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号之复仇女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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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想象,”马普尔小姐说,“拉斐尔先生会向我提出什么建议。这似乎最没可能了。”

“他对您的评价很高。”

“他这是一番好意,但不准确。”马普尔小姐说,“我是个非常普通的人。”

“您一定知道,他非常富有。他的遗嘱条款总体上来说非常简单,而且去世之前他已经处理好财产分配了。委托人和其他受益人都安排好了。”

“我相信,那都是正常的手续。”马普尔小姐说,“虽然我自己并不怎么了解财产的事。”

“这次找您来的目的是,”布罗德里伯先生说,“我受到委托要告诉您,有一笔钱,一年后将完全属于您,条件是您得接收一个建议,这个建议我即将让您知晓。”

他从面前的桌子上拿起一个密封好的长信封,从桌子对面递给她。

“我想,您最好亲自看一下这里面的内容。不用着急,慢慢看。”

马普尔小姐动作从容。她用布罗德里伯先生递给她的小裁纸刀裁开信封,拿出用打字机打印的信,看了起来。然后她把信纸折叠起来,又读了一遍,之后看了看布罗德里伯先生。

“内容很不明确。没有更为详细的说明吗?”

“就我所知,没有。我要把它交给您,然后告诉您遗产的总数目。是两万英镑,免遗产税。”

马普尔小姐坐在那儿盯着他,惊讶得哑口无言。布罗德里伯先生也没再说话。他仔细地打量着她。她的惊讶是毫无疑问的。显然,马普尔小姐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布罗德里伯先生好奇她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她直直地盯着他,那种严厉的目光是他的某个姑妈才会有的。她开口说话时,语气近乎责备。

“这是很大一笔钱。”马普尔小姐说。

“没有以前那么多。”布罗德里伯先生说。(他差点没脱口而出“这只是小意思”。)

“我得承认,”马普尔小姐说,“我很惊讶。真的,非常震惊。”

她拿起文件,又仔仔细细地从头看到尾。

“我想,您知道这些条款吧?”她问。

“是的。拉斐尔先生口述,我来写就的。”

“他没有给你任何解释吗?”

“没有。”

“您有没有建议他向您解释一下呢?”马普尔小姐说,她的声音里带有一点尖刻。

布罗德里伯先生笑了笑。“您说得非常对,我那么做了。但您会发现,要确切地理解他的意思很困难。”

“非常不寻常。”马普尔小姐说。

“当然,”布罗德里伯先生说,“您不必现在就回答我。”

“是的,”马普尔小姐说,“我需要仔细想一想。”

“正如您所说,那是笔很大的数目。”

“我老了,”马普尔小姐说,“年纪大了,年老是个更恰当的词。确实老了。活不过一年以拿到这笔钱的可能性非常大,我怀疑是否能拿到钱。”

“任何年龄的人都不会讨厌金钱。”布罗德里伯先生说。

“我可以给那些我关心的慈善机构,”马普尔小姐说,“那里总有人,尽力做点事情的人。我不能撒谎说没有从中感受到快乐和满足,也不能推脱说无法专心或者无力承担这种事——我想拉斐尔先生非常明白,一个老年人如果出人意料地去做这种事,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快乐。”

“是的,没错。”布罗德里伯先生说,“去国外旅游如何?这种精彩的旅行随处可见。戏剧、音乐会,可以丰富一个人的精神世界。”

“我的爱好比那些更有节制一些。”马普尔小姐说,“山鹑,”她沉思着说,“现在很难找到山鹑了,而且非常昂贵。我喜欢吃山鹑——对我而言,一整只山鹑就足够了。蜜糖栗子则是经常无法得到满足的一种奢侈享受。也许我该去听听歌剧,也就是坐上一辆车,把你载到科文特花园 [2]再回来,我曾有在那里的旅馆住宿一晚的经历。哦,我不能再继续无聊地闲聊了,”她说,“我要把这个带回去好好想一想。真的,究竟是什么,促使拉斐尔先生——你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出这么个特别的建议吗?还有,他为什么认定我会为他服务?他一定知道,自我们见面已经过去一年多,将近两年了,现在我更加虚弱,不太可能使用我的那一点小小的技能了。他这是在冒险。还有其他很多人可以更好地担负这种性质的调查。”

“坦白说,一般人是会这么认为。”布罗德里伯先生说,“但他选择了您——马普尔小姐。出于无聊的好奇,请原谅,我想知道,您是否——哦,我该怎么说呢——跟犯罪或者犯罪调查有什么关联?”

“严格地讲,我应该说不。”马普尔小姐说,“换句话说,我不是专业人员。我从没做过缓刑监督官或者作为法官坐在长椅上,也没和侦探社有任何联系。但我要向您解释一下,我认为这对我来说是公平的,拉斐尔先生就该这么做。我能说的是,我们在西印度群岛的那段时间里,拉斐尔先生和我,我们俩,牵扯进了发生在那儿的一桩案子。一桩不太可能的、错综复杂的谋杀案。”

“而你和拉斐尔先生破解了此案?”

“不完全是这样的。”马普尔小姐说,“拉斐尔先生得益于他的个性,而我,是注意到了一两个明显的迹象,然后,我们成功地阻止了即将发生的第二起谋杀案。我不可能独自完成这件事,我太虚弱了。拉斐尔先生也不可能一个人完成,他是个瘸子。可以说,我们组成了联盟。”

“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马普尔小姐,‘复仇女神’这个词对您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复仇女神。”马普尔小姐重复道。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慢慢地爬上她的脸庞。“是的,”她说,“它对我来说具有某种含义。对我,对拉斐尔先生,都具有某种含义。我对他说过,而他,觉得我这么称呼自己很好笑。”

布罗德里伯先生期望的答案并不是这样的。他看着马普尔小姐,那种吃惊,跟那时拉斐尔先生在加勒比海的一个房间里所表现出的一样。一位漂亮又非常有才华的老太太。但是,要说复仇女神,还是算了吧!

“我明白,您有同样的感受。”马普尔小姐说。

她站起身来。

“假如您发现或者收到更多指示,您会让我知道的吧,布罗德里伯先生?对我来说,这种事不算那么不同寻常。但拉斐尔先生要求或者想让我去做的事,我还不太明白。”

“您并不了解他的家庭、他的朋友、他的……”

“是的。我跟您说过了,他只是我在国外旅行时的一个伙伴,在一桩非常神秘的事件中我们曾互相协助。就是这样。”她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过身来,问道,“他有过一位秘书,叫艾丝特·沃尔特斯太太。冒昧地问一下,拉斐尔先生是不是给她留下了五万英镑?”

“他的遗产分配会刊登在报纸上,”布罗德里伯先生说,“不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您,沃尔特斯太太现在是安德森太太了。她再婚了。”

“我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那时她是个寡妇,还有个女儿。显然,她是个非常称职的秘书,很了解拉斐尔先生。一个好女人。我很高兴她获得了遗赠。”

那天晚上,马普尔小姐坐在立式扶手椅上,两只脚伸向壁炉。炉子中间有一小块炭火在燃烧,用来驱赶寒冷。在英格兰,寒潮随时降临,这是常有的事。她又从早上收到的长信封里取出信,仍然带有某种不信任,读了起来,时不时地喃喃低语几句,像是以此加深这些话在自己脑中的印象。

给简·马普尔小姐,圣玛丽米德村

我死后,这封信会由我的律师詹姆斯·布罗德里伯先生递交给您。他是我聘请来,处理属于我私人事务领域而非商业事务的法律事项的。他是个正当可靠的律师。就像大多数人一样,他也容易受到好奇心的驱使,但我从没满足过他的好奇心。就某些方面而言,这件事只限于你和我之间。我们的暗号,我亲爱的女士,是“复仇女神”。我认为你不会忘记你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境之中第一次跟我说起这个词的。在我漫长的生意活动中,我学到了一件事,关于我想雇用的人的事。他必须要有一种才能,必须具备这种才能以完成我想要他做的特殊工作。这不是知识,也不是经验。唯一能准确说明它的词就是——“天赋”,一种可以做某件事的天分。

我亲爱的,如果我能这么叫你的话,你就具有裁定公正的天赋,这让你天生拥有破获罪案的才能。我想要你去调查一桩案子,并准备好了一笔钱。如果你接受我的请求,并且通过你的调查让罪行公之于众,那么这些钱就完完全全地属于你。我跟你签订一年的合约。恕我直言,你不年轻了,但你仍然坚韧,我有理由相信你至少还能再活一年。

我认为你不会反感这项工作的。我得说,你有调查研究的天赋。在这期间,因为这项工作而必须支出的资金会随时汇给你。我给你这项工作也是为了让你目前的生活有所改变。

我想象着你正坐在一把椅子里,一把为了您所遭受的风湿病而定制的舒适椅子里。所有你这个年龄的人,我认为,都可能患有某种风湿病。如果这个病影响了你的膝盖或者背部,想要摆脱痛楚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而您会用织毛线来打发时间。还记得有一天晚上,你的痛苦让我从睡眠中醒过来,我看到你坐在一堆粉色的毛线中,那时我就明白了。

我想象着你正在编织更多的毛衣、头巾,以及很多我叫不上名来的东西。如果你愿意继续编织,那便由你自己来决定好了;如果你愿意从事正义的事业,我希望它至少很有趣。

惟愿公平如滚滚流水,

而正义则像永不止息的溪流。

阿莫斯

[1]布罗德里伯,英文为Broadribb,含有身材魁梧之意。

[2]科文特花园(Covent Garden),又名科芬花园,坐落于伦敦西区的圣马丁巷与德鲁里巷之间。剧院与特殊商店是此区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