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距离沈栀的预产期还剩一周左右,两个人已经数不清在家里宅了多少天。
这些天里,他们足不出户,嘬嘬也不出去,五只没送出去的小狗跟着大部队一起窝在家里,两个人加上六条狗都快长蘑菇了。
趁着今天气温不高,何似和人约好看狗,便努力说服沈栀一起出去。
沈栀看上去对外出的兴趣不大,恹恹地躺在何似特意买的摇摇椅上,既不看手机也不像平时一样看书,闭着眼睛,但眉心轻轻蹙着,像是睡着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是在装睡。
何似蹲在摇摇椅旁,一个劲儿地喊:“老公,老公,你说话啊~”
沈栀被喊得不耐烦了,终于睁开眼睛,也没说话,只是扭过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何似。
何似说:“你就陪我去嘛,一个人呆在家里多无聊啊。”
“不想去。”沈栀想也不想地拒绝,“外面热。”
“今天不热,外面很凉快。”
“那也不想去。”沈栀说话时都有气无力的。
何似看向沈栀的肚子,真是高高隆起,夏天穿得薄,可以清晰地看出肚子的形状。
他看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才走两步,就被沈栀喊住:“你要出去了吗?”
“我打电话跟那个人说一声,今天不去了,等你把聪聪生了,我再约他。”何似说,“不然留你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沈栀慢慢坐起身。
何似见状,一个箭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沈栀扶好。
“走吧。”沈栀说,“我和你一起去。”
何似肉眼可见地高兴。
但沈栀一顿:“不过我这个样子没法下车。”
“没关系,我有道具。”
何似一溜烟地跑了,没多久,拿了一些东西过来,除了遮阳伞外,还有墨镜、遮阳帽以及防晒面罩,他一边介绍一边将东西往沈栀的脑袋上套,等把东西套完,沈栀的整个脑袋都被挡得严实,只露出帽子下一双若隐若现的耳朵。
“老公,你看看。”何似从兜里摸出一面小镜子,递到沈栀面前。
沈栀看着镜中的自己,陷入沉默。
何似扬了扬眉,言语间的得意根本掩饰不住:“到时候再将伞一撑,别人就看不出来你是男是女了,再看你的肚子,肯定只把你当孕妇。”
沈栀:“……”
“老公,你觉得怎么样?”
沈栀受不了,一把摘下墨镜砸到何似身上:“你当裹粽子呢?让我包成这样,我不要,我也不出去了,你爱去不去吧。”
下午三点,咖啡厅里没什么人,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张望,很快看到一辆宾利车停在马路边上,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匆匆绕到车后,打开后座车门,先后牵下来六条狗。
最后,车上下来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
那个女人穿了一条宽松的亚麻色长裤,上面是一件防晒衣,奇怪的是她的脑袋,用各种东西包得严严实实,别说露出五官,连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
男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防晒防到这种程度的人,觉得好笑,便没将注意力放到女人身上,只一瞬不瞬地盯着牵着六条狗的年轻男人。
咖啡厅里可以带狗,男人特意选了这个地方,没等那个年轻男人进来,他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大步迎了上去。
“你好。”男人脸上挂起热情的笑容,“请问是沈总吗?”
何似一只手牵着嘬嘬,一只手扯着五条活蹦乱跳的小狗,平衡得有些吃力。
把嘬嘬的遛狗绳交给男人,何似将五条缠在一起的小狗分开,才得空说:“你好,我们老板进今天有事,不方便过来,所以我替他带小狗们来。”
男人笑容一僵,片刻,哦了一声。
何似问:“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我喜欢狗,只是想看看小狗而已。”男人说。
“那就好。”何似扭头看向沈栀,介绍道,“这是我老婆。”
男人朝沈栀点了点头,态度不冷不热,实际上从何似说完第一句话起,他的热情就在消散了。
何似也不在意,这样正好,沈栀不用说话,不容易露馅。
三个人在咖啡厅里坐下,点好餐后,何似把嘬嘬的绳子交给沈栀,不叫嘬嘬捣乱,自己按好五条小狗,便让坐在对面的男人挑选。
男人是盛骏介绍来的,听说人还不错,家里已经养了三条狗,因为家住别墅,所以是养来看家护院的,倒不在乎狗的品种。
五条小狗都半岁多了,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对什么都新奇,吐着舌头想往男人身上蹭。
中间的桌子往旁挪了一些,没了遮挡,男人不动声色地往后坐了坐。
“赵先生。”何似问,“你想要什么性格的狗?”
男人说:“都可以。”
“如果是看家护院的话,可以选性格最活泼的狗。”何似抓过小白狗,捏着狗脑袋给男人看,“这是小四,它最活泼,放在院子里养很合适。”
男人看了看狗,心不在焉地沉默了一会儿,冷不丁地话题一转:“对了,你说沈总今天有事,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何似放开小狗,坐直身体,默不作声地看着男人。
男人心知自己问得太明显了,尬笑两声,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说:“我听盛骏说沈总今天有空,才特意约在今天,没想到沈总临时有事,看来是有很重要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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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者都有。”男人说,“上个月我家里进贼,丢了几样东西,确实想再养一条性格凶悍点的狗,不过狗是其次,一只土狗而已,在哪儿都能领到,我家里那三只狗还都是从国外运回来的纯血统,可见一次沈总不容易。”
何似收紧手里的绳子,还没开口,身旁的沈栀站了起来。
沈栀扯了扯何似的衣服,扭头就往外走。
何似心领神会,赶紧牵着五条小狗跟上。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们,直到他们走出咖啡厅,才蓦地意识到什么,起身追了出去。
“等等,你们走什么?我还没决定好要哪条狗。”
何似打开后座车门,扶沈栀坐上去,又先后把嘬嘬和五条小狗赶上去。
关上车门,他转头看向男人。
“不好意思,现在你是人见不到,狗也要不到了。”何似冷酷无情地说,“我们要走了,你另寻好狗吧。”
说着,要去开驾驶位的车门,却被男人拦住。
男人莫名其妙极了,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反正他想见的沈总没来,这个年轻男人不足为惧。
“走什么走?狗又不是你的,是你们沈总的,你就这么把狗带走了,不怕回头你们沈总问起来,你不好交差啊?”
“我们老板是个正常人,肯定能理解我的想法,也支持我的决定。”何似看到男人就烦,不想再和男人掰扯,沉声说道,“麻烦让开。”
男人又惊又怒:“你这什么态度?”
何似懒得多说,见男人还是挡着不让,在绕过男人和推开男人之间犹豫了下,选择了后者。
男人的个子比他瘦小,轻轻一推,就往边上去了。
何似无视了男人不可置信的表情,开门上车。
男人哪儿受得了这种委屈,何况还是从一个跑腿的人身上受的,他气急败坏地指着何似:“等会儿我就跟你们沈总说你做了什么,你不仅不认真完成任务,还带着你大肚子的老婆过来,看你们沈总怎么说你!”
隔着紧闭的车窗,何似只在余光里看到男人的嘴张张合合,却听不清男人说了什么。
他没有打开车窗,更没有回应,直接启动引擎,开车走了。
几分钟后,沈栀的手机响了起来。
沈栀按着在他身上乱拱的嘬嘬,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一时间,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显得更加阴恻恻的了。
何似默不作声地掌着方向盘,听见铃声一直在响,他偷偷从后视镜里瞅向沈栀。
结果这一瞅被逮个正着。
何似忙说:“老板别气,气也是气你自己的身体,不划算啊。”
沈栀没有吭声,又等了一会儿,感觉电话快被挂断,才接起来:“哪位?”
说完,便想到什么,把手机拿开,摁了免提。
那个男人热情到有些讨好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出:“你好,是沈总吗?我是小赵,之前给你打过电话。”
沈栀的语气不冷不淡:“有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领养狗的事。”男人说到一半,突然问道,“沈总,我没打扰到你吧?”
沈栀沉默片刻,笑了一声:“我不接电话,你就不挂电话,现在才说这句话有些多余了吧?”
男人一愣。
“说吧。”沈栀说,“狗怎么了?”
此时,男人再迟钝也听出了沈栀的不悦,只是不明白沈栀的情绪来源于哪里,花了几秒钟复盘完刚才的对话,男人连忙又道了声歉:“真是不好意思啊,沈总,你叫来的人把狗全部牵走了,我好声好气地挽留他们,可他们一直给我甩脸子,这都是其次,主要是我还没选好要哪一只狗,他们这么做不是胡来吗?我也是心里急,就立马给你打电话了。”
男人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何似全部听在耳里,要不是被告状的人是他自己,他都快信了男人的话。
“他们?”沈栀故意问出男人一再强调的关键词,“他们有几个人?”
男人嘶了一声,故作为难地说:“那个姓何的应该是你叫来的人,他还带着一个大肚子的老婆,看样子都快生了,他老婆帮不上什么忙就算了,还在中间捣乱,我话都没说完,他老婆就嚷嚷着要走了。”
“哦?”沈栀发出一个单音调。
何似把车停好,拉上手刹并熄了火后,他立即转身对沈栀比口型:“我作证,你没有嚷嚷。”
开玩笑。
他老婆是个男的,就算穿得像女的,说话声也是男的,怎么可能在那个男人面前嚷嚷?
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何似都有些后悔之前推男人的时候没使太大劲儿了。
相比何似的激动,沈栀看上去十分平静,还接了男人的话茬:“除了嚷嚷,他老婆还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可能坐不住吧,也不在乎狗能不能被送出去,把那个姓何的拉出去后,她就上车了。”男人装模作样地说,“毕竟不是自己的狗,没几个人会真的上心,话说回来,沈总,有机会还是我俩见一面吧,我已经想好要哪只狗了,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去你那里……”
话没说完,就被沈栀打断:“不必了。”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疑惑地啊了一声。
“你不适合我的狗。”沈栀没给男人解释的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紧接着,又拨通了盛骏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沈栀开口就骂:“盛骏,早让你去医院把你那双眼睛治治了,以前是不认识人,现在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入你的眼是吧?”
盛骏人都蒙了,本能地开始叫屈:“哎哟喂,我的青天大老爷,我好好呆在家里,什么都没做啊,平白无故遭人一通骂。”
何似轻手轻脚地从驾驶位上挪到后座上,凑到开着免提的手机前说:“你做了。”
盛骏哭天喊地的声音一顿,粗声粗气地问:“你谁啊?”
沈栀说:“你管他是谁。”
“哥,他怎么能听到我在说什么?你开了免提吗?”不得不说,盛骏的心思还是比较细腻,同时也嚎得更厉害了,“哥,你不公平,你偏心,你在我面前打电话别说开免提,你都要找个安静的角落躲着我打!”
沈栀:“……”
何似也被盛骏嚷嚷得头疼,等了一会儿,趁着对方喘气的功夫,他语速飞快地说:“你介绍过来的那个人不行,他根本不是想养狗,只是想见你哥而已。”
盛骏蓦地安静下来,想了想说:“不对啊,他确实要养狗,我是看他在朋友圈问领养消息才跟他提了这件事。”
“那他不一定是想养土狗。”何似说,“反正那个人不靠谱,还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我们当场就把那个人拒绝了,回头他可能会找你。”
“他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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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只是如实叙述了那个男人的话。
盛骏听得暴跳如雷,噼里啪啦地一顿骂,转而打包票地说:“哥,我再重新物色几个人,肯定吸取这次的教训,好好做一下背调。”
“算了。”沈栀已经过了气头,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我不想送狗了,以后都养着吧。”
挂了电话,两人都没说话,只有被挤在两人中间的嘬嘬和小狗们不断发出抗议地呜呜声。
何似下车绕到另一头,打开车门,弯腰轻轻揉捏沈栀的腿。
“有没有不舒服?”
“还好。”沈栀恹恹地回。
“那以后就留着小狗了?”何似问。
沈栀嗯了一声:“等我把聪聪生了,我们换个房子,到时候请住家阿姨来照顾,就是在那之前,你要辛苦一点了。”
照顾嘬嘬和五条小狗到底不是什么容易事。
“不辛苦,都习惯了。”何似不在意地说,与其把小狗送到那种男人家里,不如他暂时辛苦一点,养了半年多,都养出感情了。
车停在c市最大湿地公园的停车场里,这里有片区域允许宠物进入,很多人都会选择周末过来遛狗。
沈栀牵着嘬嘬,何似牵着五条小狗,两个人加六条狗浩浩荡荡地走了一段路,最后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
今天的温度正好合适,有点热,但树荫下的风吹在脸上格外凉快,脚下是望不到头的碧绿草地,面前是一片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的大湖,放眼望去,只觉神清气爽,之前宅在家里的闷气也全部吐了出去。
何似忙前忙后地从大背包里拿东西出来,随着沈栀月份的增大,他外出准备的东西也越来越齐全,除了基本的野餐垫和折叠椅外,他还带了几盒水果和亲手做的三明治。
回头看到沈栀已经坐到折叠椅上,许是感觉到热,他把墨镜和防晒罩摘了,露出一张白皙好看的脸。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洒下细碎的光,光影像飞舞的蝴蝶似的,在沈栀的脸上和身上跳动。
沈栀眯缝着眼,长长舒出口气。
何似贴上去问:“老公,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是不是感觉好很多?”
“是你好很多吧。”沈栀没有睁眼,但手准确无误地摸到了何似头上,他顺势往下,摸了摸何似的脸,“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好。”
何似自然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好。
他很焦虑。
每次看到沈栀疲惫嗜睡,都恨不得让沈栀把这些改变传到自己身上,他既怕沈栀磕磕碰碰,又担心沈栀躺得太久不好生产。
唉。
“别叹气。”沈栀捏了捏他的脸。
“还觉得累吗?”何似问。
“也不是累。”沈栀说,“就是没精神,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着。”
何似调整了下折叠椅的角度,让沈栀躺好,又拿了遮阳伞绑到折叠椅上,替沈栀挡掉落在脸上的碎光。
忙完这些,才继续忙活。
嘬嘬和小狗们很久没有出门,今天最高兴,放开了在草地上撒欢,何似怕它们和别的狗打架,坐在野餐垫上紧紧盯着它们。
这时,一对夫妻牵着一只泰迪过来,看泰迪和嘬嘬它们玩得开,男人对何似说:“你家养了六只狗啊?”
何似从野餐垫上起来,没有邀请那对夫妻一起坐下的意思,走过去寒暄道:“捡大狗的时候,它就怀了五条小狗,现在小狗长大了,送也不好送,干脆一起养着了。”
女人说:“这开销可不小。”
何似笑了笑。
聊了一会儿,女人突然看了一眼躺在遮阳伞下睡得正沉的沈栀,问道:“你们是第一次要孩子吧?”
何似惊讶地问:“这都能看出来?”
“你太紧张了。”女人说,“你老婆安安稳稳地躺在那儿呢,你每隔两三秒就要看她一眼,我怀我大女儿的时候,我老公就像你这样,我还没焦虑,他先焦虑起来了。”
男人没让话题继续下去,说道:“你们出来走走也好,在家吹久了空调对身体不好,今天凉快,还是自然风最好。”
沈栀断断续续地睡了很久,等他醒来,头上的遮阳伞不见了,地上的野餐垫还在,何似坐在垫子边缘,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夕阳西下,湖水被霞光染得通红。
何似背对夕阳,高大的身形被霞光描出一条仿佛发着光的线条,他的五官沉浸在光影中,有些看不清晰,只有那道视线的存在感极强。
“何似。”沈栀声音沙哑地喊。
何似这才回神一般,连忙从垫子上起来,刚走到折叠椅前,就被沈栀一把拽住了衣角。
“何似……”沈栀拧起眉头,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一层细汗,“我不行了……我肚子疼……”
第64章生产
盛骏得到消息赶到医院时,何似已经在手术室外等了三个多小时。
许久没见,盛骏被何似憔悴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靠,你这是几天没合眼了?”
何似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双腿岔开,双手搭在膝盖上,他用力抹了把脸,打起精神后,坐起身说:“你哥还在里面。”
“我知道。”盛骏坐到何似身旁,他来的路上急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开一辆火箭创向医院,这会儿看到何似这张仿佛被吸干了精气的脸,竟奇异地冷静下来了。
沉默地坐了几分钟,盛骏问:“不是说生孩子有个发作的过程吗?我哥怎么就不一样了?这么快就送手术室里了?”
何似表情呆滞,直愣愣地望着手术室门,想了半天,终于艰难地组织起语言:“张医生说你哥和其他孕妇不一样,孩子没法在你哥肚子里呆到足月,张医生还说……”
说着说着,脑子混沌了,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盛骏催促:“还说什么了?”
“还说……”何似想得头疼,最后放弃,“我忘了。”
盛骏:“……”
何似弓起背,又恢复了之前双手抱头的姿势,他的嘴唇张张合合,还是什么声音都没吐出来。
又过了几个小时,已经接近天亮,但医院走廊里的灯光很亮,没有窗户,分辨不清外面的天是黑是白。
盛骏人生第一次在这种硬邦邦的椅子上坐一宿,坐得屁股疼,起来走了好几次,转头一看,何似就像雕塑一样,从头到尾保持着一个姿势,他都怀疑何似入定了。
走出去看了看,外面天光大亮,金黄的阳光穿透云层落在盛骏身上,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他回到手术室外,推了一下何似的肩膀。
何似被推得身形晃了一下,好不容易稳住,慢吞吞地抬头看向盛骏。
盛骏晚上好歹靠着椅子眯了一个多小时,可何似从未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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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盛骏问。
何似摇了摇头。
“吃东西吗?”盛骏又说,“我出去买。”
何似还是摇头。
盛骏抿了抿唇,没再多问,转身走了。
刚走出几步,身后的手术室门突然打开,他还没回头,坐在椅子上的何似便已冲了上去。
“护士,怎么样了?”何似绷着声音问。
盛骏反应过来,也赶紧跑过去。
“很顺利,是个男孩。”护士说。
何似愣了一下,又问:“他没事吧?”
护士看何似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一声:“都说顺利了,那就是没事,不过你们还不能进去,等沈先生出来再说。”
盛骏抢着问:“他什么时候出来?”
“很快。”护士打量何似一圈,对盛骏说,“盛老板,你们也不用在这里守着了,去吃点东西吧,不方便出去的话可以跟前台说一声,让他们帮你们订餐。”
然而话是这么说,护士一走,何似就跟牛皮糖似的黏在了手术室门上,直到看见病床上的沈栀被推出来,他脚下一个踉跄,随即竟是双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
还好盛骏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我靠。”盛骏满脸震惊,“用得着这样吗?”
虽然男人生孩子是有风险,但是何似这反应也太……
也太……
也太夸张了!
盛骏沉默地把人扶起,开始反思自己的反应是不是过于平淡了,毕竟被推走的那个人是他亲哥,他连何似的三分之一都比不上。
可他真的做不到像何似这样。
等护士把沈栀安顿好,两个人才前后脚的挤进病房,医院的病房都是单间,带了客厅、阳台以及卫生间,沈栀躺在里面的大床上,麻醉药效没过,人是醒了,却看上去病恹恹的。
何似半蹲在床前,感受到沈栀轻轻抓住了自己的手,似有似无地捏了一下。
刹那间,酸意来势汹汹,他眨巴了下眼睛,只觉视线被水雾模糊。
连沈栀的脸都看不清了。
“老公。”何似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拿起沈栀的手贴到自己脸上,一时没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你辛苦了,这也太遭罪了。”
床对面坐在椅子上的盛骏已是目瞪口呆,怔怔望着脸上泪痕纵横交错的何似,似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沈栀也很无语,闭眼缓了一会儿,再睁开眼,何似依然哭得稀里哗啦的。
他用手背擦掉何似脸上的眼泪。
“哭什么?”沈栀的声音很轻,说话有气无力,“生孩子的人又不是你。”
“不是我才哭。”何似吸了吸鼻子,“我倒宁愿是我。”
沈栀好笑地说:“你还委屈上了。”
“老公,你是不知道,我真的要被你吓死了。”何似叭叭地说,“来的路上你一直说肚子疼,我就怕赶不及,怕你在路上出什么事……”
何似说到这里,抓着沈栀的手都在抖。
他真的被吓得够呛。
当时他既要开车又要留意后座的沈栀,看到沈栀脸色惨白、额上的汗把头发打湿时,他的心跳快得几乎炸开。
他不敢回忆那个画面,像在做噩梦一样。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张医生带着一个护士走进来,他俩都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孩子在育婴房里,我们刚清理干净,等下要进行一个身体评估,你们谁过去看看。”张医生说。
何似没动,哑着声音对盛骏说:“弟弟,你可以帮忙去看看吗?”
盛骏:“……”
谁特么是你弟弟啊?
这句暴躁的话呼之欲出,但在余光中对上自家哥瞥过来的眼神后,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盛骏拍着大腿起身,跟着张医生和护士走了。
何似陪着沈栀说了会儿话,看沈栀身上的麻醉药效散得差不多了,便撑着蹲得发麻的腿起来。
“老公,我要回去一趟,准备的东西都在家里,还没拿过来,再给你做点吃的。”何似说,“医生说术后两三个小时内恢复一下,暂时禁食,水也尽量别喝,刚好我三个小时后回来。”
沈栀问:“你不去看下聪聪?”
何似一拍脑袋,他都忘记还有聪聪了。
“等会儿我顺便过去看看。”
尽管嘴上说着要走,可何似还是舍不得,一步三回头,好不容易走到外面的客厅,又冲进去蹲回床边。
沈栀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想睡觉还是只在休息,听见他的脚步声,没抬眼皮,只问:“怎么了?”
他低头在沈栀唇上亲了亲。
“辛苦你了。”
沈栀偏头避开:“你刚才说过了。”
“这种话每天说都不嫌多。”何似还想亲沈栀,却见对方已经把头撇得老远。
“还没刷牙。”沈栀皱着眉说。
“我又不介意。”
“我介意。”沈栀说,“等你把牙刷了再来亲我。”
何似:“……”
他还以为沈栀说自己没刷牙,结果是在说他。
可沈栀也没刷牙,还嫌弃上他了。
哼。
何似起来走了。
走到门口,沈栀的声音传来:“记得看聪聪。”
“知道了。”何似说,“聪聪是我的小孩,又不是充话费送的。”
卧室里安静片刻,凉飕飕地飘来一句:“我真怕你把他当成充话费送的。”
何似:“……”
说什么呢!
育婴房在走廊尽头,走几步就到了,何似过去时,张医生他们刚给聪聪做完一次身体评估。
盛骏站在玻璃窗外,看得十分仔细,瞥见何似的身影,他说:“五斤二两,没足月都这么重,要是足月生下来,可真是个大胖小子。”
何似透过玻璃往里看,只见聪聪已被护士放到婴儿床上,刚出生的小婴儿浑身红通通的,还皱皱巴巴的,像是在水里泡了许久,临时被捞出来。
小婴儿不哭不闹,睁着没有焦距的黑亮眼睛,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缓慢动着手脚。
何似之前翻看了不少书籍,还成天在网上查找资料,自然清楚刚出生的小婴儿是什么样子,可在脑子里想得再多,也不如亲眼看到。
这种微妙的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
何似看着聪聪,既觉得陌生又觉得熟悉。
昨天还好好呆在他们老板的肚子里,今天就变成了一个单独的个体,跟肉团子似的躺在婴儿床上。
盛骏也很感慨:“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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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问何似。
“大名叫什么?”
“还没想好。”何似说,“让你哥想,小名是我取的,大名给他取。”
盛骏嗯了一声,随即想到什么,警惕地看了何似一眼:“我哥这么辛苦生下的孩子,不会要跟着你姓吧?”
何似还从没想过这方便的问题,他无所谓地说:“你哥想让聪聪跟谁姓,那就跟谁姓,不要姓都行。”
盛骏:“……”
何似打车回家,在路上眯了一会儿,被司机喊醒时,感觉眼皮都重得睁不开了,还好要用的东西早就整理好了,他只管往行李袋里塞。
家里的食材倒是多,可惜时间不够,在冰箱里翻了半天,最后熬了一锅燕窝粥,把他和盛骏的份一起熬上了。
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医院,盛骏正坐在沈栀床边玩手机,沈栀歪着脑袋,睡得很沉。
何似放下行李袋,又把两个保温桶放到客厅的茶几上,他走到床边,弯腰看了看。
“什么时候睡的?”他问盛骏。
盛骏收起手机:“睡了一个多小时了,太累了,让他歇会儿吧。”
何似有些犹豫,又想把沈栀喊醒吃点东西,又不想打扰沈栀休息。
犹豫到后面,盛骏看不下去了,说道:“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你回去都不上厕所照镜子吗?我怕你再不休息,也躺隔壁床上了。”
何似叹气:“我睡不着。”
然而几分钟后,他喝了两口粥并把聪聪的衣服拿给护士,就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盛骏收拾完碗筷,还想在沙发上眯一会儿,结果扭头就看到睡得不省人事的何似,顿时无语到了极点。
这特么就是睡不着。
狗屁的睡不着。
何似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他意识回笼,听见了一阵说笑声。
他眼睛都没睁开,张口就喊:“老板。”
说笑声戛然而止。
何似连忙从沙发上坐起来,不知何时搭在他身上的毯子落到地上,他捡也没捡,抬脚就往卧室里走。
没走两步,双腿发软,这次直接跪到地上。
好在地上铺了毯子,膝盖磕在上面,也不会疼。
“你慢点。”沈栀说。
何似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歪歪扭扭地走到床边,看清楚沈栀的脸后,混沌的大脑总算清醒过来。
“老板,你还好吗?”
沈栀靠在床头,脸色苍白,但看着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病恹恹的了,他说:“还行。”
“你吃东西了吗?”何似说,“我熬了燕窝粥。”
“吃了。”沈栀看着他的脸,叹了口气,指着床边的椅子,“你先坐。”
何似老实坐下,抬眼才发现盛骏站在床对面,似乎换了一身衣服,怀里抱着用襁褓裹着的小婴儿,动作很不熟练地轻轻哄着。
“现在都是第二天早上了,你睡了十几个小时。”盛骏说,“我让人送了吃的过来,我和我哥都吃过了,你的那份留在桌上,记得吃。”
何似应了一声,抓了抓头发,起身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冷水过脸后,整个人总算清醒不少。
他这会儿没有胃口,也不急着吃东西,回到卧室,便想从盛骏怀里接过聪聪,却被沈栀喊住:“你睡觉的时候手机一直在响,要不要先回个电话?”
何似动作一顿,从兜里摸出手机。
锁屏上显示二十几通未接来电。
点进去看,全是余达文打来的电话。
何似顺手回拨了电话,嘟声响起的同时,沈栀也想起来问道:“对了,嘬嘬它们呢?”
何似一愣。
下一秒,电话接通,在一片狗叫声中,余达文崩溃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何似,你的狗什么时候接走?六条狗啊!我要被吵死了!”
何似:“……”
完蛋,他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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