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阿施塔特的神舍[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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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他喊道,‘大夫,看在上帝的分上,快过来。我……我想他死了。’

“西蒙兹跑了过去,而埃利奥特拖着沉重的步子又回到了我们这边。他低着头,用一种我不太理解的神情看着他的手。

“这时,黛安娜发出了一声尖叫。

“‘我杀了他!’她喊道,‘哦,上帝啊!我不是存心的,可我却杀了他。’

“接着她昏死了过去,身子扭成一团倒在草地上。

“罗杰斯太太尖叫了起来。

“‘噢,我们快离开这鬼地方吧!’她嚎啕地说道,‘这地方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太可怕了!’

“埃利奥特抓住了我的肩膀。

“‘这不可能,兄弟!’他喃喃道,‘我跟你说,这不可能!一个人是不可能被那样杀死的。那……那不合常理。’

“我努力劝慰他。

“‘一定有某种解释的,’我说道,‘你堂兄一定有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心脏方面的毛病。受到惊吓,因此情绪激动——’

“但他打断了我。

“‘你不明白,’他说着,把手举了起来给我看,我看见他的手上有块红色的污迹。

“‘迪克不是死于惊吓,他是被刺死的,心脏被刺穿了,但身上却没有任何凶器。’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时,西蒙兹检查完尸体之后站起了身,向我们走来。他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我们全都疯了吗?’他说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看来真是如此了。’”我说道。

他点了点头。

“‘从伤口来看,凶器是一把长而薄的匕首,但尸体上却没有匕首。’

“我们都面面相觑。

“‘可它肯定在那儿,’埃利奥特·海登叫道,‘肯定是从他身上掉了下来,就在草地上的什么地方。我们找找看。’

“我们徒劳地在地上四处查看。维奥莱特·曼纳林突然说道:

“‘黛安娜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像是一把匕首。我看见了。当她威胁他的时候,我看见那东西在闪着光。’

“埃利奥特·海登摇了摇头。

“‘他离她最少也有三码远。’他反驳道。

“曼纳林夫人向倒在地上的黛安娜俯下身去。

“‘她手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她宣布道,‘我在地上也找不到什么东西。你肯定看到过那匕首吗,维奥莱特?我可什么也没看到。’

“西蒙兹来到了黛安娜身边。

“‘我们必须把她弄到屋里去,’他说道,‘罗杰斯,你来帮帮我好吗?’

“我们把人事不省的黛安娜抬回了房子,然后我们又回去搬理查德爵士的尸体。”

彭德博士有点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

“如今大家更懂常识,”他说道,“这多亏了侦探小说的普及。连街上的孩童都知道尸体应该放在原来的地方。但那时候我们不懂这些,所以我们把尸体搬回了他那幢方方正正的花岗岩房子里的卧室里,再派男管家骑车去找警察——有十二英里路程。

“这时,埃利奥特把我拉到了一边。

“‘听着,’他说道,‘我要回到林子里去。一定能找到凶器。’

“‘如果真有凶器的话。’我充满疑虑地说道。

“他抓住我的双臂用力摇了摇。‘你满脑子都是那些迷信的东西。你认为他的死是超自然力量造成的。好吧,我这就回到林子里去看看是不是那样。’

“我说不出为什么特别反对他这样做。我使尽浑身解数劝他不要去,但毫无作用。一想到那片密不透风的林子,我就特别反感。而且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还有灾祸要发生。可埃利奥特却固执到了极点。我想,其实他自己也被吓坏了,只是不肯承认罢了。他全副武装地出发了,决心一定要把谜团翻个底朝天。

“那是一个可怕的夜晚,我们谁也睡不着,也毫无睡意。警察来了,很明显对我们所说的一切完全不信。他们坚持要询问阿什利小姐,但是遭到了西蒙兹大夫的强烈反对。阿什利小姐已经从之前的昏迷或是催眠状态中苏醒了过来,他建议她好好睡一觉。因此明早以前,谁也不能打扰她。

“直到早上七点才有人想起埃利奥特·海登,西蒙兹突然问他去哪儿了。我告诉了他埃利奥特的去向,西蒙兹阴沉的脸变得更加阴沉了。‘真希望他没那么做。那……那太莽撞了。’他说道。

“‘你不会认为他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希望不会。我觉得……彭德,你和我最好去看看。’

“我知道他是对的,但我仍然鼓足了勇气才接受了这个差事。我们一起出发,又一次进入那片充满厄运的林子。我们喊了他两次,但没有回应。几分钟之后,我们来到了那块空地,晨光中,它看起来更加苍茫而诡秘。西蒙兹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而我则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叫。昨晚,在月光下,我们曾经目睹了一个人的尸体面朝下倒在了草地上。现在,在晨光中,同一情景又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埃利奥特·海登正好倒在他堂兄倒下去的地方。

“‘上帝啊!’西蒙兹说,‘他也被害了!’

“我们一起跑过了草地。埃利奥特·海登昏迷不醒,但还有微弱的呼吸。这次的原因一目了然。一把长而薄的青铜制成的凶器仍然留在伤口上。

“‘匕首刺穿了他的肩膀,而不是心脏。太走运了。’大夫说道,‘以我的灵魂起誓,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管怎么说,他没死,他能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埃利奥持·海登没能做到。他的叙述极其含糊。他曾经徒劳地四处搜寻那把匕首,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在神舍附近站了一会儿。就在那时,他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觉得密林中有人在盯着他。他竭力想摆脱这种感觉,却怎么也甩不掉。他描述说有一股诡异的冷风向他袭来,但是风不是从树林中,而是从那间神舍里面吹出来的。他转过身,向里面窥视。他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女神图案,而且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那个图案好像变得越来越大。接着他突然觉得脑袋像是遭受了重重一击就倒了下去,在他倒下的时候,他感到左肩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经鉴定,那把匕首是从山上那古墓里发掘出来的,理查德·海登买下了它。至于他把它放在哪儿,是在房子里,还是在那座神舍里,就没人知道了。

“警方认为,他们通常也都这么认为,是阿什利小姐蓄谋刺杀了理查德·海登,但我们一致目击证明当时她始终未曾接近他三码以内,因此他们无法指控她。整个事件就这么不了了之,成了一个谜。”

一阵沉默。

“好像没什么可说的了。”乔伊斯·雷蒙皮埃尔最后说道,“整件事是那样可怕,那样不可思议。您自己没有什么解答吗,彭德博士?”

老先生点了点头。“有的,”他说道,“我有一种解答——算是一种解答吧,相当奇怪。但对我来讲,仍然有一些未能解释的地方。”

“我参加过降神会,”乔伊斯说道,”随你们怎么讲吧,的确会发生一些很奇怪的事。我想这些怪事都可以用催眠加以解释。那个姑娘真的进入了阿施塔特的女祭司的状态,我觉得不管怎么说,就是她刺杀了那个人。也许她把曼纳林小姐看到她手里拿的那把匕首投掷过去了。”

“或者也许是根长矛。”雷蒙德·韦斯特说道,“毕竟,月光不是太明亮。也许她手里拿了根长矛,在一定距离处刺死了他,然后我想就是群体性催眠的作用了。我是说,你们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被超自然的力量击倒的,然后就会觉得自己看到的也正是如此。”

“我在表演厅里见过许多不错的玩刀和匕首的把戏。”亨利爵士说道,“我想可能有人躲在树林里面,从那里他能很准确地把刀或匕首掷出去,当然了,他一定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我承认这是有些牵强,但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大家还记得吧,另一个受害者明确说觉得有人在树林里盯着他。至于曼纳林小姐说阿什利小姐手中有一把匕首,而其他人却说没有,我对此丝毫不觉得奇怪。如果你们有过我的职业经历,就会知道五个人对同一件事的描述有时差异会大得令人难以置信。”

帕特里克先生干咳了几声。

“在所有这些推测中,我们好像都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他说道,“那就是凶器。阿什利小姐站在一片空地的中央,几乎不可能处理掉一根长矛;如果是一个隐藏的凶手掷出了匕首,那么当尸体被翻过来的时候,匕首应该还在伤口上。我认为,我们必须抛弃那些牵强的推测,回到纯粹的事实上来。”

“那么,纯粹的事实引导我们得出了什么结论呢?”

“好吧,有一点是清楚无误的。他被击倒时没有人在他的身旁,因此唯一能刺杀他的人只有他自己。实际上,这是自杀。”

“可他到底为什么要自杀呢?”雷蒙德·韦斯特深表怀疑地问道。

律师又干咳了几声。“啊,那又是一个理论上的问题了。”他说道,“不过现在我对这些理论层面的问题并不关心。抛开所谓的超自然力量,我从来就不相信这些。对我来讲,这是这个事件的唯一解释。他刺杀了自己,在他倒下的同时,他的胳膊甩了出去,把匕首从伤口上拔了出来并远远地甩到树林深处去了。我认为,尽管有点不可思议,这可能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我不敢说我有把握,”马普尔小姐说道,“这一点确实让我感到困惑。但奇怪的事的确会发生的。去年在夏普莱太太的花园聚会上,那位组织钟面高尔夫[5]的人被一个号码牌给绊倒了。之后不省人事,足足有五分钟都没醒过来。”

“没错,亲爱的姨妈。”雷蒙德轻声说道,“但是他没被刺死吧,不是吗?”

“当然没有了,亲爱的,”马普尔小姐说道,“那正是我要告诉你的。很显然,可怜的理查德爵士只能是被一种方法刺死的,要是我能知道他一开始是被什么绊倒的就好了。当然,也许是树根吧。他眼睛一直盯着阿什利小姐,月光下,一不留神就会被什么东西绊倒。”

“您说理查德爵士只能是被一种方法刺死的,马普尔小姐?”牧师带着满脸的好奇问道。

“真是件不幸的事,我甚至不愿去想它。他惯用右手,是吗?我的意思是,要刺伤自己的左肩,他肯定惯用右手。我一直为杰克·贝尼斯在战争中的表现感到遗憾。你们还记得吧,经历了阿拉斯的激战之后,他朝自己的脚开枪。我去医院探望他的时候,他向我道出了这件事,并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我希望那个可怜的家伙,埃利奥特·海登,没从他的罪恶勾当中获得太多的好处。”

“埃利奥特·海登!”雷蒙德叫道,“您认为是他干的?”

“我看不出还会有其他人能做得到。”马普尔小姐略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说道,“我是说,如果我们遵循帕特里克先生的英明教导,只关注事实、抛开那些不太体面的异教神带来的神秘气氛的话。他是第一个来到他身边的人,是他给爵士翻的身,当然他做这一切的时候背对着大家,他装扮成一个强盗头子,腰带上肯定佩有某种武器。我还记得年轻的时候与一位装扮成强盗头子的人跳舞时的情景。他佩戴着五种刀和匕首之类的东西,简直难以形容做他的舞伴有多尴尬和难受。”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彭德博士身上。

“我知道了真相。”他说道,“在那场悲剧发生五年以后。埃利奥特·海登给我写了一封信说明了真相。在信中他说他认为我一直在怀疑他。他说都是一时起意。他太爱黛安娜·阿什利了,但他只是一位苦苦挣扎的小律师。如果理查德死了,他就可以继承堂兄的封号和财产,前景将会完全改观。他在他堂兄身边跪下去的时候,匕首从腰带上跳了出来,他想都没想就把匕首刺进了他堂兄的胸膛,然后又插回到腰间。他后来又刺伤了自己以消除别人对他的怀疑。他在动身去南极探险的前夜给我写了这封信,按他的说法,以防他可能回不来。不过我不认为他打算活着回来,而且正如马普尔小姐说的那样,他确实没从他的罪行中得到什么好处。‘五年来,’他写道,‘我一直生活在地狱中。我希望,至少我能光荣地死去以赎清我的罪孽。’”

片刻寂静之后。

“他的确死得很光荣。”亨利爵士说道,“您在故事里换了个名字,彭德博士,但我想我知道您说的是谁。”

“我说过,”老牧师接着说,“我不认为这就解释了一切。我依然认为那密林中有某种邪恶的气氛,正是那种邪恶的气息驱使埃利奥特·海登做出了杀人的举动。直到今天,一想起阿施塔特的神舍,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浑身战栗。”

[1]阿施塔特是古闪米特人神话中主管生育和爱情的女神。

[2]伊施塔是古巴比伦和亚述神话中掌管爱情、生育及战争的女神。

[3]艾施特略是古代腓尼基神话中主管爱情与生殖的女神。

[4]原文“theWall”指的是所谓的“哈德良长城”,即罗马占领不列颠期间为防御苏格兰人的入侵在英格兰北部修建的防御工事。

[5]原文为clockgolf,是一种十九世纪中期兴起的基于高尔夫运动的游戏,十二个数字号码牌均匀排列成圆周而酷似钟面,参加者依次推球给下一人直至完成一周后进入球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