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认为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话。那就只能被理解为是一种不幸的偶然了。”岸田不无讥讽地说。
“反正是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所以也就无所谓什么幸不幸的。”
“不过,事情却并非如此啊。”
“你说什么?”栗木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的神情。
“请你再看一下这张照片吧。”岸田将栗木和西冈千惠子同乘一辆汽车的照片递了过去。将目光移动到照片上的栗木的脸色陡然发生了变化。
“怎么样,和你同乘一辆车的这个人你应该是心中有数的喽!”
“和百老汇的老板娘同乘一辆车子犯了哪条王法?夜总会关门后顺便送她回家而已。”栗木勉勉强强地稳住了阵脚。
“或许是这样吧。但是,就算是这样,二位看上去也未免过于亲昵了吧?如果镝木一真先生看到了这张照片的话,又会作何感想呢?”
“卑劣的猜测!随你的便好了!凭你拿给谁去看我都问心无愧!”
“了不起!但是,你和百老汇的老板娘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迄今为止,我们并没有怀疑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但是,看了这张照片后我们产生了怀疑。只要我们有这个心,仔细调查一下你们二人的身边情况,就一定会抓住你们的破绽!福原市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俩人幽会就算是不去旅馆,可也不可能跑到太远的地方去。只要我们跑遍县内和邻县的宾馆以及酒家,我们就会找到一大摞证据拿给你看的!到时候你就是剁掉你的胳膊腿来求饶也没门儿喽!”
“你小子是在威胁我吗?”
“既然没做什么亏心事,你又干嘛要担心呢?”
听了岸田的挖苦话后,栗木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
与此同时,对寺岛也进行了审讯。
即便看了证据照片,寺岛也还是顾左右而言它,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维护你们组织的利益,精神可嘉啊。但是,你的组织是否会像你维护自己的组织一样也同样维护你的利益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缕不安的神色从寺岛的脸上掠过。
“你就是说得天花乱坠也多余了。你已经犯了过错。就算是你满不在乎地把黑的说成了白的,你的组织也绝不会放过你的。如果只是割掉你的手指就算完事那就已经是你走大运了。搞不好先把你灌到混凝土里再扔进濑户内海也未可知啊。”寺岛的脸色陡然间发生了变化。
“现在的你对于你的组织来讲已经成了一个累赘。就像是一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可能爆炸的炸药。对于你的组织而言,炸药是应该排除掉的。”
“岂有此理!想轻而易举地处理掉我?没那么容易!”寺岛的脸扭曲得变了形。
“就是嘛。如果你不想被别人处理掉的话,那就赶紧照实说,坦白交待吧。”
“我没有什么好坦白交待的。”
“好啊。你能牛气也就这几天儿吧。走出警察署试试看。想要暗杀你的杀手呼呼啦啦地全都等在外面了。他们全都在警察署前盼星星盼月亮似地盼着你早点出去呢。”
“少来威胁我。哥们不吃你那一套!”
“是吗?那就试验它一把,把你放出去瞧瞧吧。到时候再用高音喇叭为你宣传一通,‘真是一条硬汉子啊,硬是一个字儿都没招!’”
“如果你已经招了供,再封你的嘴巴也于事无补了不是?知道你尚未招供,干掉你才有价值呢!你的脑袋可是和悬赏金挂上了钩啊。”
“求你们了,不要释放我。”
“哎呀,怎么风向突然变了?不过,警察署可不是什么招待所呀。没点理由你是没法儿呆在这里的。”
“求您了,救救我吧!”
“有谁说要杀你啦?”
“不是您方才说的吗?说是一大帮杀手都在警察署前等着我出去呢?”
“你要是没有把柄攥在人家手心里,干嘛害怕呀?”
“我明白了。是我接受了组里的命令,把那个醉得一塌糊涂的流浪汉塞进我偷来的翻斗车里,并把那辆翻斗车开进印刷厂的。”
“组里的命令?具体讲是谁的命令?”
“……”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你就已经成了组织的叛徒。要想改口是办不到了。”
“你们能够保护我吗?”
“你个钢筋铁骨的暴力团也来求警察保护呀?这可是有些掉价啦!”
“可方才您不是说了吗?你们的组织是否会像你维护自己的组织一样也同样地维护你的利益呢?”
“总算明白过味儿来了!好了,你就不要再装棋作样了。赶快来个竹筒倒豆子吧!”
“是组长的命令。”
“也就是栗木喽?”
“组长除了他还有谁啊?”
得到寺岛的供词后,翻斗车事件之谜的轮廓渐渐明晰起来。栗木的后台老板就是镝木已经毋庸置疑。
四
由于下属组员的自供,栗木受到了追究。但是,他仍然坚持说:“我不记得自己曾给那个组员下过这样的命令。搞不好是他邀功心切,自己贸然做出了那种事吧?”
“组织成员没有接到任何指示就贸然行事?怎么可能呢?做那种事又没有什么好处。搞不好要背上一辈子黑锅的。你要是无论如何都坚持说与自己毫无关联的话。那你就去和寺岛当面对质好了。对你发誓表示了忠诚的寺岛看到你装疯卖傻的样子,也就认识了你这个组长的庐山真面目。这样他才有可能供出更多的有趣情报啊。”
听了岸田通问的话语后,栗木一时语塞。
“这个城市之所以能够发展到今天,全靠了镝木先生。看到福原新报忘了镝木先生的恩德一个劲儿地指责镝木先生和犬田市政,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我没有发出具体的命令,不过倒是说了‘应该给福原新报点颜色看看,叫他们老实点’之类的话。可却没想到他小子会把翻斗车开进印刷厂里去。毕竟是由自己的话引出了这码子事,印刷厂的损失由我来赔偿好了。”
已经被逼到死胡同的栗木承认了翻斗车是由于他的指使才闯进印刷厂的事实。
诚如栗木所说,福原就是镝木发迹的桥头堡。从市政府算起、警察、司法、金融、企业、报道机关等所有重要部门全都掌握在镝木家族或受其颐指气使的人手里。
市民的七层以上都或此或彼地与镝木有些关联。拒绝镝木颐指气使的人便要受到其家族的欺侮,无法在这个城市里生存下去。是非曲直另当别论,如果没有镝木的政治影响力和经济实力,福原市便难以为继。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翻斗车闯入印刷厂的事件并没有造成人身伤亡,只不过是摧毁了一些物品而已,栗木虽然承认了自己的责任,却也无法构成大罪。充其量只可以问个暴力妨碍业务罪、损坏建筑物罪及教唆违反交通法规罪罢了。
虽说后台老板是镝木,但他却有可能把责任推个一干二净。别的不说,镝木本人大约是不会直接发出那种命令的。福原警察署姑且将栗木放回了家里。因为已经做了供词,所以不必担心其隐藏证据或者潜逃,但事实却是警察署或多或少还是有点顾忌镝木。
不过,岸田的目标并不是要搞清翻斗车闯进印刷厂的事实,而是想要搞清武富宪一的可疑溺水死亡事件和名原有男不可思议的交通事故死亡事件的个中隐情。这两个事件栗木肯定难逃其咎。而其背后的人物则是镝木。
栗木虽然以较轻的罪名躲过了一劫,但是,这一事件对他的打击却非同小可。
警察已经察觉到了栗木和西冈千惠子的可疑关系。虽然尚未抓住确凿的把柄,但是,如果警察有意追究的话,栗木便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敢于偷着玩弄主子的女人,栗木的忠诚便会受到质疑。对于镝木来讲,这无异于是被自己豢养的狗咬伤了手指。
镝木在大健组的上级组织三光会里也同样拥有强大的影响力。眼下,因为顾忌社会的反响,镝木与三光会会长三崎义也的交往已经隐声匿迹,但是,二人乃莫逆之交却是世人皆知的事实。-
只要镝木给三崎递个话,剁掉栗木所有的手指恐怕也难偿其咎。搞不好会受到三光会断交的处分也未可知。
在暴力团这一组织内,断交无异于一种极刑。除名的处分尚有归队的可能,而断交则再也没有归队的希望。断交的通知会被发送到全国各地所有的暴力团头目手中。于是,受到断交处分的人便无路可走。按惯例,三光会以外的其他敌对组织也不会接纳受到断交处分的暴力团员。
如果落得个如此下场的话,迄今为止对镝木竭尽忠诚,为了三光会披荆斩棘出生入死才拼来的前半生岂不全都付之东流了?
栗木最感恐惧的并不是担负翻斗车闯进印刷厂的责任,而是担心自己和西冈千惠子的关系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