是一位日本客人。”——

——“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住下的?有人找过他吗?来伊斯坦布尔千什么?”——

大概这些问题他都要一一问清吧。马塔的回答似乎还让茨阿夫阿满意。然后他又把头转向了理枝和三枝。

“你们认识死者吗?”

他的英语讲得还算标准。

“你们和死者什么关系?”

他边问边用怀疑的目光扫视着理枝和三枝。

死者的身份弄清楚了。茨阿夫阿对杀人凶手初步是这样判断的:凶手首先是日本人,其次是外国人,第三是土耳其人,但他更倾向于是日本人。

如果是日本人或者外国人的话,那么就与土耳其没有什么关系了,但如果凶手是本国人,那可就成了外交事件了。

土耳其是历史上的亲日国家。尤其是在日俄战争中,由于日本人和长久统治土耳其的沙皇俄国开战,并打败了沙俄,所以土耳其对日本产生了近一个世纪的亲切感情。

从那时起,在土耳其的教科书中除了说明日本是土耳其的友好国家外,还大肆宣传日本的先进情况,甚至还将与沙俄开战的日本将领东乡平八郎称为“英雄”写在了小学课本里。因此决不能有损“土日”感情的事件发生。但是他非常自信凶手不是本国人这一判断。因为死者到达土耳其后一直把自己关在饭店里,如果是和本国人发生过矛盾的话,他不会一直住在那家饭店里的。而他开始这样认为,也可能是饭店的服务员把他骗出去,然后把他打昏再扔进海里的。

在后来对饭店的彻底调査后证明了与饭店的从业人员无关。原本在伊斯坦布尔的外国人就不少,其中大部分都是身份不明者。在他们之间就常常发生矛盾。在金角湾发现外国水手的尸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那些事件经调査后都证实了系外国人之间的争斗所致,与本国人毫无关系。

茨阿夫阿在发现了死尸后马上核査来土耳其的日本人的伴侣名单。因为他认为最有可能是“情杀”。

如果査明凶手是外国人,他就很难处理,但也不能轻易“释放”凶手。

由于发现尸体的地方是海水流急的海峡,所以有必要首先査明被害者的入海地点。他马上与日本驻伊斯坦布尔的使馆进行了联系,外交官也马上赶到了现场。为了商量死者的尸检事宜,他们在査验了尸体后马上又回到了饭店。

漫长的伊斯坦布尔的一天终于进入了暮色,灯火阑珊的街景映照在海崃的海面上,使大海也显得色彩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