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大家点了点头,说了声“回见”,便离开了。
亨利爵士倾身靠近马普尔小姐,说:
“在你看来,这起犯罪的主要受益人是谁?”
马普尔小姐看着站在那里和老朋友说话的艾黛莱德·杰弗逊,若有所思地说:
“你知道,我认为她是一位非常称职的母亲。”
“哦,确实如此。”班特里夫人说,“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彼得身上。”
“她是那种人人都喜欢的女人,”马普尔小姐说,“那种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结婚的。我不是说专门迎合男人的女人——是完全不同的意思。”
“我明白你指的是什么。”亨利爵士说。
“你们两人的意思是,”班特里夫人说,“她善于聆听。”
亨利爵士笑了。他说:“那马克·加斯克尔呢?”
“啊,”马普尔小姐说,“他是个精明的家伙。”
“村子里有像他这样的人吗?”
“那个承建商,卡吉尔先生。他哄骗很多人为自家房子做了一些他们从不想做的工程,并且向他们收取高额费用!然而他总能为账单做出合理的解释。一个狡猾的家伙。他娶了钱。我看加斯克尔先生也一样。”
“看来你不喜欢他。”
“不,我喜欢。大多数女人都会喜欢他,但他瞒不过我。他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人,这我知道,但他的话太多,这或许不太明智。”
“就是这个词:不明智。”亨利爵士说,“马克如果不留神,会给自己找麻烦。”
一个身穿白色法兰绒外衣的高个子年轻黑人走上通向阳台的台阶,他停下来看着艾黛莱德·杰弗逊和雨果·麦克莱恩。
“而那位X先生,”亨利爵士亲切地说,“我们可以称他为有关当事人。他是个职业网球运动员和舞者——雷蒙德·斯塔尔,鲁比·基恩的搭档。”
马普尔小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
“他很英俊,是不是?”
“我猜是吧。”
“别那么滑稽,亨利爵士。”班特里夫人说,“没什么可猜的,他就是很英俊。”
马普尔小姐低声说:
“我记得杰弗逊夫人说过她在上网球课。”
“简,你这么说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
马普尔小姐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个直率的问题,就看见小彼得·卡莫迪穿过阳台走上前来。他跟亨利爵士打招呼说:
“我说,你也是个侦探吗?我看到你和那位警司在谈话——胖的那个是警司,对不对?”
“非常正确,我的孩子。”
“有人告诉我说你是从伦敦来的大侦探。苏格兰场的长官之类的。”
“在书里,警察厅厅长通常都是个没用的蠢货,对吗?”
“哦,不,现在不同了。嘲笑警察之类的事已经过时了。你知道谁是凶手了吗?”
“恐怕还不知道。”
“你很喜欢这种事吗,彼得?”班特里夫人问。
“哦,是的。跟平常的生活不同了,对吗?我一直在到处搜索,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不过我运气不怎么样。可是,我得到一个纪念品,你们想看看吗?奇怪,妈妈让我把它扔掉。我真是觉得父母有时候太过严厉了。”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火柴盒。把它推开,向大家展示里面的宝贝。
“看,是一块指甲。她的指甲!我打算将它命名为‘被谋杀的女人的指甲’并把它带回学校。真是很好的纪念品,你们觉得呢?”
“你从哪里弄来的?”马普尔小姐问。
“呃,这还真是凭了运气。因为当时我不可能知道她会被人谋杀。昨天晚饭前,鲁比的指甲钩住了乔西的披肩,把它扯坏了。妈妈帮鲁比把指甲剪掉,然后交给我,说要扔进废纸篓,我原本是要那么做的,可不知怎么的却把它放进了衣袋里。今天早上我想起这件事,便察看它是否还在,结果发现还在口袋里,于是现在成了纪念品。”
“真恶心。”班特里夫人说。
彼得有礼貌地说:“哦,你这样认为吗?”
“你还有其他纪念品吗?”亨利爵士问。
“哦,我不知道。也许还有吧。”
“说清楚点儿,年轻人。”
彼得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掏出一个信封,从信封里抽出一条棕色的东西。
“这是那个乔治·巴特列特的一段鞋带。”他解释道,“今天早上我看见他的鞋子放在门外,就弄了一点儿,以防万一。”
“万一什么?”
“万一他就是凶手啊。他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要知道,这一点总会引起怀疑。快到晚饭时间了,是吧?我饿坏了。下午茶和晚饭之间的时间似乎总是那么长。嗨,那是雨果叔叔。我不知道妈妈把他叫来了。我想是她叫来的。她遇到棘手的事就总这样。乔西来了。嗨,乔西!”
约瑟芬·特纳沿着阳台走来,看见班特里夫人和马普尔小姐,她停住脚,似乎非常吃惊。
班特里夫人愉快地说:
“你好,特纳小姐。我们来查问点儿事情!”
乔西歉疚地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
“这真是太可怕了。还没有人知道。我的意思是,报纸还没有刊登。我想大家都会向我发问,这真是太让人难堪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满面愁容地看向马普尔小姐。马普尔小姐说:“是的,恐怕你的处境会很艰难。”
这种同情让乔西心怀感激。
“你看,普雷斯科特先生对我说:‘不要谈这件事。’说得倒是没错,但是每个人肯定都会来问我,而你又不能冒犯别人,对不对?普雷斯科特先生希望我能像平时一样继续工作——发生这种事让他很不高兴,我当然愿意尽力而为。再说,我真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要怪我。”
亨利爵士说:
“你介意我向你提一个坦率的问题吗,特纳小姐?”
“哦,请问吧。”乔西说这话时多少有点儿言不由衷。
“在整个事件中,你和杰弗逊夫人及加斯克尔先生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吗?”
“你是指关于这起谋杀?”
“不,我不是指谋杀。”
乔西站在那里,绞着手指。她满脸不快地说:
“呃,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如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他们俩都没说过什么。不过我觉得他们在怪我——我是说,杰弗逊先生很喜欢鲁比。但这不是我的错,对不对?这样的事确实发生过,我事先做梦也没想到,完全没有想到。我——我非常吃惊。”
她的话让人感觉句句真心实意。
亨利爵士和颜悦色地说:
“我相信是这样的。可万一真的发生了呢?”
乔西抬起下巴。
“哦,是运气,对不对?每个人都有机会和权利拥有一点儿运气。”
她带着质问的神情挑战似的同每一个人对视,然后穿过阳台,进入酒店。
彼得语气公正地说:
“我觉得不是她干的。”
马普尔小姐轻声说:
“很有意思,我是说那片指甲。要知道,这一直让我觉得困扰——该怎么解释她的指甲。”
“指甲?”亨利爵士问。
“那个死了的女孩,”班特里夫人解释说,“她的指甲非常短,简说了,这当然有点儿不对劲儿。像她那样的女孩肯定都留长指甲。”
马普尔小姐说:
“当然,如果指甲断了一处,她有可能把其他的都剪齐。我想知道,他们在她的房间里发现指甲了吗?”
亨利爵士好奇地看着她,说:
“等哈珀警司回来后我问问他。”
“从哪儿回来?”班特里夫人问,“他没有去戈辛顿,是吗?”
亨利爵士心情沉重地说:
“没有。又发生了一场悲剧。采石场发现一辆烧毁的汽车——”
马普尔小姐屏住呼吸。
“车里有人吗?”
“我恐怕——是的。”
马普尔小姐一边思考一边说:
“我认为是那个失踪的女童子军——佩兴斯——不,是帕米拉·里夫斯。”
亨利爵士看着她。
“马普尔小姐,究竟是什么让你这么看?”
马普尔小姐的脸红了。
“呃,广播电台报道这个女孩从家里失踪了——昨晚的事。她家在戴恩利谷,离这儿不远。最后一次有人见到她是在戴恩伯里丘陵举行的女童子军集会上。这很接近了。事实上,她回家时必须经过丹尼茅斯。所有的事都很吻合,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可能她看到——或听到了——不应该让任何人看到或听到的事。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当然会被凶手视作危险而灭口。这样两件事之间必然有联系,你不这样认为吗?”
亨利爵士压低声音说:
“你觉得——是第二起谋杀?”
“为什么不会呢?”她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如果某人干了一起谋杀案,他还会干第二次,不会因为害怕而退缩,不是吗?甚至第三次。”
“第三次?你不会认为还会有第三起谋杀吧?”
“我认为有这个可能……是的,我认为可能性很大。”
“马普尔小姐,”亨利爵士说,“你吓着我了。你知道谁会被谋杀吗?”
马普尔小姐说:“我有一个很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