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教人与不信教人之间往往没有共同语言。对于信教的人来说,不信教的人只是没有缘分的芸芸众生。即使是夫妻,在信教的妻子看来,不信教的丈夫不过是没有缘分的外人。比起共同生活的配偶,教徒之间的亲近感更强烈。
山口埋头思索着自己的判断。不忠与宗教。宗教是隐瞒不忠多么恰当的借口。千寻以神谕天使为伪装外衣去偷情,这个借口是要对丈夫隐瞒的。
山口的推测迅速地定格住了。果真如此,那么事态就严重了。受害者协会是由被神谕天使夺走亲属的人组织的,但是他们不会再有第二次被夺走的机会,而山口是妻子被教徒偷走,又被教团夺走,是双重受害者。
没有证据,现在对妻子偷情的怀疑还只是推测,并没有被教团侵害。
宪法保护教徒的自由,山口没有阻挡妻子入教的权利。
只有确认她是否入教才可以证实她以信徒为借口来掩盖自己的不忠。山口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4
菊川隆一和中部耀子结婚了。耀子的父亲是中部企业集团的首脑,结婚的同时,隆一得到了他属下企业的重要地位。
不仅如此,还在田园调布住宅区为新婚夫妇准备了带佣人的新居。隆一理所当然接受了一切。他具备值得拥有这一切的能力,他认为自己付出了代价。
隆一是大型旅行中介公司的职员,陪中部俊英去海外旅行时,被中部看中,希望他与耀子结婚。
中部集团以国内外的连锁饭店为核心,还经营着餐厅、高尔夫球场、汽车、出租车、不动产、住宅、物业管理、家政中心等数十家企业。
中部是现政府的大笔资金的来源,被称为政界的黑幕。隆一抛弃了交往6年的夏居真由美。耀子即使没有巨额的陪嫁,也是位非常动人的美女。但是耀子没有男人需要的女性的温柔。
耀子是口里含着金钥匙降生的,习惯了被人侍候。对耀子而言,丈夫不过是服侍她的人而已。
可以说,隆一是中部家的种马,是耀子的性奴。但是种马也好,性奴也罢,隆一毫不在乎。他的目的是以耀子为垫脚石,夺取中部集团。
中部除了耀子,还有两个儿子,但儿子们都很平庸,没有继承中部集团的能力。中部深知这一点,才选中隆一当耀子的丈夫。
隆一暗暗期待有一天中部集团将属于自己。只要这么想,当性奴、种马都无所谓。自己这匹种马在耀子这块田里播种,自己的子孙就会统治中部家。这么一想,心情也随之愉快了。
隆一在和耀子结婚的同时,进入中部集团的主要企业东京皇宫饭店工作,担任掌管着2000间客房的第一营业部的副部长。
对隆一来说,副部长一职是大材小用了。但是在中部集团里,还从未有人在刚刚加入就担任重要企业的副部长。
年仅29岁就得到中部俊英的赏识而一跃担任皇宫饭店的要职,在同行业界里是一大新闻。
隆一以前不过是旅行公司的职员而已,如今成为幸运儿而受人瞩目。当然也免不了有人蔑视和嫉妒他利用女人来出人头地。
这些蔑视和不满越来越多。隆一装聋作哑,心里却想,如果你们嫉妒,也可以去娶一个有大笔陪嫁的老婆。
在公司里隆一要时常看中村的脸色,在家里妻子又掌握大权。如果耀子不顺心,即使是自己的妻子也不能抚摸一下。
耀子主张爱情有别于睡眠,因此,从欧洲新婚旅行回家的同时,夫妻立刻分室而眠。只有妻子召唤,才可以去妻子的卧室“侍候”。做爱的体位、时间及所有的夫妻生活都要有妻子采取主动。隆一喜欢两人在床上做爱时说些煽情的话。
“你一说话我就没情绪了。”耀子冰冷冷地说。
所以,在床旁的桌子上放着收音机,一边听唱片一边做爱。尽管音乐声不能集中精力,但隆一却不能反抗。耀子喜欢在做爱时房间灯火通明。隆一却觉得,做爱时应该用语言交流、眼神传递,要调动五官的全部功能。但是现在如同在手术室的无影灯下,毫无乐趣和美妙。在耀子的性意识里有很多禁地,这也是她的任性的性格造成的。
虽然婚前她交友广泛,但那些男人把她奉为公主,不敢侵犯她的禁地。
隆一心里暗自窃笑,现在你可以随便发号施令,但以后就由不得你了。
在公司和家里都要谦卑地俯首帖耳确实是很辛苦。来到中部家以后,他就失去了普通人的自由。尽管是人人羡慕的乘龙快婿,却也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巨大的代价就是抛弃了真由美。和耀子结婚后,才知道二人有天壤之别。
耀子是华丽的摆设,极端自私,像直射的强光一样,呆在一起你就会感到疲惫。不论何时何地,只要没有顺从她,她就马上大发雷霆。她早已习惯了被众人前呼后拥,不能一个人独处。
甚至在新婚期间,只要是二人相对,她就会感到拘束,立刻呼朋唤友。也许她不习惯只有夫妻二人的生活吧。
隆一结婚后,没有单独和妻子交谈过,似乎她在刻意逃避夫妻间的交流。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难道不能在假日里单独在一起吗?”隆一委婉地提醒她,因为他不喜欢那些一到节假日就蜂拥而至的朋友。
“为什么?这么多朋友来家里你不高兴?我可不想被大家说结婚后就不和朋友来往了。难道是你讨厌我的朋友来我们家?”耀子干脆地反驳他。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朋友来家里我是非常欢迎。但不应该一到节假日就邀请朋友,我们可是新婚啊。又不是总有假期,我只想和你两个从在一起。”
“非得假期吗,我们平时不就是总呆在一起吗,夫妻间哪有那么多的话。保持距离,相互理解才是夫妻。”耀子一反驳,隆一什么也不能说了。不是没有话说,而是作为性奴没有反驳的权力。
处于和耀子这种寂寞的夫妻生活中,隆一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被抛弃的真由美。虽然是隆一主动抛弃了真由美,但今天他才真正懂得了她的可贵之处。真由美具备了被现代女性丢掉的一切美德,是难得的好女人。
真由美是一个能吸引男人目光的出众美女,可她自己却不知道。好像是间接灯光的蜡烛一样,用柔和的光线包围着你。
处世优雅得体,既有主见又善于倾听。把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所爱的人,简直就是天女下凡。
但是,真由美没有陪嫁,而这一点对隆一来说很重要。隆一认为,出卖人性的自由可以就换取耀子的大笔陪嫁,当然这也是以失去真由美、自由和男人的尊严为代价的。
但是,比较真由美和耀子,隆一深感自己失去的太多了。或许自己失去了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
真由美只是为隆一而生存的一个女人,耀子却是天生口含金钥匙,高高在上、傲慢不逊、令人厌恶的女人。
而她并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她很自信,世界就是以自己为中心而存在。
尽管这一切出自于她父亲的权势与财富,可她却误认这是因为自己的魅力与高贵。
用这样的女人替换了真由美是自己人生的正确选择吗?每次想起真由美,隆一都怀疑自己的选择。但已没有再选择的机会了。
5
抛弃真由美和耀子结婚时,隆一没有任何犹豫,但是,婚后,耀子渐渐专横起来。
晚会和节假日里,当着众多的亲朋好友的面,很自然地对隆一颐指气使,甚至命令隆一做佣人的事。耀子自己随心所欲,而不给隆一任何自由。
隆一知道耀子婚前和其他的男人有过性关系,结婚后依旧如此,而且不止一人。每天都忙于购物、看剧、晚会。每晚都深夜回家,也经常夜不归宿。
早晨隆一上班时,从未看见过妻子,因为她还在卧室熟睡。她还经常擅自外出旅行,从不告诉隆一自己的行踪。
几天后,会带着满脸的倦容回家,没有任何解释而若无其事。根本没把隆一放在眼里。
一天晚上,隆一很难得地被叫到耀子的卧室。一想到这么久没有抚摩过妻子的身体,隆一兴高采烈地去了。尽管对妻子不满,但作为异性,妻子的身体确实美妙绝伦。
尽管妻子蔑视自己,但以自己性奴、种马的身份却不能去追求其他的女人。隆一年轻的体内,蕴藏着无处发泄的欲望。
他经常自慰,躺在豪宅里的单人床上,他会觉得自己非常可悲,有妻子还需要自慰。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真由美。
隆一一踏进妻子的卧室,就看见妻子已经躺在床上了。脸上挂着少见的微笑对他说:“好久不见啊。多奇怪啊,住在同一屋檐下却说好久不见。真的是好久没见到你了。”
“我每天晚上都按固定的时间回家。我和你的生活方式不同啊。”隆一使劲地挖苦。
“是啊。夫妻不可能有相同的生活方式,这也没办法。”她似乎是没听懂是挖苦,若无其事地回答。“欢迎你来我这儿,我会让你看的。”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身上一丝不挂。尽管是自己的妻子,可隆一还是忍不住地垂涎三尺。她很自信自己的美丽,因为她有如此完美的身体。
隆一身体里蕴藏已久的欲望马上高涨起来。
“住手!”隆一伸过去的手被妻子残忍地推开,她又盖上了被子。
“怎么了?”隆一目瞪口呆。难道不是因此才让自己过来的吗。
“今天晚上只允许你看。你可以一边看我的身体一边自慰。”耀子把盖上的被子又掀开了,煽情地露出了身体。
“我知道你经常自慰,所以今天才让你当着我的面做。”耀子命令道。
“这……”
“你不是不会吧。难道你要一边想着别的女人一边自慰?”耀子的语气不耐烦了。
“没有的事,我就是因为总也见不到你,才一边想着你才自慰的。”
“那你就看着我本人自慰吧。你必须这么做。”
“夫妻只是在床上相对而坐,多浪费啊。”
“没什么浪费的,看着我的身体自慰是你最大的奢侈。这也是你做丈夫的权力。”耀子傲慢地说。如果拒绝了,不知道她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也许像她所说那样,在妻子美妙的身体面前自慰是最大的享受。隆一一边看着妻子的身体一边自慰。大坝一旦决堤,那蕴藏的欲望立刻就冲出来了。但她只让看,不让隆一碰一个手指头。耀子欣赏着隆一郁闷的表情,而隆一却感到了深深的耻辱。
6
从那时起,耀子不仅更加傲慢,还经常有一些奇怪的举止。
她在自己的房间了摆设了神龛,穿着神话中的白色衣服,还念叨着令人费解的的经文。
节假日里来访的客人里,也混杂着穿着同样白衣的陌生人。以耀子为中心的白色人群热心地交流着晦涩的法谈,她的朋友都没有机会加入。
朋友们渐渐疏远了。假日里,耀子身边只剩下那些白衣人了。不仅是假日,平时那些白衣人也频繁来访,都在交谈着奇怪的经文和莫名的法谈。
“那些白衣人是什么人?”难得靠近妻子的隆一指着好像要占领他们的新居的白衣人问。
“是神谕天使的教徒。其实我也入教了。它是惟一一个可以拯救被恶魔占领的世界的教团。你也信教吧。”耀子说。
最近在各类媒体上常听说新兴宗教神谕天使的名字,尽管有妻子的劝说,他也不想加入这个不可靠的新兴教团。
“教徒有两种,有搬入教团宿舍的出家教徒。有住在自己家的居家教徒。我就是居家教徒。因为我只有在自己家的床上才能睡着。因此,我是不离家入教。我已经被解脱了,我也想拯救你,你还不入教吗?”
“你父亲知道你入教吗?”
“这种事没必要全和他商量,入教自由是基本人权。”
“神谕天使好像是邪教吧?”
“你说什么呢。在这个世界上,神谕天使是惟一能够传递神的声音的使者。我已经被神谕天使的教主选为神女呢。”
“神女?”
“是教主根据神的旨意在女性信徒中选出来的。神女被授予和神交流的权力。”
“怎么和神交流?”
“一默诵经文就可以听见神的声音。只有被选中的神女才能听见。”
“你也听见过吗?”
“当然了。这个世界正在被邪恶玷污。你也被玷污了。神谕天使能为我们洗清污垢。”说话时,耀子的眼中闪着奇异的光。
此时,隆一有一种直觉,难道耀子的男人是神谕天使的教主。教主借口可以和神交流欺骗女性教徒而逐一地得到她们的身体。
隆一觉得这是把宗教当做一种集体催眠。教主是施法者,信徒是受法者,如果二者是异性的话,其关系就容易转化为恋爱关系和男女关系。
如果中部俊英同意耀子入教也就没什么问题了,但现在是在中部不知情的情况下,耀子信教,隆一必须慎重地行动。
新兴宗教无一例外地都是以教徒的财产为财源。神谕天使接近耀子的真正目的或许就是针对中部。如果能发展中部为教徒,神谕天使就可以不费力地获得巨额财源。
中部只相信数字,宗教不能靠近他。数字就是中部的现实世界,而宗教的现世终结论只强调来世的乐园。中部是盯着不能欺骗他的数字来发展中部集团,而不相信任何幻想。
隆一甘心做妻子的性奴和种马就是因为在她的背后有中部的旨意。性奴和种马都是出自中部的意愿。
宁可做性奴,也不愿意当神的奴隶,那是邪教的奴隶。如果耀子入教违背了中部的意志,事态就严重了。如果知道了耀子被邪教迷惑,中部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隆一决定收集有限的关于神谕天使的资料,向中部汇报。
开始收集资料后,隆一很震惊,没想到教团的势力如此庞大。号称百万信徒,以长野县御代田町为总部,在东京、大阪、名古屋、仙台、北九州等全国主要城市都设有分支,在国内外建有被称为生活区的集体宿舍,供信徒入住。
入住的出家信徒,在入教时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奉献给教团。举家入教的家庭也为数不少。
信徒中包括财政界的要人、自卫队的干部。海外信徒遍及韩国、俄罗斯、东南亚,最近在韩国和俄罗斯的建立了生活区,在这两国的活动很频繁。
人们对教主神居法泉的背景和其教义都了解甚少。他们宣扬这个世界已被恶魔所污染,教主是奉神的旨意来拯救人类。
中部从隆一那儿听说了耀子参加神谕天使的报告,好像非常震惊。似乎是第一次听说。
“这件事在告诉我之前,还和别人说过吗?”中部强作镇静地问。
“没有,第一次就是告诉会长您。但是,妻子的朋友中有人知道。”
“好。把你所知道的都埋在心里,以后我会妥善处理。”中部吩咐说。妥善处理的意思很含糊,但可以推测中部是反对女儿入教的。
按照隆一的推测,中部不相信宗教。像神谕天使这样的新兴宗教都属于淫祠邪教,中部得知女儿成为邪教的神女,似乎受到了严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