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山的目的就是来杀典子的吗?”
“咱们在这块儿瞎猜也没有什么用。咱去直接问一问典子不就清楚了吗?”
这四个人已经不再担任森谷的警卫。但因为彼此已经成为生死与共的朋友,所以还很关心。
宫地代表大家到典子寄宿的地方去看望。典子正好放学在家。她穿了一身学生服,同在山上时相比又是别一种美。
“叔叔,您来啦。在山上时多蒙您关照。”典子彬彬有礼地寒暄了一阵子。在山上初次见面时的那种带野性泼辣劲头已经升华为城市式的练达。在山上晒黑的皮肤正在朝天生的白净过度。
“你瞧,晒黑的皮肤全退尽了。这段时间一切都还顺利吧。”宫地的话中含有“近来未发现身边有刺客的影子”的意思。但从她那愉快的神情就可以看出,她正在尽情地享受高中时代最后一段时光。
“这阵子浅川帮也没再找什么麻烦。”森谷替典子回答。
“那好啊。不过我今天来倒是有件事要问问小姐。”宫地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她是否认识市长。她说只在市报上见过照片。
“市长的亲戚之中有没有你的朋友呢?”
“没有呀。”
询问的结果她同市长没有任何关系。此外对于什么人会盯上自己心中也丝毫无数。在她的心目中相武市不过是为了上学临时住一下的地方。
宫地正要告辞,森谷却用眼神挽留他,好象有什么话不好当着典子的面说。宫地也用眼神表示已经会意。典子刚离开,森谷就告诉了他一件意外的事情。
“这孩子在跟前我不好说,怕惹她伤心。是这么回事儿。典子的父母亲在她三岁那年就叫强盗给杀害了。”
森谷的独生女儿泰子同学生时代搞集体旅行时认识的神原结婚之后就住在神原的故乡——F县羽代市。但是十四年前的三月里,夫妻二人同时被闯进家里的强盗杀害。第二天早上才发现典子一个人夹在父母的尸体之间,倒是没有任何伤。
“你是说那个案件同这次的袭击有关吗?”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典子,那就只有这一个可能。”
“派来的杀手是浅川帮的人。如果是因为那次的杀人案而要杀典子的话,那么当年的凶手就在浅川帮里或者在它周围。”
“是这么回事儿。”
“可这毕竟是十四年前的案子呀。我记得杀人罪的法律追诉期好象是十五年。追诉期马上就要到期了。假如他们一声不响地等下去很快就会到期,为什么还要动手杀人呢?再说就算离追诉期还有一阵子,一个三岁的孩子又能记住些什么呢?事实上典子对当时的事儿根本没有记忆。”
“但是如果罪犯以为她还记得那可又是一码事儿了。”
“可追诉期……”
“如果罪犯目前所处的社会地位很高,即使法律已无法对他进行制裁,这种过去曾杀过人的事实一旦公诸于众,那对他来说肯定是一件相当头痛的事情。”
“所处的社会地位很高……”
“比如说市长这样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阿曾原市长就是十四年前的杀人犯?”森谷惊愕万分。
“我并没有说他就是,只是打个比方。假如阿曾原就是罪犯,那就同是否到了追诉期限无关,只要这样的历史公开出去,对他来说就是致命的打击。还有一点,阿曾原既能指挥动浅川又能指挥动警察。”
“我们先假设阿曾原就是罪犯。可他为什么突然想起要杀典子呢?典子的父母死后我马上就把她接到了这儿。当时我就住在这儿,所以说典子来到相武已经十四年了。到今年阿曾原已经当了八年市长,假如他存心要杀典子,根本用不着等追诉期快结束时再动手,他早就会下手的。”
“也许是因为他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小姐就是被自己亲手杀害了的人的遗孤。”
“那么说是最近才知道的?”
“看样子很可能是通过某种机会阿曾原最近才知道了自己隐瞒了十四年的犯罪历史同典子小姐之间的关系。”
他们的谈话,开始时只是假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为肯定。
3
“这是不是有点见风就是雨啊?”宫地从森谷那儿回来之后把情况跟大家一讲,升村就觉得不好理解。“可要说对浅川帮有影响刀的政府要员,那也确实只有阿曾原一个。”
“浅川帮可是加入了加岛系统呢!”
“您说会是加岛帮在幕后操纵吗?”
“也未必就是加岛帮。这种黑道上的人说不定被人花钱雇佣的呢?”
“就算黑道上的人能花钱辑来,可这也解释不了警察的行为啊!”
“我的意思是说同浅川帮和警察勾结在一起的并不只有阿曾原一个人。假如我们一开始就局限在阿曾原身上考虑问题,这种思想方法本身就有问题。”
“升村君说得在理。咱们看问题不应该带着思想框框。但是从现有现象来看,浅川的后台很有可能是阿曾原,这也是事实。阿曾原当上市长是八年前的事情,而浅川来到相武市据说是十年前。那么在此之前他们在什么地方干过些什么咱们并不清楚。我看咱们调查一下他们两个的经历怎么样?如果他们两个十四年前确实在羽代市呆过,那么杀害典子双亲的嫌疑就相当大。”
由布问道:“搞清楚这些又有什么用?”
“那么你打算袖手旁观吗?”宫地转身对着由布。
“搞清刺客的黑幕并不是我们的任务。就算搞清楚了又有什么用处?”
“我们的性命差一点就断送在这帮刺客手里。只是因为南波造的土炸弹爆炸了,咱们才得救。可假如没有爆炸呢?我们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吗?”
“要说这个我也是捡了条命,决不打算善罢干休。但对方是黑道人物又有警察包庇,靠我们几个人肯定对付不了。所以最好是见好就收,不必再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由布讲的话有道理。咱不过是森谷雇了一个夏天的保镖。保镖的任务咱已圆满完成,我看就不必再追查什么刺客的后台了吧。”
受由布的影响,向来胆小的升村的退堂鼓就敲得更响了。他好象早已料到同与市长和警察串通在一起的黑社会斗下去毫无胜算。
“南波,你看呢?”宫地征求一直未讲话的南波。
“我倒是有心搞清黑幕。可又觉得那件事已经了结,不想再被卷进麻烦之中。”
“宫地,咱们是一伙儿的对吧。少数服从多数。我看你就不必再一头扎进八竿子打不着的危险中了。”升村又抬出了他那多数通过的理论。
但是很快就不能再说与己无关了。第二天早上,他们四个人就被分队长叫了去。分队长流露出平素少见的紧张神情。
“对啦,你们从明天起重新担任森谷先生的常驻保镖。”
“森谷先生下山之后应该由A级保镖担任警卫的呀!”
“森谷先生对你们几个非常信任,非要你们几个不可。他还说要同浅川帮对抗除了你们几个别人都不行。”
“浅川帮又搞了什么新名堂吗?”此事虽然早在预料之中,但宫地仍然感到很紧张。
“还搞不清是不是浅川帮下的手。但是森谷先生的孙女昨天差一点叫卡车给撞死。据说当时她正走在放学回家路上,一辆自动装卸车冷不防从背后冲了过来。她逃进小胡同才算没有出事,但是精神上受了严重刺激,非常恐惧。”
“她没记住车号?”
“当时逃命还怕来不及呢,哪还有心思去看什么车号?偏巧周围没有人,也没有目击者。”
“如果这是浅川帮的又一次进攻,我们这几个人无论如何应付不了。在别墅击退了他们的进攻完全是出于偶然。”
“那么勇敢的行动恐怕不能只用巧合来解释。你们确实具备了A级保镖的能力。你们所说的好似并非信口开河。”
“过去你不信吧。”
“老实说过去是半信半疑。黑道杀手要暗杀一个已经告老的黑道人物,这种事叫谁听了也不会当真的。可是卡车在大街上突然冲了过来那情况可就不同了。现场的路面很宽,所以也不会是森谷的迫害妄想。”
“根本就不是迫害妄想,一切都是真的!”
“此事虽然还不能肯定就是浅川帮干的。但也可以认为他们因袭击别墅失败,这次又卷土重来了。他们大概想恐吓典子小姐,把她赶出这个城市。看样子这种恐吓行动今后还会发生。浅川帮是搞土建行业的,手中的自卸车多得很。俱是同浅川帮为敌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同警察和市政府都有联系,说得严重一点,那就同跟这座城市为敌没什么两样。”
“那么你是说叫我们几个去跟相武对抗?”宫地盯着分队长的脸问道。分队长虽然是侥幸活下来的特攻队队员,此时也露出了畏敌的神色。
分队长的柔道、剑道、空手道、气功进都上了段,全都加起来已超过了十位数。他的年龄虽然同宫地他们不相上下,但至今仍担负着培训新保镖的教练任务。
“本市完全掌握在阿曾原进八和浅川帮的手里,警察也和他们抱了团儿,几乎可以说成了他们的私人领地。一旦被他们盯上那就别想在这儿生活下去。但是我们并不受他支使。保安公司是全国性的大公司,为了委托人的安全,可以同任何人对抗。况且整个城市都与一个连警察的保护也得不到的老人为敌这也太不象话。我们保护他,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叫黑社会也见识见识咱们保镖的志气。”
“你就是说得天花乱坠,实际担任警卫的还是我们。我们能对他们采取的行动最多是来点小偷小摸或者溜门撬窗的小打小闹,真正遇到那帮杀手挥着手枪杀上来时根本就无法抵挡。”升村提出了抗议。
“这是在城里。人多眼杂,恐怕他们也不会搞得太不象话。”
“那你说在大街上开着自卸车撞人象不象话?”
“那不过是吓唬吓唬。”
“差一点儿就撞死,能说是吓唬?”
“如果你实在不乐意去,那你就算了。不过这可是违抗命令啊!”
保安公司的纪律极严。因为他们是准军事组织,对于违抗命令和违反纪律的人处分相当严厉。
“分队长,你先慢下结论,升村,你也先闭一会儿嘴。”宫地上前调解。“我们在别墅里差一点叫浅川帮的杀手们干掉,升村君说这种话也难怪他。上级的命令自然不能违杭,但是光靠我们四个人根本应付不了这也是事实。要想保护好森谷先生,必须有更大规模的警卫体制。”
“分队长,这可不是为了把森谷赶走而找点小麻烦。”
“不是找麻烦又是什么?难道会是黑社会要暗杀过去的对手?”
“是不是暗杀我说不清。但是假如仅仅是找点儿麻烦,根本就不必要进攻隐居的别墅。”
“会不会是派他们专门去找碴儿,结果却适得其反呢?”
“绝对不会。分队长,假如咱们公司为了保证委托人的安全,决心不惜同浅川帮及市政府为敌,那么有几句话请你务必听一听。”
“什么事儿?”分队长好似颇感兴趣。于是宫地就把典子的父母惨遭不测的来龙去脉和自己的推理讲了出来。
“啊?!有这种事儿?”
“所以我想通过公司的调查部门调查一下阿曾原和浅川来相武市之前的经历。还有,他们十四年前是否曾在羽代市呆过,或者和羽代市是否有过某种联系。如果确有联系,那么就很值得怀疑。”
“十四年前的抢劫杀人案?好象有点儿跳跃性过大,不过倒是很有意思的推理。”
“你看能给查查吗?”
“羽代市也有咱们的分公司,尽快叫他们查查看吧。”
“阿曾原要是幕后人,那可就不折不扣跟市政府干上了。”
“到时候咱们动员分公司的全部力量跟他们干!如果力量还不足,咱就请求总公司支援。不要怕,有我们给你们撑腰呢。在我们的身后还有保安公司在全国各地的机构呢。你们就放心大胆地干吧!”分队长满有把握地拍拍胸脯。
话虽这么说,可是不许携带武器的保镖面对武装到牙齿的杀手集团并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委托人的安全,充其量只能起到牵制对手的作用。他们对付不了时又不得不求助于警察,而警察又和敌人串通一气。所以实在是心中不踏实。
如果敌人真的来进攻,我想完成警卫任务根本不可能。但是在这个几乎所有人都仰仗市长和浅川帮的鼻息的相武市,分队长的积极态度确实给人吃了一粒定心丸。
“怎么样?这一下可不能说没有关系了吧。”
“还不是你强拉硬扯地挂上关系的呀。”
“要是不答应,你早就叫开除了。”
“现在再被开除也不好办哪!”
由布好似下了决心,说:“这种时候只有四个人团结起来跟他们干!”
“是啊,在别墅时,那么大的危险咱们都挺过来了。这回是在城里,到处都有人,就算敌人和警察熟悉也不敢太张狂了吧。”南波抄起两手把关节掰得啪啪直响。
“现在可以说是船到江心补漏迟,后悔也来不及了。”
“而且大家都在这一条船上。”
“那咱们就来个‘同舟共济’吧。”升村插了一句笑话,引得大伙儿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