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和走廊连成一气,中间有彩色的喷泉。许多年轻人就像在银座的人行道上散步,在这里逛街。气氛犹如大饭店出现在街上,二者合为一体。
现代人都非常重视气氛,当然也就受到具现代感的年轻人欢迎。在这种环境下,没有人的眼光和纪久子一样。这也难怪,今天晚上这个地方对纪久子而言,很可能成为“战场”。
久末使用的武器,也许又要使用了,她早有这种准备,内衣换成浅色,衣服也换成大胆的低胸装。
她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相当有信心,相信自己适合穿此种设计大胆的衣服。她已经发现四周的外国旅客,故意装出视若无睹的样子,把火热的视线投在她身上。
对方是下缺钱也下缺女人的男人。过去,纪久子要收买顽强的对手时,只是把因果告诉自己专属的演艺人员,提供给她们参考,但绝不强求。只是暗示:
“和他亲近将来对你一定有好处!”
那些没脑筋的影歌星就可以做出连应召女郎都做不出来的事。可是当对方是大人物时,那些幼稚的影歌星便无法攻占对方,因为他们已经吃腻了那种东西。
碰到这种情况时,纪久子便使用自己的武器。在年龄方面,纪久子已经比不上那些影歌星,但纪久子拥有天生的妖艳、成熟的肉体,以及全国尽知的名气。
对有野心的男人来说,能和美村纪久子共度一宵,更足以显示自己是个伟大的男人,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事情。纪久子对自己的商品价值估计得非常正确,而今天的对手值得这么做。
约会的对象准时出现了,他是山口友彦。
“糟了,我大概迟到了。”山口友彦原以为自己先到,意外的看到纪久子先到,慌忙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
“不,没关系,是我早到。”
“原来如此。社长约我来还等我,实在荣幸之至!”
山口友彦生就一张充满男人昧的脸,现在脸上展现笑容。在学生时代还是划船队的主将,所以体格也很棒。
他的个性也大胆率直,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出什么阴影。
(世界上竟然会有对比这么强烈的男人!)纪久子不能不拿两人来比较。如果他们两人之间还有共同点,那就是强烈的竞争心理和对她的爱慕。
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纪久子现在就要利用这个共同点。突然,她心灵深处有一股疼痛,因为冬本的影子从她心里一闪而过。
对纪久子来说,这两个人她都不讨厌,甚至是很理想的男人。从这个角度来看,冬本和山口无分轩轾。
在毫无保留的奉献方面,冬本有压倒性的胜利。
在那个男人阴暗的眼光中,隐藏着爱慕之情,有一股为了她,杀人亦在所不惜的真实惑。虽然有时候会有压迫感,但只要能忍受这种感觉,就可以把他当做“忠诚”的部下,任意使唤。事实上,过去就是这么对他的。对于他的“忠诚”,过去不曾给过任何一丝报酬,今后大概也不会。
因为对冬本而言,为纪久子工作就是一种喜悦。自愿免费服务的人,不必给他任何饵。
可是,不能用对付冬本的方法对待现在正在眼前的山口。冬本对纪久子的思慕之心,有一大部分是柏拉图式的偶像崇拜。然而山口则很明显的用男人充满欲望的眼睛看着她。想要掌握他,必须有相对的诱饵。
和过去冬本对纪久子无以估计的贡献相比,现在和山口“交易”的事情实在微不足道。然而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却成为她这场大赌博成败的关键。
刚才心里感受到的疼痛,也许是对冬本的内疚。
纪久子约山口到大厅的酒吧坐。白天是餐厅的酒吧,墙壁是一面水晶玻璃,背景是高耸的旅馆形成的几何图案,好一幅都市风情画。
两个人在这儿喝白兰地。对纪久子而言,等于是作战前的一帖兴兴奋剂。
“喂!”就各白兰地的酒精发生适当作用的时期,纪久子以甜蜜的鼻音悄悄地对山口说。
“嗯!”
“你知道我今晚为什么约你出来?”
“不知道。什么事?”山口也装迷糊。
“我有件事情想求你。”
“求我?太严重了吧。”山口像欣赏白兰地的芳香似的,把酒杯放在唇边,撞起头来。
刹那间,两个人的目光相接。山口的眼睛说明了他早已知道纪久子请求之事。
他们是互相对立的,女社长和素以干练知名的经理,如此的深夜,在旅馆的酒吧里,避开别人的视线,在此约会。即使是受自己喜欢的女人之邀,扮演俊男角色的山口,心里也会有某种准备。
“你答不答应?”
纪久子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从眼睛里放射出来。现在因斜前方照射下来的灯光映在双眼上,必会显露女性无限神秘的光泽。这是她最有信心的角度。以庞大的旅馆无数个窗灯为背景,必定把她鲜明的轮廓,衬托得更有魅力,造就出最佳的效果。
这是在选位子时已经计算好的,而山口是个能了解这种效果的男人。
“说吧,只要我能力所及。”山口用双手握住了白兰地的酒杯。
“我要怀特曼和波德马修。”
“社长!”山口把洒杯放在桌子上。“你明知我是新星传播的经理,才提出这个要求吗?”
“当然。”
两个人的眼光再度重叠在一块儿。这次没有一个人把目光栘开。一方深深凝视,另一方则如接收般的注视。
“好,我很愿意让给你。”
经过片刻,山口的视线仍望着对方,如此回答。当纪久子觉得对方轻易投降,十分意外,松口气之时,山口掌握了这刹那间的机会,说:
“长久以来我一直喜欢你,只要是你的要求,不论是任何时候、任何事情,我都准备答应。现在失去怀特曼和波德马修,等于失去了爵士乐的灵魂。可是,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很高兴送给你。也许这么一来,我会失去经理的职位,甚至于在新星传播的任何工作机会,但也没有关系。身为男人,我早就希望能有这么一次豪华的挥霍。为了使自己喜欢的女人高兴,不惜抛弃自己毕生投入的工作,身为男人,没有比这个更奢侈的挥霍吧!”
“纪久子小姐,我爱你,已经到了无可忍受的程度,无论如何,我都想要你。并不是要你拿身体做为代价,这件事和那件事不相干,只是因为你说要,我就给你。”
“只要一次就够了,给我吧!为此,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吉米和克利斯也给你吧!我也要放弃笹江先生。对我来说,你比工作更重要。”
在山口突然发动,猛烈说服的密集炮火中,纪久子觉得自已大为动摇。不管在什么时候,女人都喜欢男人说热情的话。而且在几分酒意、柔美的音乐下,况且山口又是她喜欢的男人类型。
在这个时候,纪久子已经不再当做交易的代价,而正逐渐加深自已身为女人的欲望,把自己投入山口怀中的向往。
在这种情况下,她即将表现的行为,和山口出让爵士乐团没有任何关系。虽然从结果来看,仍是“需”与“求”的交易行为。但热情说明的山口,与内心动摇,接受中的纪久子之间,毫无疑问有感情存在,后来纪久子也很遗憾自己会产生那种心态。因为她觉得身为一个经营者,不应该暴露此种弱点。
“纪久子小姐,我求求你,只要一次、只要今晚一夜。”
面对着像情人般诉说的山口,纪久子重重的点头。
(今晚不是武器,就当做奉献给男人的礼物吧。)
纪久子打定主意,站起来;山口像忠诚的护花使者,跟在身边。
当两人从客厅朝客房的方向走去时,在大厅灯光照不到的一个角落,发出玻璃碎裂的声音。是一位坐在那儿的客人,不知为何揑碎了酒杯。
玻璃碎片刺破了他的手掌,鲜血一滴滴的滴在地上,他似乎毫无知觉,凝视着刚才纪久子和山口走去的方向。
“客人!”
惊讶的酒保提醒他,他似乎也没听见的样子。在黯淡的眼睛中散发出黯淡光芒的客人,正是冬本信一。
虽然听不到纪久子的谈话内容,却可知道他们之间达成了何种协议。
“今天晚上,我的梦碎了。”
他以空洞的声音自言自语。冬本加入企划案中的法国小调的歌声,随乐飘来,显得甜蜜而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