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林海遗物(2 / 2)

生命的交叉 森村诚一 6696 字 10个月前

三枝并不“知道”这个女人的一切。只“见”过娼妇的三枝把女人看成是在男人的冲击下会发生娇声和扭动、以使男人产生更强烈的占有欲的动物。

女人没有思想。她们断绝了过去,可以全身心地为目前对她们最有影响力的男人奉献一切。完完全全地彻底奉献,毫无伤感和悔恨的奉献。

不仅那些娼妇如此,任何一个女人都具有这种共通的本性。例如:这个理枝,在寻找自己的恋人的途中就可以毫无保留地彻底献身于自己。理枝不想讲明过去的事情,但非常明显,她正是由于热烈地爱着高原才万里迢迢地来到这里寻找高原的踪迹。这是她无法隐瞒的事实。

对于理枝来说,高原意味着什么?她真的是那么爱高原吗?而在她“爱”了三枝后还爱高原吗?

男人无论和多少女人做爱都可以全情投入。而女人也可以以爱的名义与许多的男人做爱。而恰恰是这种“爱”的名义美化了单纯的性的本能。

难道爱就这么廉价吗?难道一个女人可以在性的本能驱动下可以像蝴蝶一样随意和任何一个男人发生如此真情的爱吗?

不伴有爱的性的交合难道可以像随意关闭、开启的电路一样随时产生同样的激情吗?这太不可思议了。因此三枝认为,女人如同一只只能提供性的服务而没有思想的动物一样。

男人也可以像动物一样满足女人的性欲,而他可以执著地爱一个女人而不惜动用杀机。男人对爱和欲望的转变与女人有着天壤之别。女人必须依赖有经济力量的男人,因此女人可以随时随地傍住“现在”的这个男人,这是她们的一种“习性”使然。

因此女人顺应环境的力量是相当强的。男人则必须努力改变环境。一旦由于无法改变环境而导致自己败北也不会“低头”,这样的实例举不胜举。

三枝也有过好几次与爱擦肩而过的经历。而且也都是女性主动对他的追求。她们在三枝的身边喃喃私语着“我爱你”时,也都彻底、奔放地与三枝做爱。

但三枝一想到这些女人也许对每一个发生这样关系的男人都发出过如此撩人魂魄的话时便提不起兴致来。

他认为女性是相当的利己主义者。他之所以选择海员这个职业,就是希望在世界各地的港口中去寻找能为了自己而生的那个她。

很明显,高原耀子并不是“三枝的女人”。她已为人妻,已为人母,只是丈夫下落不明。

这样的女人不应当是“为了自己而存在”的女人。尽管这样,在三枝第一次见到耀子时,心中还是受到了相当大的冲击。

男人对女人都有一种企图深入对方内心深处的好奇心。有下意识者,也有无意识者。也许无意识这样做的男性更多一些。

男性的本质是浪漫的。他们在外表上要做出“力拔山兮”的样子,但在内心深处还是对女性充满了美好的憧憬的。

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自己的女人”时,足以令三枝惊愕不已。他不能允许她成为“自己的女人”。然而在事实上耀子没有想到更多的不便,便托他去寻找自己的丈夫。

尽管这样的事情情有可原,但这并不表明耀子“接纳”了三枝。

但是三枝却误解了这个信号,认为她“就是我的女人”。耀子请他去寻找失踪了的丈夫的下落,使三枝更加确认耀子对自己已有心仪。

这是因为她没有了丈夫,而借让自己寻找她的夫君来探查自己是不是“自己的男人”。

因为自己的丈夫没有了,她要“了解”一下三枝是不是能“成为自己的”男人。

“高原耀子在了解我。”

三枝“聪明”地发现了这一“秘密”。

他第二次拜访了耀子。但是没有了理由。现在想起来这是他犯的一个“错误”:他和理枝一块儿去耀子的家时,在耀子的眼睛中分明流露出了“你们在伊斯坦布尔已成就了‘好事’”的眼神。

在耀子的面前,三枝认为与理枝一块儿去看耀子是件尷尬的事情。但这次去只是见了一面。一旦高原之死确认无疑了,三枝就决定加强“进攻”。

这是一种利用他人的不幸而达到自己目的的心理。

“就是没有理由也不要紧。去见见她。她是我的女人!”三枝反复地对自己说道。

5

理枝回国后每天也是过着无聊的生活。她和三枝一块儿去过耀子的家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三枝。就是想见,他也没有联系过自己。自己也没想过要去找他。

在伊斯坦布尔那令人销魂的一夜,仿佛是一场梦而早已烟消云散了。而且和高原的那些日日夜夜,更像远古的梦一般逝去了。和高原那一次次情爱激荡的过程,也仿佛是自己看到的一样,不敢相信那曾是自己和他的所作所为。

与高原爱情的余韵,在与三枝的爱合之中荡然无存了。就像吃了无数次的美味佳肴已经全都吸收到了体内而无法长久留香一样,自己和高原那历次的爱意情事只是在一夜之间便被三枝“蹂躏”得彻底“摧毁”了,她感到三枝“驶过”自己的印痕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体内。

然而这条印痕好像从未有过似的,现在消失地无影无踪了。当时那如醉如痴、近乎疯狂的做爱已经一点一滴都回忆不起来、感受不到了。

理枝对于女人这种冷酷的结构感到吃惊。

高原的生存可以说是彻底没有希望了。理枝认为隅谷死的时候他也死了。而在自己心中的高原则更是早就死了。

在确认了隅谷和高原死亡了的那个晚上,理枝对三枝以身相许,与其说是自己“允许”了三枝,倒不如说是自己有了这方面强烈的需求更合适吧。也是为了在自己的身心里彻底除去高原的“痕迹”。

父母对女儿几天时间就从国外回来一事感到非常惊讶。同时敏感地意识到这次女儿出国回来后心境有了复杂的变化。

肯定是通过高原的事情才发生了这个变化的,对父母来讲非常高兴。

在不知道女儿和高原相爱期间,他们非常希望为女儿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友。但是现在他们认为只要能使她对高原死心的人,只要不是罪犯或家族有不良犯罪倾向的男人就行。

反正只要把女儿从这种畸形的婚恋中拉出来就行。所以理枝的父母吃惊的是这次女儿出国也许受到了什么创伤。

理枝像卸下了心理的压力一样,在与父母的高度紧张和解后陷入了严重地疲惫不堪状态。

在这个时候,理枝的朋友来看她了。这是一个和理枝在同一所大专和同一个爱好俱乐部的低一届的同学,叫小村叶子,她人非常活泼、好动。由于叶子的到来,家中响起了久违的理枝的欢声笑语。

她的父母也非常高兴小叶的到来。目前对理枝最重要的就是明快的、青春的笑声。这是治疗她伤痛的最好“药物”。

“我说前辈呀,明天是‘禁止登山’解禁的第一天,‘旅行爱好部’的人要去富士山。”

她们聊了一些别的话题之后,叶子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

“啊,上山了吗?”理枝也问了一句。

叶子是这个“旅行爱好部”的负责人,知道不少登山的事情。今年由于天气不好,山上还积了不少雪。

在这个时候和一伙年轻姑娘登山是件冒险的事情。

“嗯,没有去富士山,去青木原和熔岩洞穴了。”

“那种地方是不是特别容易迷路呀?”

“要是别离开行人的道路问题不大。不过那天弄得大家心情不好。”

“有你还能这样?”

“别提了。那天先去了溶洞,但都弄成旅游景点了,一点没有原始味儿,于是我们就去林海了,在那儿出了点儿事儿。”

叶子说到这儿停了下来。

“怎么了?”理枝好奇地问道。

“发现了一件好像是自杀的人的遗物。”

“发现自杀者了?”

“没有找,也许有的,但因为闹得大家心情非常不好,就没有找下去。”

但她没有说自己和女伴们惊慌失措逃出来的过程,她认为那样太“栽面儿”了。

“是什么遗物?”

“皮包。就是男人们常用的那种公文包。好像扔那儿好久了,都长苔藓了,但是一个用了不少年的皮包。”

“知道是谁的吗?”

“里面就有一张名片,我们按地址打了一个电话。咦,挺怪的。”

“怪什么?”理枝越发感兴趣了。

“有那个名片上的人,但对方好像不让他和我们直接讲话,是他的上司来接的电话,他说是有那个名片上写的人。”

“那么皮包里有名片,皮包就是名片主人的了?”

“也许吧,但是又不一定,反正是接电话的人说的。”

“那你就直接问嘛!也许是别人的名片放在皮包里的呐!那自杀的人就不是皮包的主人了。”

“那也是。”

叶子突然不安起来。

“名片写的什么名字?”

“这个……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叫‘高原’什么。”

“高原?!”

理枝的脸色突然一变。由于父母不在身边,她非常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叫‘高原浩一’?”

对理枝来说,“高原”这个名字只能是“高原浩一”。

“对,是这名字!”

叶子激动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可你怎么会知道呢?”

叶子奇怪地看着理枝。

“我认识的一个人叫这个名字,是被一个叫隅谷的搞经济诈骗的人用车撞了后失踪了。”

“啊,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恐怕她不怎么看报纸吧,理枝认为如果告诉她一个叫隅谷的人在伊斯坦布尔被杀的消息的话,也许她会记起来。

“要是这样的话,那么在那个发现了皮包的地方也许埋着那个叫高原的人呢。”

“也许吧。”

于是叶子的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那么,那个叫高原的上司怎么讲这件事情的?”

叶子紧张地歪了歪头想了想,没有作声。

“我不想为难你。那么你给他的公司打过电话后又怎么样了?”

“我们把发现皮包的地方告诉他了,就这些。”

“皮包呢?”

“因为我们觉得那个皮包太晦气,就扔在那里了。”

理枝想尽快结束谈话似的连忙对叶子说道:

“叶子,你可不可以带我去一趟那个地方?”

“干吗?”

叶子听罢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其实我认识那个叫高原的人,而且我也想尽快告诉他的夫人。”

“啊?你认识他呀!不过公司方面也许会通知他夫人的。”

“你们发现那个皮包并给高原的公司打电话是什么时间?”

“是6月29日!我们回来的第二天就打电话了。”

今天是7月3号,理枝想了想。这么说来,耀子应当得到这个消息了。可为什么她没有和自己联系呢?

自己为了寻找高原都去了一趟国外。可现在发现了高原的遗物却在国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理枝感到不可思议。去国外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初她也不认为一定会有什么结果。而且这个行动更多的是出于个人的感情。

“反正得给他夫人打个电话。”

于是理枝让叶子坐在那里,自己去打了电话。但是耀子不在家,电话铃响了半天没有人接。她出门了?理枝越来越觉得奇怪了。

(对,再和三枝联系一下吧!)

三枝和高原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三枝察觉了高原是理枝的前任男友。而且俩人都是通过耀子这个共同的“起点”在追査隅谷下落的过程中在国外相遇。关于高原的消息,除了和三枝联系外没有别的办法。

理枝这次终于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找三枝了。理枝记起了三枝的电话号码。此时此刻她又想起了让自己大为动情的“伊斯坦布尔之夜”,不禁两颊绯红。她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拨动了那个电话号码。

一个中年管理员模样的女人来接电话。

“三枝先生不在家。”

对方生硬地答道。

“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似乎对方要挂断电话,理枝连忙补充问了一句。

“三枝先生旅行去了。”

“旅行?去哪儿了?”

不会又出国了吧?

“去什么富士山了?”

“富士山!”

理枝的心剧烈地跳了一下。

“是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昨天一大早。”

“和谁一块儿去的?”

“不知道,我又没有专门盯着人家!”

理枝手拿听筒呆呆地站在那里。耀子不在家,三枝去了富士山,难道这是偶然的吗?

(如果是偶然的呢?)

“喂、喂!问完了吗?我挂了啊!”

从听筒里传出来了对方不高兴的声音,理枝连忙道谢后挂断了电话,然后回到叶子身边。

“你怎么了?脸色好苍白呀!”

叶子看到理枝表情的变化不禁大声问道。

“叶子,求求你!”

“怎么啦?你说吧。”

“我想求你带我去一下发现高原先生皮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