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马普尔小姐寻求援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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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注意到这个站在自己小屋外的凉廊上陷入沉思的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的话,他们可能会认为她除了在琢磨该如何打发一天的时间之外,不会有什么更多的想法了——没准儿来个悬崖城堡之旅,去一趟詹姆斯敦,惬意地乘车兜兜风,然后去鹈鹕角吃顿午饭——要么就只是在海滩上安安静静地过一个上午。

不过这位慈祥的老太太心里斟酌的却是迥然不同的事,她现在可是斗志昂扬。

“必须得采取点儿行动。”马普尔小姐自言自语道。

而且,她深信事情已经刻不容缓——简直就是迫在眉睫。

可是她又能够说服谁去相信这个事实呢?用不了多久,她认为自己就可以揭开真相。

她已经发现了很多事情。但是还不够——还差得远呢。而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她痛苦地意识到,在这里,在这个岛中天堂,她平时的那些伙伴们一个都不在身边。

她不无遗憾地想念起她在英国的那些朋友们——亨利·克利瑟林爵士——总是乐意不厌其烦地倾听;还有他的教子德莫特,就算他在苏格兰场的职位已经节节高升,也依然愿意相信当马普尔小姐发表意见时,其中通常都是别有深意的。

然而那位嗓音柔和的本地警官真的会把一个老太太说的要紧事当回事儿吗?格雷姆医生呢?可格雷姆医生并不是她所需要的人——他的性情太温和,太举棋不定,无疑不是个当机立断、雷厉风行的人。

马普尔小姐感觉自己就像是全能上帝的一个卑微代表,几乎要用《圣经》里的话大声喊出她的需求了。

谁肯为我去呢?

我可以差遣谁呢?[1]

片刻之后,有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并没有一下子就识别出这是对她祈求的回应——事实上相去甚远,她打心底里觉得那可能只是一个男人在呼唤他的狗。

“嘿!”

陷于困惑之中的马普尔小姐并没有注意到。

“嘿!”这次的声音又提高了,马普尔小姐茫然四顾。

“嘿!”拉斐尔先生不耐烦地喊道。他还加上一句:“叫你哪——”

马普尔小姐一开始真没意识到拉斐尔先生那句“嘿,你”是跟她说的。以前从来没有任何人用这种方式对她大呼小叫过。而这也肯定算不上是一种具有绅士风度的方式。马普尔小姐对此倒没怎么生气,因为人们很少会为拉斐尔先生做事时的这种有些专横霸道的方式生气。他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大家都尽可能地去容忍他。马普尔小姐往他的小屋那边看去。拉斐尔先生正坐在他的凉廊外面召唤她。

“您是在叫我吗?”她问道。

“当然是在叫你了,”拉斐尔先生说,“不然你以为我是在叫谁——猫吗?到这边来。”

马普尔小姐四处找了一下她的手提包,把它拎在手里,穿过了两栋小屋之间的空地。

“我没法到你那儿去,除非有人帮忙,”拉斐尔先生解释道,“所以只能是你到我这儿来。”

“哦,是啊,”马普尔小姐说,“这一点我很理解。”

拉斐尔先生指了指邻近的一把椅子。“坐下吧,”他说,“我想跟你说说话。这座岛上正在发生什么该死的怪事。”

“是啊,的确如此。”马普尔小姐在指定的椅子上坐下,赞同地说道。纯粹是出于习惯,她从包里拿出了毛线活儿。

“别又开始织毛线,”拉斐尔先生说,“我受不了这个。我讨厌女人织毛线。让我看着就心烦。”

马普尔小姐把毛线活儿又收回包里。她这么做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得逆来顺受,倒像是一种对于脾气暴躁的病人的体谅。

“现在这儿的闲言碎语可真是不绝于耳啊,”拉斐尔先生说道,“而在这里面我敢说你绝对是冲在最前面的。你和那个牧师,还有他妹妹。”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马普尔小姐毫不示弱地说道,“有些闲言碎语可能才是正常的吧。”

“岛上有个姑娘被人用刀捅死了。尸体被发现扔在灌木丛里。或许这事平平无奇。那个跟她同居的小子兴许吃另一个男人的醋——要么就是他自己另有新欢而她吃醋了,然后他们大吵了一架。发生在热带地区的男欢女爱呗。也就是那类事儿。你觉得呢?”

“不是。”马普尔小姐摇了摇头,说道。

“官方也不这么认为。”

“大概他们跟您说的,”马普尔小姐把话挑明了,“比跟我说的要多。”

“就算是,我也敢说你比我知道得多。你听过他们闲聊啊。”

“我确实听到过。”马普尔小姐说。

“你也没什么别的事儿可干,对吗,除了听他们闲聊?”

“这能让我消息灵通,对我很有帮助。”

“你知道吗,”拉斐尔先生上下打量着她,说道,“我看错你了。我并不经常看错人。你其实很不简单,跟我想的不一样。说起所有那些关于帕尔格雷夫少校以及他讲的故事的传闻,你觉得他是被人干掉的,对不对?”

“我非常担心是这样。”马普尔小姐说。

“嗯,他就是。”拉斐尔先生说。

马普尔小姐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是吗?”她问道。

“没错,板上钉钉了。我从达文特里那儿听来的。我这可不是在泄露机密,因为尸检的结果反正也得公之于众。你告诉了格雷姆一些事情,他去找了达文特里,达文特里又去找了行政长官,然后刑事调查局就接到了通知,他们一致同意这件事情看上去挺可疑,于是就把老帕尔格雷夫挖出来瞧了瞧。”

“那他们发现什么了?”马普尔小姐有些迟疑地询问道。

“他们发现他吃下了达到致死剂量的什么东西,那玩意儿的名字只有医生才能念准。在我的印象里,它听起来似乎像是什么二氯,什么六角乙基岩焦油酚。这可不是正确名字。不过大概听起来就是这样的。我猜法医这么一说,就没人能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了。那东西没准儿跟依维派[2]或者佛罗拿[3]或者伊斯顿糖浆之类的一样,有个又简单又好听又容易念的名字。这是它的正式名称,用来唬那些外行的。不管怎么说,我听他那个意思,人要是吃多了的话就会导致死亡,而表现出来的样子就跟在一个放浪之夜酗酒之后引起的高血压病情恶化如出一辙。事实上,这一切看起来都极其自然,没有人起过哪怕一丝疑心,只是说上一句‘可怜的老家伙’之后就匆匆忙忙把他埋掉了。而如今他们在怀疑他究竟有没有高血压的毛病。他跟你说过他有吗?”

“没说过。”

“就是嘛!可是所有人似乎都把这一点当成事实呢。”

“从表面上看,他曾跟人说起过。”

“这就跟看见鬼的事儿一样,”拉斐尔先生说,“你永远都碰不见一个亲眼见过鬼的家伙。总说是他姑妈的远房表亲,要么就是朋友,或者是朋友的朋友看见的。不过咱们先不说这个。他们认为他有高血压,是因为在他房间里发现了一瓶控制血压的药——而现在我们要说到重点了——我推测是那个被杀的姑娘到处说那瓶药是被其他什么人放在那儿的,实际上那瓶药属于格瑞格那家伙。”

“戴森先生还真有高血压的毛病。他太太提起过。”马普尔小姐说。

“所以说,把药放在帕尔格雷夫的房间里是为了暗示他有高血压的毛病,使他的死亡看上去顺理成章。”

“完全正确,”马普尔小姐说,“而有人把这件事情极其聪明地散布开来,说他经常跟别人提起他有高血压的毛病。但您也知道,想要散布谣言是非常容易的。易如反掌。我这辈子见过的这种事太多了。”

“我敢肯定你此言不虚。”拉斐尔先生说。

“只需要在这里说上几声,到那里嘀咕几句就可以了,”马普尔小姐说,“你别说是你自己知道的,只说是B太太告诉你她从C上校那里听来的就行。这些话一向都是二手或者三手甚至四手的,而要想找出谁是始作俑者却是难上加难。哦,没错,这样你就能够得逞了。而你告诉过的那些人又会继续把话重复说给其他人听,就跟他们自己知道似的。”

“有人挺聪明的啊。”拉斐尔先生沉吟道。

“没错,”马普尔小姐说,“我认为有个人相当聪明。”

“我猜这姑娘看见了什么,或者知道些什么,想要借此敲诈勒索。”拉斐尔先生说。

“她可能并没把这当成是敲诈勒索,”马普尔小姐说,“在这种大酒店里,女仆们常常会知道一点儿某些客人不愿意让她们讲出去的事情。于是他们就会多拿出些小费或者给笔小钱作为礼物。这姑娘一开始兴许并没有意识到她所知道的事情的重要性。”

“可她终究还是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拉斐尔先生粗暴地说道。

“是啊。很显然,有人不想让她开口说话。”

“哦?那让我们来听听你对这一切的高见吧。”

马普尔小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您凭什么认为我会比您知道得多呢,拉斐尔先生?”

“也许你不比我知道得多,”拉斐尔先生说,“不过我很有兴趣听听你对于你所知道的事情有些什么想法。”

“可是为什么呢?”

“到这儿来也没太多事情可干,”拉斐尔先生说,“除了赚钱。”

马普尔小姐看上去略显惊讶。

“赚钱?在这儿?”

“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每天发上半打的密码电报,”拉斐尔先生说,“这就是我自娱自乐的方式。”

“投标收购吗?”马普尔小姐将信将疑地问道,那语气仿佛是在说一门外语。

“也就是那类事儿呗,”拉斐尔先生表示赞同,“跟其他人斗斗智。麻烦在于那些事情用不了多少时间,所以我就对这件事产生了兴趣。它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帕尔格雷夫可是花了大把的时间跟你聊天啊。我估计没有其他人能受得了他。他都说什么了?”

“他给我讲了一大堆故事。”马普尔小姐说。

“我知道他讲了一堆故事。绝大多数都让人烦透了。而且你可不是只听一次就完事儿。只要你待在能听见他说话的地方,你可能就得听上三四遍。”

“我明白,”马普尔小姐说,“恐怕男士们上点儿年纪之后都会这样吧。”

拉斐尔先生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