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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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物是什么意思?你是指早餐吃的东西,市面上卖的那种麦片,还是玉米粒、大麦之类?”

“是啊,长官,就是谷粒,我看有点像黑麦。量还挺多。”

“懂了……奇怪……不过,也许是样品——说不定跟某桩生意有关。”

“我想也是,长官,但我觉得最好跟你说一声。”

“很好,海伊。”

尼尔警督放下听筒,目光茫然地呆坐了好一会儿。他那缜密的思维由调查的第一阶段跨入第二阶段——从疑似毒杀到确认毒杀。伯恩斯多夫医生的结论虽然是非正式的,但他认准的方向一般不会错。雷克斯·弗特斯科死于毒杀,下毒的时间可能在最初症状出现前一到三小时。所以,公司的职员们看来摆脱嫌疑了。

尼尔站起身,走到外间办公室。众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工作,但打字员们并没有全力以赴。

“格里菲斯小姐?可以和你谈谈吗?”

“当然,尼尔先生。能不能让几个人去吃午餐?正常的午餐时间过去很久了。或者叫外卖更合适?”

“没关系,可以出去吃,但吃完必须回来。”

“那当然。”

格里菲斯小姐跟着尼尔回到弗特斯科的私人办公室,镇定地迅速坐下。

尼尔警督毫不拐弯抹角:

“据圣裘德医院的通知,弗特斯科先生十二点四十三分去世了。”

听到这一消息,格里菲斯小姐并不惊讶,只是摇了摇头。

“当时我就觉得他的情况非常严重。”她说。

尼尔注意到,她一点也不悲伤。

“能否请你详细介绍他的家庭背景,以及他的家人?”

“没问题。我已经试着联系弗特斯科太太,但她好像去打高尔夫球了,不准备回家吃午餐。不太确定她在哪个球场,”她又解释说,“他们住在‘贝顿石楠林’,那地方刚好位于三个著名的高尔夫球场之间。”

尼尔警督点点头。住在贝顿石楠林的几乎全是伦敦的有钱人。那里乘火车非常方便,离伦敦仅二十英里,即便在早晚高峰期,驾车往返也相当便捷。

“具体地址和电话号码是?”

“贝顿石楠林三四○○号,他们家名叫‘紫杉小筑’。”

“什么?”尼尔警督忍不住失声惊问,“你说‘紫杉小筑’?”

“是的。”

格里菲斯小姐流露出一丝好奇,但尼尔警督立即稳住了情绪。

“请说说他家里的情况?”

“弗特斯科太太是他第二任妻子,比他年轻得多。他们结婚差不多两年了。第一任弗特斯科太太已经去世多年,留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住在家里,大儿子也是,他是公司的股东。不巧,今天他去北英格兰出差,预计明天会回来。”

“什么时候走的?”

“前天。”

“你联络他了吗?”

“嗯,刚把弗特斯科先生送去医院,我就打电话给曼彻斯特的中陆饭店,以为他住在那儿,但他今天一早就退房离开了。他应该还会去谢菲尔德和莱切斯特,但我不敢确定。我可以把这两个地方他可能会去的几家公司的名字告诉你。”

果然是能干的女人,警督心想,如果她想谋杀什么人,下手应该也会非常利落。但他努力让自己甩开这些臆测,专注于弗特斯科先生的家庭现状。

“还有个小儿子?”

“对。但他们父子不和,他定居国外。”

“两个儿子都结婚了?”

“是的,珀西瓦尔先生结婚三年了,他们夫妻在‘紫杉小筑’有独立的套房,不过很快就会搬去他们自己在贝顿石楠林的住处。”

“今早你打电话的时候,没联系上珀西瓦尔·弗特斯科的太太?”

“她去伦敦了,要一整天。”格里菲斯小姐接着说道,“兰斯洛特先生结婚还不到一年,娶的是弗雷德里克·安斯蒂斯爵士的遗孀。你应该见过她的照片,在《尚流》杂志上——骑着马,你懂的,障碍赛马。”

格里菲斯小姐似乎有点喘不过气,脸颊也微微泛红。善于体察他人情感的尼尔立即意识到,这段婚姻激起了格里菲斯小姐那点势利又罗曼蒂克的小情怀。在格里菲斯小姐眼中,上流社会毕竟是上流社会,想必她对已故的弗雷德里克·安斯蒂斯爵士在赛马界那不怎么样的名声也一无所知。管理层正着手调查安斯蒂斯爵士一匹赛马的表现,他就开枪自杀了。尼尔对他的妻子有些模糊印象。她是一位爱尔兰贵族的女儿,之前曾嫁给一名飞行员,但那人在不列颠空战中牺牲了。

看样子,她现在嫁给了弗特斯科家的不肖子——格里菲斯小姐说兰斯洛特·弗特斯科与父亲不和,尼尔据此推断,他年轻时多半干过什么荒唐事。

兰斯洛特·弗特斯科!多么特别的名字!另一个儿子叫什么来着——珀西瓦尔?不知第一任弗特斯科太太是怎样的人?给孩子起的名字都这么特别……

他将电话拉过来,拨了查号台,要求转接到贝顿石楠林三四○○号。

不久,有个男人说:

“这里是贝顿石楠林三四○○号。”

“我想找弗特斯科太太或弗特斯科小姐。”

“很抱歉,她们不在,两位都不在。”

尼尔警督觉得对方的声音微带醉意。

“你是仆役长?”

“是的。”

“弗特斯科先生病情危急。”

“我知道,她们来电话通知了。但我也没办法。瓦尔先生去了北方,弗特斯科太太去打高尔夫球了。瓦尔太太在伦敦,不过会回来吃晚餐。伊莲小姐外出参加女童子军的活动。”

“家里就没人能听我通报一下弗特斯科先生的病情吗?非常要紧。”

“呃——我说不准,”对方颇为犹疑,“有位拉姆斯伯顿小姐,但她从不和人通电话。或者多芙小姐,她是所谓的管家。”

“请让我和多芙小姐说几句。”

“我去找她。”

听筒中,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尼尔警督并没听到来人的足音,但一两分钟后,有个女人说话了。

“我是多芙小姐。”

嗓门不高,十分冷静,发音很清晰。尼尔警督猜想多芙小姐一定挺漂亮。

“很遗憾,不得不通知你,多芙小姐,弗特斯科先生刚才在圣裘德医院去世了。他在办公室突发急病,我急着联络他的家人——”

“好的。我不知道——”她突然缄口,声音虽不激动,却听得出大为震惊。她又说:“真是太不幸了。其实你应该联系珀西瓦尔·弗特斯科先生,他会安排这些事。他可能在曼彻斯特的中陆饭店,或者莱切斯特大饭店。要不试试莱切斯特的希尔勒证券公司。我不知道他们的电话号码,但他们在他计划走访的名单上,也许可以告诉你今天他还会去哪儿。弗特斯科太太肯定会回来吃晚餐,说不定下午茶时间就会回来。这事肯定对她打击很大。是突然发作的吗?弗特斯科先生早上出门时还很精神。”

“他出门之前你见到他了?”

“是啊。具体是什么原因?心脏病?”

“以前他有心脏病吗?”

“不,没有……我想没有,但既然是突然发病,我还以为——”她话锋一转,“你是在圣裘德医院打电话吗?你是医生?”

“不,多芙小姐,我不是医生,我在弗特斯科先生公司的办公室。我是刑事调查局的尼尔警督,等我到了你们那边,马上就去见你。”

“警督?你是指……你是什么意思?”

“多芙小姐,这是一起突然死亡事件,每次这种情况我们都会赶到现场,更何况,死者最近没看过医生——我没猜错吧?”

这几乎不算一个疑问句,但年轻的女管家还是答道:

“我明白。珀西瓦尔替他预约了两次,但他不去。他挺不理智的——大家都很担心。”

她停下来,恢复了先前的镇定态度。

“如果弗特斯科太太回来时你还没到,你想让我跟她怎么说呢?”

都是实用主义者啊,尼尔警督心想。

“就说是突然死亡,我们得问几个问题,例行询问。”

他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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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波吉亚家族是十五至十六世纪影响整个欧洲的西班牙裔意大利贵族家庭,拥有庞大的政治势力和财富,同时也树敌无数,据称该家族善用毒药进行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