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惜在初期侦查中投入大量人力的“神奈川侦查方式”,并没有获得令人满意的效果,侦查陷入了困境。
侦查本部的朝枝和田中调查了受害者的异性关系。有几个男子被清查出来,但又一个一个地解除了怀疑,没有发现一直保持关系的男人。饭店方面否认美树子是特别接待人员,说在日本具有代表性的饭店里,无需安置这种职员。
就饭店而言,也许要绝对否认美树子的特殊职称。也曾清查出来几个外国人,但他们也只有一时的关系,不具备构成杀人动机的基础。不管是日本人还是外国人,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当晚和受害者相约在广泽寺温泉见面。
有的人由于相识,先在饭店里说说话,后来发展到私人约会。但都不是根据上司的命令作为特别接待人员去“接待”的。
他们和美树子的关系在短时间内就宣告结束。为什么呢?饭店的人异口同声地说:
“因为花不起那么多钱。没有那么会花钱的女人,她去的地方全是高级场所,一次约会先要花50万日元,而且要不断送礼。如果没有摇钱树,那是没法继续收到她的欢心的。”
这些男人全是在社会上某个方面有相当地位的人,连他们都说不能继续维持下去,可见花的钱很可观。没想到象她这样开销大、派头大的女人,不顾晚上走偏僻的路,匆匆赶往情人身边,在途中象虫子一样被人杀害了。
“莫非犯人是流窜作案?“田中说这话是担心侦查前景将会是徒劳无益。如来是流窜犯作的案,把网撒在被害者的异性关系上,那就找错了目标。
“如果是流窜犯作的案,也有令人费解的地方。”朝枝郑重地说。
朝枝是管辖地区的刑警,工作踏实,处事谦虚,判断谨慎。在追查社会上的不轨行为期间,失掉了晋升的机会,是从典型的便衣警察培育出来的刑警。可适,在那次晋升机会之前,朝枝是抱着憎恨社会上的丑恶从事刑警工作的。因此田中很尊敬这位年长的伙伴。
“是指没有抄走钱财这点吗?”
“这是其中之一。”
“还有什么?”
“如果说是犯人威胁着把受害者带进林子里去的,为什么现场离下车的地点那么远,更近的地方有的是嘛。从这点来看,犯人可能是坐车子去的。在寂静的夜路上,即使陌生人招呼,一般也不会随便坐人家的车,何况受害者的派头很大,走到目的地又没有多远。”
“是不是可以这样设想,走夜路,心里正害怕呢,这时正好有一辆车靠过来,车上人很和气地招呼她上车,使她感到象在地狱里碰上了活菩萨,也就上了车。没想到是在地狱里碰上了鬼。”
“当然可以这么设想。不过,既然害怕,就应该等接替抛锚的车子来呀。这当然是我们在推测死者的心理。如果是我在走夜路,有熟人打招呼,也会求之不得的啊!”
“这么说来,这个人和受害者有交往喽?”
“不是深交,可能有一面之交。”
“原来是一面之交啊!”
田中感到另一个窗口被打开了似的。自己原先只考虑有杀人动机的人是有感情纠葛的人,所以只顾把网撒在受害者的异性关系上,而把另一种情况置于不顾,没想到从这里面出现犯人的可能性非常之大。这一点,朝枝的话已有所暗示。
“即使是一面之交的人,如果在走夜路时碰上了,不是也象看到了救星一样吗?何况对方在车上招呼她上车呢。这不等于是在地狱里碰上活菩萨,正要过河来了船一样吗?”
“如果包括一面之交的人,那就得把网张得老大了。”
“找到有一面之交的人以后,再找出与老鼠、南瓜、土豆、蚕蛹有联系的人。”
朝枝的目光在远方的天空里搜索。他的眼神说明前景是辽阔的。
田中再次到现场去了。侦查工作的关键在于所谓“百赴现场。”说一百次有些夸大,但田中已到现场去了7-8次。反复到现场勘查,有可能发现第一次搜查时没有发现的死角和盲点,而犯人也有可能再次到现场去,有些初期调查未能解决的遗留问题,在再次调查时就有可能发现。
田中再去时,树林里已经披上了夏装,枝叶茂密,杂草丛生。现场遭到众人的践踏,再长出杂草,就难以辨认了。
田中来到曾经是横躺着尸体的枹树下,大吃一惊,上次来时,并没有看到树底下开着白花。那一丛一丛形似蝴蝶翅膀一般的花,看上去真象是成群的蝴蝶停在杂草上一样。他走近一看,才知道那是献给死者的花束。是谁趁他不在时前来献花的呢?首先可以考虑到的是受害者的亲属。田中的脑于里浮现出了前来认尸的受害者的妹妹的面影。
姐姐貌美,但过于端庄、冷漠。相比之下,妹妹的容貌却使人感到亲切、庄重。可是,按理妹妹是不会知道现场的确切位置的。是谁告诉她来到这里的呢?为什么不向负责案件的侦查人员打听呢?
花还很新鲜,看来供在那里没有几天,也就是两三天前的事。
如果不是妹妹,又是谁呢?也许是在广泽寺温泉等着和受害者幽会的情侣,是不是他有难处不便出面,心里却又感到内疚,至少要来献一束鲜花,以求得死者的宽恕呢?如果是这个人,瞒着警察来到现场,这是可以理解的。总不会是犯人来献花吧?
献花者究竟是谁呢?这个问题引起了田中的兴趣。
(二)
田中从现场转到了玉翠楼。他想献花的人也可能会顺便到那里去。在那里,他探听到了可喜的情报,老板在两天前陪同受害者的妹妹去过现场。
“果然是她妹妹来过了。为什么不到我们警察署去呢?我们可以陪她来嘛!”田中很纳闷,他很想再次见到死者妹妹亲切的面影。
“警察很忙,所以不想添麻烦吧?”
“她是受害者的亲属,我们是负责此案的警察,这点事是可以办得到的呀!”
“对,对,她妹妹还给我看了照片。”
“照片!谁的照片?”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喏,是在这里白白等了一夜的铃木荣作。”
“是等着和受害者幽会的那个男子吗?”
“是的。”
“哦!她怎么会有铃木荣作的照片呢?”
“这个,我可不知道。是她妹妹嘛,为什么不能有。”
“莫非是在她姐姐遗物中找到的?”
田中陷入了追忆之中。侦查开始时曾向她妹妹提出清查死者的遗物,但被拒绝了。最近已向法院请求发放搜查证。并与其妹妹约定,如果在遗物中发现有死者伴侣的线索,立即前来联系。她并没有履行此约,却亲自到广泽寺温泉来查证,她为什么要避开警察呢?难道她要自己查清姐姐的情侣?她一边调查,一边却瞒着警察,这是不是想亲自抓到姐姐的情侣呢?
“噢,另外还给我看了一张画。”老板想起来了似地说。
“画!什么画?油画还是水彩画?”
“好象是杂志上常用的那种画,是叫插图吧。”
“那画是什么样的构图呢?”
“画的是正要上出租汽车的时候。”
“什么样的地点,知道吗?”
“好象是在旅馆的大门前。但不是我这里。”
“只有一张吗?”
“还有一张画的是被杀女子的脸部特写,跟报上登的照片非常象。”
“另外有没有男人的画呀?”
“那是男人在髙山前和一个女子在一起的背影。”
“其他还有吗?”
“只有这些。”
“你知道那画是谁画的吗?比如说,上面有没有署名什么的?”
“我没有注意。”
这一来总算了解到八切亚希子已抢先到她姐姐情侣那里去了。有趣的是得到的线索,不是照片,而是画,也许因此更能突出特点。不过玉翠楼老板的证言可以明确看出死者的情侣不是作案人。
(三)
空泽省吾的办事处设在赤坂六段一座公寓的三楼,附近有众议院的宿舍,美国大使馆的宿舍、高级公寓。另外,一批高级饭店、西餐馆、俱乐部、饮食店等正在竞相建造。这些象征着使用者社会地位的设施,正在这地皮贵如黄金的地区构成豪华而又潇洒的布局。
空泽的公寓也是一座豪华的建筑,它显示出居住者的社会地位。建筑物的外墙涂了砖瓦色的釉子,显得素雅和谐,象是在金子镂制的建筑物上又贴了一层黄金一样,真是不惜耗费巨资。
今天的见面是事先约好的。只要把自己出版社的牌子打出去,就能发挥作用,要见的人大都能见,而且都是名人。亚希子来到声名显赫的挂有公司牌子的门前,推开了门。她所在的出版社并不算大,可宣传机器如此具有威力,使她为之吃惊。
空泽省吾是一个很有锋芒的经济评论家,擅长数理,多年来利用大经济报刊网罗了不少人。他具有新闻记者的敏感,知识渊博,精通国内外经济情况,善于运用自己先于时代的天赋来显露头角,很早以前他就把欧美最流行的经营学介绍到了日本,并使之发展成了另一种新的学说(也可称之为奇说妙论),从而自成一家。这种才能是出类拔萃的。他自己还创造了许多新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