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给介绍重要职务了呢?”
“那么,部长太太不是就出不了头了吗?”
“死了,老婆就被解放了。”
“一点不能轻浮,优秀分子真难当啊。”
“那个可就不知道了。中森部长有情人啊,不是和女店员胡搞了吗?”
“那么说,店里的年轻女人不是来得满多吗?”
“若是我死了,她们会来吗?”
“等着瞧吧。”
这样一些私语声,送进和多田的耳中,缠住了他的心。如果中森喝了酒,那一定是在走出和多田家的归途中。如果中森因和多田毫无情面的拒绝而喝了酒,那就是终于忍受不住了。
果然,和多田成了事故的前因,他的胸膛咝咝啦啦地发出刺痛。这时,看见棺前有一个年轻的女人进前烧香。她穿着洋装丧服,看看侧脸,好像在自己记忆里还有印象似的。
女人烧完香,合掌祈祝冥福,暂时停立在那里,表现出不胜哀悼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女人才放下手,从棺前走开了。就在这瞬间,她把脸掉向和多田这边,和多田的记忆完全苏醒了。这就是那个摇手帕的女人!从M站上车、每天向野际家摇手帕的这个女人,现在做为中森则男的守夜吊客,烧香祭拜来了。
她和中森到底是什么关系?正在和多田惊异的时候,女人不知向谁行了一礼,快步走开了。和多田其后向死者亲属打听这个女人的来历,可谁也不知道。遗族们以为这个女人是商店的熟人。可探问商店的人,都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
和多田第二天参加告别葬仪,但摇手帕女人的身影却不见了。这个女人只在守夜时来吊唁了一次。
中森丧事结束后,摇手帕女人的问题,紧紧萦绕在和多田的心头,离不开了。这个女人,在野际被杀、房子被烧的当天,形影就消失了。
纵火犯被捕后,否认了杀人一事,目前正在审理中。
和多田觉得,这个女人的消失和野际的被害,不会是偶然的巧合。如果纵火犯的供述是真实的,那他的罪行就只有放火这一条,而杀了野际、夺了金款的真凶,却依然逍遥法外。就是把摇手帕的女人不看做真凶,也似乎没有办法弄清这个女人在这个事件中具有何种关系。如果真像报纸所说的,那么,事件的发生和这个女人的消失,就没有什么内在的联系了。
但是,如果把这个女人看做是事件的关联人物……那么,这个女人和有些非议的中森,互相间的关系又是怎样的呢?
和多田的联想延伸着。他不知不觉地通过摇手帕的女人,将中森和野际联系起来了。正像锁链环环相扣一样,这个女人成了使野际和中森连接起来的纽环。
联想到此,和多田又有些侷促不安,或许这个判断出了大错误的想法又抬头了。
摇手帕的女人果真是向野际家摇手帕吗?还么和多田自己任意的主观猜想?
把两者联系起来,是因为野际家中有穿衣镜的缘故,女人摇动手帕时,就会反射到镜面上来,过去曾解释为野际在卧床上看见了女人摇动的手帕,可那也许是老太婆为了排遣卧床寂寞而设置的东西,镜中可见的对象也不一定仅限摇手帕的女人哪。
M站发出的电车,从野除家一侧通过的时候,速度是相当快的,手帕进临近野际家附近时才摇动的。其间的距离有百米左右,至少在这段路程所容的视野里,所有人家都可以成为联络对象。
反过来说,能看见女人摇动手帕的人家,也都是可以收取到女人的信号的。
可是,如果这个女人摇手帕不是向着野际家,那是向谁摇动的呢?
而且,那又意味着什么?和多田的疑团更加膨胀起来,
七
和多田再次外出到M市去了,这次是乘船去的。他的查访目前有一个线索。
M站前有一座房屋事务介绍所。仅仅租借一间房子的事务所门面上,满满张贴着租房和住公寓条件的说明书表。敲开门,屋子里摆着安放电话的办公桌和一套接待来客的桌椅设备。墙上端端正正地挂着住宅建筑交易协会都知事第XX号许可证的镜匾。
和多田拿出来一张人物照片,讯问主人在房屋介绍中有没有这样一个人。照片上的人就是中森则男。这是和多田提出无论如何要给一张遗照,才从中森家属那里得到的。
看到照片的主人有反应了。
“这个人嘛,在平顶阳台公寓曾和他有过交往。”
“平顶阳台公寓在哪里?”和多田探出身子。
“从站前顺着电车线路走200米左右,再往上坡走,线路旁有一个出租的公寓。那是一座涂着橙色楼壁的四层楼房,到那儿一打听就知道了。”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住进那里的?”和多田再一次询问,对方微笑了。
“是二流公寓哟,不是作为生活基地住进去的。”
“是吗?”
“很好呀!为了避免常住‘情人旅馆’的麻烦,是作为与恋人幽会的场所,才定居下来的。”
“这么说,是女人跟着一起来了?”
“正好相反。”
“相反?”
“是男人跟着女人来的。”
“啊,是吗!可是为什么要找二流公寓呢?”
“你难道不明白吗?有能保证个人秘密条件的,大概就是二流公寓了。”
和推测的一样,中森在M市和女人秘密建立了一个爱巢。中森的自宅和爱巢之间,有一条私营铁路联接着,哪边开来的快车都在这里停。没有多长的距离,乘车时间只需15分钟左右。
爱巢设在自宅的郊外,是有周密考虑的。设在都市中心,妻子发现的危险性大,而设在较远的地方,没有特别的事情,妻子发现的可能性就小了。
都内M市的土地同属东京所辖,可令人感到像与东京不相连的、突入神奈川县境去的散落地域。私营铁路穿过多摩川进入神奈川县以后,又呈现出向都内插进来的形状。因此,它远离东京圈的色彩是浓厚的。
和自宅的交通很方便,可因为这里是远离东京生活圈的土地,建立秘密的爱巢,是一个绝好的环境。
和多田又到平顶阳台公寓去了。这个公寓的房主,同时兼营当铺副业。来到一看,在线路旁、朝南坐落着一座西班牙风格的十分漂亮的洋楼。这个洋楼,从电车窗里就可以看到。各扇楼窗都挂着色彩鲜艳的窗帘。和多田不禁揣摩起住客的身份和他们的生活来了。
把楼窗闭上就可以隔断电车的噪音、真是能够保证生活舒适的所在啊。
多和田为了表明来历,出示了中森的照片。
“这个照片上的男人和一起来的女人,租过这里的房间吗?”
“啊,这个人是福村先生的丈夫呀!是不是真的丈夫,当局不知道吗?”房主微微含笑。
“福村?”
“就是福村多惠子,在N生命保险公工作的。”
“知道这个福村先生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到N生命保险公司一问不就知道了吗?我也是由这个女人介绍参加生命保险的。因为她突然辞职,向公司说明有后任接替,公司不必操心,就搬家走了。”
“当了公司的外务员吗?”
“不,说是当了新宿分公司的内勤了。到分红月和保险月还按定额发款呢。”
“福村先生是在这里住过的吗?”
“是啊,是她租下的嘛。”房主现出了惊讶的表情。
“不,我是说譬如在另外的地方有自己的生活基地、又把这里作为第二生活处所的情形。”
“那是有的。我们这里如能把房祖按期如数交付,那么对个人秘密,是采取不干涉主义的。”在这里,私人秘密至上主义显示它的威力。
八
来到N生命保险新宿分公司,使他惊奇的是:这个分公司和专卖部的楼房,竟然比邻而居。
“噢,原来如此啊!”和多田开始明白了。工作单位是紧邻才使他们互相认识了;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个“地利”,才使他们的私恋得以秘密进行。所谓“办公室的恋爱”就是这么平常呀!但“办公室的恋爱”,却成了一个高强度的盲点。
公司内恋爱,对于职员们来说,容易暴露。然而和其他公司的异性相恋,安全度却是高的,而且比与公司内异性的相恋,又远有新鲜感。
和多田再次对中森私恋的安全系数,感到叹服了。
在N生命保险新宿分公司,弄清了福村多惠子的最近消息。这个女人如今变成“银座老板娘”了。
据分公司说:XX年4月,她突然以健康上的理由辞职了。她非常有能力,一手掌握着诺大分公司数百名外务员的考勤,自己也订立了让外务员相形见绌的常聘合同。分公司经理开始是挽留,可她说常年握圆珠笔,手力劳损了,得了腱鞘炎,不能继续工作了,经理不得已才接受了她的辞职书。
不久,她在银座开了一个高级俱乐部,成了在那里全权管理的老板娘。不仅是新宿分公司,连整个生命保险公司都感到惊讶,有些人就开始怀疑她是否私吞了分公司的钱款。
为了这个缘故,新宿分公司在她退职后,受到本公司严格的会计检查,结果并没有查出任何疑点。
来到这里的和多田,怀疑明朗化了。福村多惠子退职的时候,正是野际被杀害不久;退职后没有多少时间,多惠子又在银座开设了俱乐部。她的开业资金是从哪里来的呀?
占据银座土地的一角,花的绝不是小价钱,这又和野际的存款联系起来了。卧床不起的老太婆的遗产,以亿单位计,周围的邻居都为此相当吃惊。野际的存款成亿,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也许她的丈夫早先就留给她巨额的遗产了。
黑星俱乐部在银座六道街。和多田踏进这样的场所还是第一次。35年的职员生活,充其量也不过是绳索的一环,照路的提灯而已。
橡木制成的厚重大门敞开着,显得很排场。小心翼翼地走进大门,里面完全是另一个天地。柔和的间接照明下,在穿着金银丝交织的夜礼服和华贵的会客服的女客身旁,有侍者站立。她们在纵情谈笑。这里对任何客人都热情相待,构成了一个有美女服务的舒适优美的世界。
“请!”穿着黑制服的侍者殷勤地打着招呼。
“请指名吧。”
“嗯,想和老板娘会会面。”和多田开口说道。
“老板娘才送客出去,就会回来的。”和多田只坐在柜台旁,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没有坐在专座里的胆量。店内面积有数十坪,入口右侧的棚架上,排列着名牌酒的瓶子200多个。沿着匚字形墙壁环列着沙发。五脚桌周围,有能移动的沙发。
根据来客的数目,可以自由地安排座席。天棚修建成圆顶蒙古包样式,周围贴挂着毛皮。墙壁和地板一样,都铺展着长毛的绒毯,统一现出茶褐色的情调。来客用手触摸墙壁,不知会做出何种联想。光源不知从何处正洒下来,在间接照明下,粉白的女人脸庞便映现出来。
年轻的女侍们穿着鲜亮的雪白服装,大概老板娘安排演出了吧。店里有数目可观的宾客,女侍们逢迎其间,真是很繁盛的情景啊。来客中,好像有电视、报纸上常见的面孔。
酒吧间女侍端出兑水的酒,他勉强地尝了一口,开始观察店内,耳边又响起了“多谢光临”的娇柔的声音。
向发声方向注视的和多田,意怔语滞了。细绫的和服上,绣着满是色彩斑斓、耀目炫神的碎细花纹;系着鲜艳明亮的名古屋腰带;丰盈的头发叠段式地高高梳起。这种服饰的情趣,正好和店里宁静的气氛相协调。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现出精明干练神态的具有老板娘气派的女人。
她把头发十分用心地梳理成使自己的姿容同周围环境相协调的漂亮发型。
和多田很快认出这个女人就是摇手帕女人的“化形”。从那讲究的服装和巧妙的化妆中,清清楚楚地望见了摇手帕女人的风采。和多田为女人这化妆的华美,惊得哑口无言了。
然而,那原本只是个美貌而又平凡的女人,但出现在这里的这个女人,却是用金钱和技巧铸成的女性,是为了取悦男人而加意修饰的商品型的女性。
多惠子嫣然微笑着,可以看出那是经过训练的微笑。
“好像在哪里见过面哪?”女人歪着头,只是搭讪着,或许还没把和多田回忆起来。
“见过面的。”
“那是在哪里呀?”
“没想起来吗?”
“也许是您来过这里吧。”多惠子用手指轻轻敲着额头,戴在指上的钻石戒指闪闪发光。
“提醒你吧,是在电车里。”
“啊,那就是在我出勤的时候了。”女人有了反应。
“是啊,那时你总是从M站上车的。”和多田注视着女人的表情,留心察看着。
“那就是在同一线路上的出勤了。”女人似乎在翻弄着过去。
“我是从I市通勤的。”
“是吗?”
“你在M站上车,总是站在车门旁摇手帕的啊。”
“您连那样的小事都看见了?”
“那是引人注目的呀!”
“因为电车在我家门前通过,是向母亲摇手帕的。”
“你的家是住在平顶阳台公寓吧?”和多田放出了第一只箭,在他的凝视面前,多惠子的表情暂时停滞了。在和多田眼中活跃的映象,不仅是突然凝止不动了,而且看出是在从生物到静物的转换。
“我的住处您知道了吗?可是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住了。”多惠子抑制着自己的感情说。那是用意志力控制住的颤抖的声音。这个女人开始警惕起来。
“知道。”
“那么,到底为了什么?你是在I市住吧?”
“在M市有个朋友,他时常在M市下车。”
“是吗?”
“朋友是在专卖部工作的。”
多惠子的表情,明显地吃惊了。
“那么说,你工作单位是专卖部的紧邻了?”
正在追击的时候,一群客人进来了。这个女人像被解救了似的站起来,向客人浮出了做作的笑靥。
“啊,久违了。一定是让好朋友缠住,忘掉我们了,遗憾啊。”这样说着,就挽住了客人的手臂。这以后,多惠子再没有回到和多田席位这边来。
即使女老板不是有意躲避,坐在柜台旁的这个单个客人,也不能独自会见女老板了。
和多田又等了一会儿,把一个便条委托给侍者,让他交给女老板,就走出门去。便条上写着:“我想谈谈中森则男和野际先生的问题,倘若有兴趣,请到前面的吃茶店去,我等你到11时半。”
到这里以前,记得前面不远有一个吃茶店。他想很大可能是不来赴约,所以做了思想准备。
这是从好奇心开始的事,也可说是利用晚年的余暇吧。
九
多半不会来了。但11时刚过,多惠子离开了店门。
“对不起,现在店里正好有点空闲,就离开了。”多惠子摸着稍微发红的面颊说。好像喝了点酒,脸更显得红艳艳的。
“这里很乱,换个地方吧。”女人调匀着呼吸说。
“你的店里方便吗?”
“方便。替补老板是可靠的,再说,也忙过去了。”
“忙都在什么时候?”
“那是每天都不同的。9点钟有来的,关门前也有来的,忙的时候一般都在午后2时左右。”
“这么说,也许这以后又要忙起来吧。”
“今天晚上不会忙了。”
“怎么知道的呀?”
“有这种迹象。尽管感觉有时出错,可是现在就合适啊。”这个女人想与和多田谈话,比对店里的生意更关心。
“那么,就请到店里去吧。”和多田在安静场所,直视着多惠子的脸。如果没有这样的机会,成不了一对一谈话的对手。
“你怀疑我了吧,我是讨厌被人怀疑的。”多惠子把视线反射过来,
“怀疑什么了?”
“不要装不知道了,你到我这里就是抱着怀疑来的。不然的话,也不会把野际先生和我扯在一起了。”
“和野际先生是什么关系呀?”
“野际先生的丈夫,是我父亲小学时代的同学。因为有这个家缘,野际先生卧床不起的时候,我便经常去探望她。”
“从野际先生被杀害那天起,你就不乘电车了。公司嘛,几乎也是同时辞职的。然后就搬到平顶阳台公窩去了。”
“啊,看来还是因为这件事情怀疑的呀?”
“实在冒昧了,我只是对这件事情怀有兴趣罢了。”
“兴趣呀,怀疑呀,都是同样的东西。实在告诉你,野际先生是有托于我的。”
“有托?”
“这样卧床不起,实在没法生活下去了,不如早死到丈夫跟前去的好。要求我狠狠心把她杀掉。这是以前就托付给我的。还说如能照她所期望那样做了,就把丈夫的遗产全部送给我,并且让我看了巨额存款。”
“那就杀掉了吗?”
“哪能呢!”女人嘴角泛出微笑。
“绝不能考虑那种事情。因为她一直这样考虑,就劝她进养老院或民生医院去。可是,野际先生却说,要让她去那种地方,宁可死掉算了。”
“野际先生被杀害,实现了她所期望的结局。但是那个纵火犯现在否认有杀害的事实。”
“杀害野际先生的,是中森!”多惠子以不介意的口吻说。突然提出来核心问题,和多田一时不能应付了。
“由于我和中森的工作单位是紧邻,结识后终于相爱了,但我并不了解中森只是单纯把我当做发泄的工具。经公司董事介绍结婚后,他便露出轻薄气,爱情不专一。在他不去商店的时候,我曾格外警惕着。为了和他安全相会,才借住在平顶阳台公寓的。这之前,因为常去探望野际先生,所以M市的情况也了解。
“中森和我结婚以后,沉迷到赌博中去,偷用了公司的公款。如不赶快补上亏空,就要暴露出来,会被公司穷追到底的。”我虽帮忙做了通融,但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这期间,我偶尔泄露了野际先生所谈的话,不料引起了他杀人抢劫的念头。
“3月31日夜里,到这里和我相聚的他,午后1点就来了,表情很可疑。问他有什么事,他坦白地说把野际杀了,总之,让她像期求的那样死去,就可以接受作为谢礼的遗产了。
“做那种事不觉得亏心吗?我责备了他,他说只要你守口如瓶,谁都不会知道。老太婆早晚得死。死了,遗产就属于国家的了。本人期求早死,让她像所期望的那样死去,就能接受她的礼款了。这并不是做坏事,还可用这笔遗产还清债务。你不说出去,各方面都会安静无事的,如果这事使我陷于被捕的境地,我们的关系就会公开化,对于你任何好处也没有哇。他要我答应他什么都不说,甚至双手扶地向我恳求。
“对于他的极端自私,我惊得哑口无言,但那夜未明又有人进去放了火,遇到这种偶然的幸运,纵火人就把中森的罪行全部给掩盖了。
“那夜,我和中森最后分手了,也厌倦了和中森那种不可信的爱情,更没有共担杀人罪名的勇气。就在这个时候,我搬了家,又辞去了公司的职务。”
“每天早晨你摇舞手帕,对方是谁呢?”
“是老太婆。老太婆感到寂寞,就在床旁能看见电车的地方,摆设了一台穿衣镜,我上班时是向她摇手帕的呀。”
“失礼了。贵店的开业资金又是从哪里到手的呢?”
“退职以后,有经常关照我的财界大人物,给我出了资金,恰巧这个店那时要出卖,就以比较便宜的价格买下来了。托福,店办得很兴旺,政界财界的许多有名人物都来光顾,连警界的要人也常来。店里的女孩子们常常陪着他们谈笑哩。假如有朝一日,有人向我店里扔炸弹,那么日本的政治、经济、文化活动,也许一时都会瘫痪的!嘻,嘻,嘻!”
多惠子炫耀地笑了。这种笑,不必徒劳探索,那是威吓性的暗喻。
十
在不由得岔开话题的气氛中,和多田向福村多惠子告别了。事到如今,只有相信这个女人的话了。这是业余侦查的限度,而且又没有委托人的请求,个人没有必须侦察的理由和动机。
只是由于从出勤电车上产生的好奇心才追查到此地的,然而出勤电车是他一生重要的组成部分,野际是他的“战友”。迫查战友那难以解释的死,是他作为那个女人战友的义务。
就是追查到这里,更是杳然没有着落。和多田没有把从多惠子那里听来的“真相”报告给司法当局,以求弄清真相,因为凶手是以抢夺野际存款为目标而闯进她家的。
由于偶有先来者杀了人,夺走了钱,后来者就承当了先来者的罪名。如果抓不到先来者,也许放火、杀人、抢劫等一切罪行,都得落在他一个人的头上,定为恶性犯罪是不能改变的——和多田这样想着。
数日后,和多田做活不小心伤了右手。不是什么大的外伤,可不能用劲儿,日常行动很不方便。健康时没有察觉到:所谓人体构造竟比任何精密仪器都优越精巧,仅是伤了一个小小的指头,就实感到影响了自己的日常生活。
那天,和多田为知友做一个邮寄物品的小包,指头用不上劲,绳扣也系不上,请妻子帮助干,好不容易才把小包做成了。
“这个指伤好不了,就得暂时歇业了。”和多田苦笑着。
“这不正好吗。退休了做事什么的,不要过于耗费精力啦。”妻子温柔地劝说着。
想到退休的丈夫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身边,因大搞业余爱好赢得了生意的大兴隆,现在却相反地为有“外伤的巧名”而高兴了。
“别说了,只足一根指头嘛……”说话的和多田,脑里有个什么东西浮现出来,他凝视着这个东西的游走方向。
中森则男年轻的时候,登山冻掉了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尖,他说已经握不住登山绳了。这样的人是不能用绳子勒住脖颈杀死人的。
杀害野际的还是福村多惠子啊!她用绳子把老太婆勒死,然后夺走了钱,并且把罪责转嫁到死去的中森头上。
但是迄今为止,这还没法得到证实。这个女人的罪行,现被那个纵火者和中森两个人承担着,也就是说有两道防卫壁垒哪。就是弄清了纵火杀人的事实,那后面还有中森担着哩。死人是不能说话的,所以这个女人才泰然地说出了“真相”。
多惠子到底从野际那里夺走了多少存款?野际真的请求多惠子帮助她自杀吗?这些都无从得知。
多惠子说她对不可信的爱情厌倦了,也许遗产到手的时候,就是与中森分手的开头吧。
泷本的闯入,助成了“完全犯罪”。多惠子和泷本之间如果有联系,那将会干什么事呢?
联想的导线又唤出了另一个记忆。泷本曾经做了“从生命保险公司的外务员那里,听到野际有巨额存款”的供述。
和多田本着这个头绪,想象着暗中唆使泷本的多惠子。也许是打算把泷本诱出来,利用他的野蛮性格,使他一怒之下放火的吧。
但是,现在所有这一切都仅仅是推测。是从出勤电车开始追溯出来的“完全犯罪”,结果还是不能攻破它。他想自己追查的成为案件“真相”的东西,也许不过是映在野际镜子里的影象而已。
“若到这里来,请进!”耳边响起了居胜自矜的福村多惠子的笑声。
“你,要做什么?”独自闷来思索的和多田,在妻子的呼唤声中,醒过神来。今天,出勤电车又载着拥挤不堪的无数勤劳大众在行驶着。
身子互相紧挤着,但各自的人生都是没有关系的。那样凶恶的凶手虽和“完全犯罪”紧密相关,可也是眼不见、心不烦啊。
踏进紧密相连而又彼此无关的人生道路,到此是一个尽头了。不坐出勤电车也得到了好的生活境遇,在某种意义上,就意味着人生的正式演出结束了。
和多田不久卧病在床了。也可以从镜台中静望驶过的出勤电车,聊以抚慰自己这孤寂的身影了吧。他这样想象着。
到那时候,有向自己摇手帕的女性吗?如果有这样的女性,就请她也给自己这植物化的残年打上个终止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