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啊,里德夫人。”
“那他从来没⋯⋯意识到⋯⋯那只是幻觉吗?”
“他不得不承认那一定是幻觉,但他的内心始终不曾动摇。妄想的力量太强烈,以至于压垮了理智。如果我们能揭开他潜藏的儿童时代的情结——”
格温达打断了他的话,她对儿童时代的情结毫无兴趣。
“可是,你说,你非常确信,他⋯⋯他没干那件事?”
“哦,如果你是在担心这个的话,里德夫人,那就可以抛到脑后了。凯尔文·哈利迪纵使对他的妻子妒火中烧,也绝对不是一个杀人凶手。”
彭罗斯医生清了清嗓子,拿起一个破旧的黑色小本子。
“如果你想要,里德夫人,你是最适合保存它的人。这里面是你父亲在这里记下的各种笔记。后来我们把他的遗物转交给他的遗嘱执行人(实际上是一家律师事务所),当时的主管人麦奎尔医生把它当做病历的一部分保留了下来。你父亲的案例,你知道,被用在了麦奎尔医生的书里——当然,姓名只用了缩写,K.H.先生。如果你想要这本日记⋯⋯”
格温达激动地伸出手。
“谢谢,”她说,“我非常想要。”
2
格温达坐上火车返回伦敦,路上,她拿出那个破旧的黑色小本子,读了起来。
她随意翻开一页。
凯尔文·哈利迪写道:
但愿这些做医生的都医术高明⋯⋯听着全是废话。我爱不爱我母亲?我恨不恨我父亲?我一个字也不信⋯⋯我情不自禁地感到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刑事案件⋯⋯刑事法庭⋯⋯而不是疯人院里的那些事。然而⋯⋯这里的一些人⋯⋯那么正常,那么理智⋯⋯就像外面的人一样⋯⋯除非当你突然冒出了什么怪念头。很好,嗯,似乎我,也有个怪念头⋯⋯
我给詹姆斯写了信⋯⋯催着他联络海伦⋯⋯如果她还活着,就让她亲自过来看我⋯⋯他说他也不知道她在哪里⋯⋯那是因为他知道她已经死了,我杀死了她⋯⋯他是个好人,但他骗不了我⋯⋯海伦死了⋯⋯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呢?很长时间了⋯⋯我们来到迪尔茅斯以后不久⋯⋯她就变了个人⋯⋯她隐藏着什么⋯⋯我曾经观察过她⋯⋯是啊,她也曾经观察过我⋯⋯
她有没有在我的食物里下过毒?那些可疑的恐怖噩梦。不是普通的梦⋯⋯活生生的噩梦⋯⋯我知道那是因为中了毒⋯⋯只有她才能做到⋯⋯为什么?有一个人⋯⋯某个她害怕的人⋯⋯
实话实说,我怀疑她有个情人。有一个人⋯⋯我知道有一个人——在船上的时候她都跟我说了⋯⋯她爱着一个人,却不能结婚⋯⋯我们俩都一样⋯⋯我忘不了梅根⋯⋯有些时候,小格温妮看起来多像梅根啊。在船上,海伦和格温妮玩得那么好⋯⋯海伦⋯⋯你是那么可爱,海伦⋯⋯
海伦还活着吗?还是我真的用双手掐住她的喉咙,让她窒息,导致生命离她而去了?我穿过了餐厅的门,我看到了那张字条⋯⋯在桌子上支着,然后⋯⋯然后⋯⋯漆黑一片⋯⋯唯有黑暗。可是,毫无疑问⋯⋯我杀了她⋯⋯感谢上帝,格温妮在新西兰一切都好。他们都是好人。因为梅根的缘故,他们会好好爱她。梅根⋯⋯梅根,我是多么希望你能在这里啊⋯⋯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不会闹出丑闻⋯⋯这是对孩子最好的办法。我不能继续下去了。不能年复一年地继续下去了。我必须采取最快的办法。关于这一切,格温妮永远不会知道。她永远不会知道她的父亲是一个杀人凶手⋯⋯
泪水模糊了格温达的双眼。她向贾尔斯望过去。他就坐在她面前,却死死盯着对面的一个角落。
发现格温达在看他,贾尔斯有气无力地摇了摇脑袋。
同行的一位旅客正在读晚报,报纸的背面,一个哗众取宠的标题清晰地映入他们的眼帘:她生命中的那个男人是谁?
缓缓地,格温达点了点头。她低下头去看日记:
有一个人⋯⋯我知道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