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冰河(2 / 2)

告别天使 森村诚一 6170 字 10个月前

在停机坪上法泉从专车换乘直升机,随行人员有若山、几名最信任的亲信、中胁派来保护法泉的保镖以及德拉季拉和鬼冢。机内的一个乘务人员按照法泉、贵代的顺序帮助他们登上飞机。

不等大家都上来,飞机已经开始旋转着螺旋桨,当鬼冢最后一个要登上飞机时,乘务员说,“已经满员。”阻止鬼冢登机。

“什么,不是只上去了8个人吗?”鬼冢反问道,“我听说满员是包括乘务员共11人啊。”

“突然增加了一个人。”乘务员说。墨西哥的德拉季拉还听不僅两人的日语对话。

“突然增加?真奇怪,我当然应该在定员里啊。”鬼冢怀疑地说。如果自己下了飞机,还是不能完成中胁的委托。

“刚才突然来了一位乘客……”乘务员笑着说。螺旋桨旋转着,发动机的轰鸣声盖住了两人的对话。

鬼冢一瞬间醒悟了。

“你是朝仓……”

就他大叫的同时,从飞机里射出一道强烈的光线,鬼冢的眼睛原本对光线十分敏感,因此这道强烈的光线一下子就把他眼睛灼伤,就在他失去视力的一瞬间,手里的飞镖也出手了。但是,百发百中的飞镖射偏了。伪装的乘务员刚才飞起一鞭打在了鬼冢的眼睛上,他的那双像猫一样可以反射光线的眼睛遭到重击,永久性地失去了光明。“乘务员”趁势躲在德拉季拉的身体后。

鬼冢射出的飞镖打在了德拉季拉的后背,就在一瞬间,飞机的登机口关上了。德拉季拉根本没想到鬼冢的飞镖会射入自己的后背。虽然飞镖没有射中要害处,但射进了毫无防备的后背,德拉季拉惊慌失措。朝仓看准时机,向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法泉和他的亲信们说,

“如果按我说的去做,就不会伤害你们。如果敢反抗,我就向飞行员开枪。如果听懂了,就老老实实呆在座位上。”

不知什么时候,朝仓的手里握着一把枪,枪口对着飞行员。这时,法泉和亲信们才醒悟,原来朝仓埋伏在飞机里。

若山(大意了)恨恨地想。只在法泉的身边加强了警卫,完全忽略了直升飞机的警卫。在停机坪等待法泉时,机组人员曾下飞机吃饭、休息。

虽然登机口已经上锁,但对于懂得开锁技术的人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了门。朝仓潜伏在飞机里面,等待披露宴会结束。制服两名乘务员对朝仓来说不费任何力气,除了飞行员之外,乘务人员被捆上了手脚,蜷缩在助手席上。

法泉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惟一的依靠德拉季拉身负重伤正在呻吟着。

“起飞!”朝仓命令说。

发动机全部打开,飞机卷着尘土缓缓向空中飞去。

“向北阿尔卑斯方向开!”朝仓命令说。

“打、打算去哪儿?”若山颤抖着问。

“马上就知道了。”朝仓笑着说。直升机到达了北阿尔卑斯山脉的末端。

“沿着山脉向北飞!”朝仓命令说。飞行员在枪口的威逼下,按朝仓命令的方向掉转机头。在连绵的北阿尔卑斯山脉尽头,可以看见日本海。

“方、方向好像不对。”法泉终于发出了声音。

“我中途下车,不,下飞机,你们就可以飞回东京。”大家听了朝仓的话,都放心了。原来朝仓是想半路下飞机。但是,他潜伏在飞机里的目的是什么呢?飞机到达了北阿尔卑斯的北部。如果再向北飞行,就到达了日本海。

“转弯!”朝仓命令说。他似乎是真要在中途下飞机。

“在那座山上有一个可以着陆的台地,往那里飞!”朝仓指着前方一座险峻的山峰顶上说,巨大的山体像一座岩石寺庙一样笔直地插入深深的山谷。山体被冰雪侵蚀,形成了尖锐的岩石峰群,通往山上的道路跌宕起伏,蜿蜓险峻。高耸的山麓像一道岩石屏风一样,据说要翻越这座高达2500米的山峰,需要两天的时间。

很多登山的人站在山脚,仰望着险峻的巨大山脉,就会打消登山的念头而返回。在北阿尔卑斯山脉中,这座险峻的山峰最难以靠近,所以很少有人来登山。

朝仓命令飞机降落在山顶下端的一处狭小的台地上。

“不可能。”飞行员发出了惊叫。

“不用飞机着陆,放下绳梯!”朝仓似乎是想从靠近山顶的飞机上沿着绳梯下降。飞机一边盘旋着,一边放下了绳梯。朝仓用枪口指着法泉说,“下去!”

“我、我从这样的梯子下不了。”法泉颤抖着说。在众多的信徒服侍下,因为美食、荒淫和运动不足,法泉已经身体肥胖,似乎根本不可能从这条逃难用的梯子上下去。

“没关系。即使掉下去,也不太高。”朝仓的枪口使劲顶着法泉,法泉嗷地惨叫一声,这种声音是无论如何不敢让信徒们听见。亲信们也都束手无策。

法泉在枪口的威逼下,从登机口颤抖着上了梯子。距离被偃松覆盖的台地只有几米,从偃松间露出像海里的礁石一样的岩石角。这个高度即使掉下来,如果落在偃松山峰,就不会受伤。

“如果一会儿向警察报告,法泉就没命了。”朝仓向亲信们说。

“打算把尊君怎么办?”

“我不会杀他,一会儿就放了他。”朝仓一边笑着,一边跟在法泉的后边准备下去。法泉像一只大乌龟一样紧紧地抓住绳梯。

“下去!别慌,慢慢下!”朝仓在法泉的上面用脚轻轻踢着法泉的头顶。法泉哭丧着脸,一边拼命抓住绳梯,一边缓缓地下。

这个期间,飞机在空中已经停止飞行。二人终于到达地面时,飞机准备收起绳梯,上升高度。

就在这一瞬间,有一个人从飞机里跳下来,是德拉季拉。他的身体从几米高的地方落下来,弹在偃松上,他又顺势利用偃松的弹力,扑到惊愕中的朝仓前面,看准时机,用手掌向朝仓的枪口砍去。他的手掌可以砍碎十几块厚的砖瓦,可以透过安全帽击碎对手的头盖骨,朝仓的枪被他砍得粉碎。

德拉季拉看着朝仓就像看着落网的猎物一样。虽然后背因为鬼冢的飞镖受伤,但是,面前手无寸铁的朝仓在他眼里只是普通人而已。他拥有绝对的自信和骄傲,事实上,朝仓在可以以自己的身体为武器的德拉季拉的面前也无能为力。

飞机一边在上空盘旋,一边看着朝仓和德拉季拉的决战,他们打算在德拉季拉打败朝仓后救出法泉。

德拉季拉致命的拳头破坏了朝仓的武器,如果被打着,头骨就会粉碎。他不给朝仓任何的喘息机会,像闪电一样抬腿踢向朝仓。如果在平时,这一脚决不可能踢空。但是,因为现在后背受伤,他踢歪了一点。

虽然这一脚只是掠过朝仓的身体,但朝仓似乎已经被逼得无路可逃了。连直升飞机都不能降落的台地很窄小,三面是不能上下的悬崖峭壁,剩下的一面是高不可攀登的岩石,直通山顶。

“死心吧。你不是我的对手。”德拉季拉用熟练的日语说,这是他在学习日本的空手道时学到的日语。

德拉季拉在自己踢空后,又进逼过来。如果被德拉季拉踢中,肯定必败。朝仓一边向四周躲闪,一边在寻找出路,自己除了寻找胜机之外,再也没有机会了。

但是,这里根本没有能躲藏的角落。如果不是因为德拉季拉受伤踢偏,他的准确进攻已经让朝仓毙命。

虽然朝仓已经无路可逃,但德拉季拉因为后背的伤势不能像平时一样正确进攻,他自己也很着急,他的身体追不上敏捷地向四周躲藏的朝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德拉季拉已经没有力气了。朝仓虽然还在向四周躲避,但也察觉到德拉季拉的进攻步伐已经乱了。看来鬼冢的飞镖发挥了作用。

这时,法泉好像坐着一样,蜷曲在一旁观看二人的死战。朝仓已经被逼到了悬崖的边上。好像被笔直地切开的悬崖下是几百米深的深渊。

“我没工夫和你玩游戏,你就要死了。”刚才的致命一击被朝仓躲开后,德拉季拉把剩下的力气都集中在灵活的拳头上,准备击打朝仓的面部。他不知道朝仓里面穿的什么衣服,虽然他的拳头可以击碎安全帽下的头骨,但如果朝仓穿着厚衣服就会影响他的攻击效力。

朝仓察觉到德拉季拉的致命一击是要攻击自己的面部。他的手绝望地在身上寻找武器,突然,他的手碰到了熊切的犬哨。虽然没有带猎犬来,但他一直把这个哨子当做护身符带在身上。

朝仓下意识地吹响了哨子,在心里对根本不能来的猎犬默念着,

(过来,来吧,来救我!)

德拉季拉的注意力被朝仓的突如其来的哨声打乱了,他知道这个哨声是熊切的哨子发出的声音,亚瑟、美柳玉和贵田就是被猎犬打败的,他一边想着猎犬不可能到这个山上,一边感到隐隐的不安而犹豫起来。

犹豫下的攻击当然很弱,致命的一击已经失去了绝对的破坏力,拳头只是擦在朝仓的脖子上,一瞬间,朝仓几乎窒息了,但德拉季拉已经没有继续追击的力气了。

朝仓后发制人,把哨子扔到德拉季拉的眼睛上。虽然哨子只像个小石头一样的大小,却是朝仓在近距离内用尽全身力气投掷过去的,像颗炸弹一样击中了德拉季拉的眼睛。

德拉季拉的一只眼睛立刻失明,身体也失去了平衡。踉跄中,突然脚下探空了,在他惊愕的同时,身体已经在垂直的空间向下坠落。几声惨叫后,德拉季拉的身体已经从几百米的高处掉下去了。

刚刚从死亡边缘逃出来的朝仓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看德拉季拉。直升飞机看到了二人决战的结果后,拉开了高度飞走了。

法泉绝望了,但是朝仓调整呼吸后,连看都没一眼法泉就准备下山。法泉惊呆了。

“等等,等等我,不要把我扔在山上。”他不顾自己的身份向朝仓哀求。

“我在山上从没有同路人,你自己一个人随便下山吧。”朝仓冷冷地说。

“太过分了,把我扔在这么高的山上,我下不去,请带我一起走吧。”法泉几乎要哭出来。

“教主可不能说那样的话啊,你可以按照神的指点下山。”

“求你了,如果我能平安下山,就封你当副教主。”

“你怎么还不明白啊,一个人下山是你的幸运。要是你在这死了,你就没有抱怨了。我是给你生存的机会啊,你可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啊。”

朝仓说完,身影消失在垂直的岩石阴影里。法泉慌忙去追,但是眼前是垂直的空间,他不禁一阵眩晕,下面就是覆盖着多年积雪的雪谷。他没有工具,即使有他也不会用它下山,天空上已经没有直升飞机的影子了。

法泉在绝望中,眼前渐渐模糊了。山顶上吹过来片片乌云,挡住了他的视野,

气温急剧下降,法泉感到寒风刺骨。现在是移动性高气压通过,寒流已经来了。这座北阿尔卑斯的最北部的山峰,受其影响,气候从秋天骤变为冬天。在这座北阿尔卑斯的最北部的险峰上,连职业的登山家都经常遇险,更何况毫无经验、没有任何装备的法泉呢,他现在就如同裸体站在雪山上一样。如果直升飞机没有害怕朝仓的恐吓,准备前来搜救,在这么恶劣的气候下也很难展开救援。

山下面已经騷乱起来。法泉竟然不在在到达八王子的直升飞机上,教团方面这才知道法泉被朝仓绑架了。

总部的干部们质问若山及其他的亲信,在法泉被绑架后为什么不立即报告警察。听若山他们解释是因为朝仓恐吓说,如果报告警察,法泉就性命难保,干部们都沉默了。

总部立即召开了最高干部会议,商讨为了救出法泉是否应该和警察取得联系。

这时,天气已经恶化,大家都担心穿着单薄的衣服被抛弃在高山上的法泉的安危,现在已经没有犹豫的余地了,应该立即报告警察。

通过警视厅,向富山县山岳警备队请求救助法泉,他们负责管辖法泉所在的山峰。但是,与此同时,这一带的山脉正处于最恶劣的气候,不可能出动救助队,直升飞机也不能起飞。

据山岳警卫队介绍,法泉被绑架的山上台地正位于最险要的山岩攀登地带的上方,是人类难以靠近的地方。因为在那里上下都很困难,所以有“恶魔的椅子”的别名,那里是北阿尔卑斯中最险要的山峰。

等待天气恢复正常后,山岳救助队进行了搜救行动,但3个人的行踪还是杳无音信。法泉被绑架后,一直是恶劣的气候条件,山上已经覆盖了积雪,在来年开春解冻之前,大概很难找到这3个人了。

真由美一直在朝仓指定的长野县北部的白马岳山麓附近的饭店里等待朝仓。自己失恋后,打算去山上自杀、后被朝仓搭救的地方就是这里的山脉。初次遇到朝仓的场面仿佛像遥远的过去一样,却又像昨天一样历历在目。

“我必须去,请你等着我。”朝仓临行前说,他是为了与法泉进行最后的决战。在约定的那天他没有回来,第二天、第三天,真由美等了一天又一天。

据媒体报道,朝仓埋伏在法泉的专用直升机里,把法泉绑架到北阿尔卑斯后就消失了。等天气正常后,山岳警备队进行了搜救工作,但没有任何发现。山岳警备队说,在恶劣的天气下,3个人极有可能已经遇难。

朝仓在回到真由美身边的过程中,一定是遇到了难以逾越的障碍,不只是险峻的山峰与恶劣的气候。据媒体报道,有一个叫德拉季拉的国际杀手在追踪朝仓,他们在推测或许是朝仓被德拉季拉杀害,或是二人同归于尽。

但是,真由美坚信朝仓一定会回来,他一定会遵守他们的约定,二人去一个陌生的小镇平静地生活。

真由美在饭店住了两周,但是,朝仓还没有回来。当她确定朝仓的生还已经无望时,在山脚下的小镇租了一间公寓,把自己的地址通知给饭店,在朝仓归来之前,她打算一直住在山脚下。

真由美想起了一个少女等待恋人的故事。在欧洲阿尔卑斯山脉的脚下,少女的恋人掉进了冰河里,少女一直在等着恋人的归来。等她变成老妪时,她的恋人出现在冰河的下游,依旧还是年轻时的模样。他们终于在阿尔卑斯山脉脚下的教堂举行了婚礼。

日本虽然没有冰河,但真由美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等着朝仓的归来,直到自己变成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