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动机与机会(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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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普拉格先生要见您,先生。我把他领进了您的办公室。’

“我回到我的办公室,发现斯普拉格先生正坐在桌子旁边。他站起来,有点装模做样地向我问好,然后就开始了东拉西扯的谈话。大意是他和他的妻子恐怕很难得到公正的评价。他担心人们正在说三道四。他妻子从孩提时就被公认是一个心地善良、动机纯洁的孩子……如此等等。恐怕我当时对他是有些无礼。最后,他意识到他的来访不会有什么结果,就突然告辞了。这时我想起我把遗嘱丢在了桌上。我把它拿过来,封上了信封,在上面标明内容后,就把它锁进了保险柜。

“现在到了故事的关键。两个月后,西蒙·克洛德先生去世了。我无须详细叙述,只说最简单的事实就好了。当那只封好的、装着遗嘱的信封打开后,里面却是白纸一张。”

他停住话头,环视了四周那一张张充满兴趣的脸,流露出满足的微笑。

“当然了,大家都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吧?两个月来,那个封好的信封一直锁在我的保险柜里。在这段时间内是不可能被动手脚的。不,可以利用的时间很短。只有从遗嘱签好到被我锁进保险柜之间那点时间。那么谁会有机会那么做呢?那么做又会对谁有利呢?

“我来简单概括一下要点:那份遗嘱在克洛德老先生签好字以后,由我亲手装进了信封——这个过程没什么问题。我亲手把信封装进外套口袋里。玛丽从我手上接过了外套,又把外套递给了乔治,他放外套的整个过程都在我的注视之下。我去书房的那段时间里,尤蕾迪丝·斯普拉格夫人有充分的时间从我的外套口袋里抽出信封并浏览里面的内容;事实上,信封没在口袋里、而是掉在了地上这一点说明她很可能这么做了。但问题是:她虽然有机会把遗嘱换成白纸,但她却没有这么做的动机。遗嘱的内容对她有利,换成白纸以后,她就失去了她一直梦寐以求的遗产。斯普拉格先生也是如此。他和那份文件被单独留在我的办公室里至少有个两三分钟。但是同样的,偷换遗嘱对他也没有好处。因此,我们面对着的是一个有趣的问题:两个有机会把遗嘱换成白纸的人没有这么做的动机,而两个有动机这么做的人却没有机会。顺便说一下,我没有排除女管家埃玛·冈特的嫌疑。她忠于她年轻的男女主人,厌恶斯普拉格夫妇。如果她想到了这个办法的话,她同样会有调包的企图。虽然她从地板上捡起信封并交回到我手上时,的确接触过那个信封,但是她显然没有机会对里面的内容做手脚,她也不可能通过什么手法调换信封(她也没有那个能耐),因为那个信封是我带过去的,那里的人不可能会有同样的信封。”

他环顾四周,得意洋洋地看着大家。

“好了,这就是我给大家出的小小的难题。我希望我已经表述清楚了。我很想听听大家的看法。”

马普尔小姐突然开始咯咯地笑个不停,大家都吃了一惊,似乎有什么事情让她觉得非常好笑。

“怎么了,简姨妈?有什么好玩的讲给我们听听,让我们也乐一乐吧。”雷蒙德说道。

“我想起了小汤米·西蒙兹,他是一个调皮的小男孩,不过有时候却很好玩儿。他是那种表面上满脸稚气,却经常调皮捣蛋的小鬼。我刚想起了上周他在主日学校问老师的话,老师,应该说‘鸡蛋(复数)的蛋黄是白的’还是‘鸡蛋(复数)的蛋黄都是白的’?德斯顿小姐解释说应该这么讲:‘鸡蛋(复数)的蛋黄都是白的’或者‘鸡蛋(单数)的蛋黄是白的。’调皮的小汤米却说道:‘好吧,可我得说鸡蛋的蛋黄应该是黄的。’[2]真是个捣蛋鬼!当然啦,这是个老掉牙的小把戏了。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知道这种游戏了。”

“确实很好玩,亲爱的简姨妈。”雷蒙德小声说道,“可是很明显,这与帕特里克先生给我们讲的有趣的故事没什么关系。”

“噢,不,有关系的。”马普尔小姐说道,“那个游戏是个圈套!帕特里克先生的故事也是个圈套。律师就爱搞这一套!哈,我亲爱的老朋友!”她嗔怪地向律师摇了摇头。

“我怀疑你是否真的知道答案。”律师眨了眨眼睛说道。

马普尔小姐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折好以后递给了他。

帕特里克先生打开纸条,读过上面写的字以后,赞赏地望着对面的马普尔小姐。

“我亲爱的朋友,”他说道,“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吗?”

“我从小就知道这种把戏,”马普尔小姐说道,“我自己也玩过这种把戏。”

“我真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亨利爵士说道,“我想帕特里克先生肯定耍了什么法律上的花招。”

“绝对没有,”帕特里克先生说道,“绝对没有。这是一个绝对公平、没有绕弯子的问题。你们千万不要受马普尔小姐影响。她有她自己看问题的方法。”

“我们早该找到真相的,”雷蒙德·韦斯特有点急不可耐地说道,“事情再清楚不过了。有五个人接触过那信封。斯普拉格夫妇有可能那么干,但很显然他们不会那么干。那么就剩下另外三个人了。想想那些变戏法的人在人们眼皮子底下耍花样的技艺,我觉得是乔治·克洛德在把衣服拿到房间另一头去的过程中,把遗嘱从信封中取出来换掉了。”

“嗯,我认为是那个姑娘干的,”乔伊斯说道,“我想是女管家跑去告诉了她发生的一切,于是她另外找来一只蓝信封,暗中进行了调包。”

亨利爵士摇了摇头。“你们两位的意见我都不赞同。”他缓缓地说道,“你们说的那些手段只有魔术师才办得到,而且是在舞台上或者在小说里,在真实生活中就未必可行了,特别是在一位像我们的朋友帕特里克先生这样精明的人的眼皮底下。我倒有个想法,只是个想法而已。我们知道朗曼教授曾经到访过那里,而且话说得很少。有理由推测,斯普拉格夫妇对他到访的结果十分不安。如果西蒙·克洛德并不信任他们,这是很有可能的,他们可能就会从另一个角度看待帕特里克先生的到来了。他们可能相信克罗特老先生已经立下了一份对尤蕾迪丝·斯普拉格有利的遗嘱,而这份新遗嘱的目的则在于把她淘汰出局;这可能是因为朗曼教授对他们的揭发,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就像律师们常说的那样,菲利普·杰罗德用血脉亲情说服了他的伯父。这样一来的话,斯普拉格夫人就有可能会准备调换遗嘱。她确实这样干了,但帕特里克先生进来的不是时候,她来不及看新遗嘱的内容,就匆忙把它扔进火里烧了,以防律师再找到它。”

乔伊斯果断地摇了摇头。

“她绝不会看都不看就把它付之一炬的。”

“这个解释确实有些牵强。”亨利爵士承认道,“我想……呃……帕特里克先生总不会亲自替天行道了吧?”

最后这个说法只是个玩笑而已,但那位身材瘦小的律师带着一种受到了冒犯的姿态站起了身。

“这个想法太离谱了。”他厉声说道。

“彭德博士有什么高见吗?”亨利爵士问道。

“我没什么特别好的想法。我认为调换遗嘱的人不是斯普拉格夫人就是她的丈夫,动机可能就像亨利爵士刚才说的那样吧。如果在帕特里克先生离开之后她才有机会看完那份遗嘱的话,那她就陷入了一种两难的境地,毕竟她不可能再去承认自己偷换遗嘱的行为。可能她会把遗嘱夹在克洛德老先生的文件里,保证老先生死后会有人找到它。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找到那份遗嘱。我仅仅是猜想——可能埃玛·冈特偶然发现了那份遗嘱,出于对主人的忠心,她把它毁掉了。”

“我认为彭德博士的解释是最好的,”乔伊斯说道,“对吧,帕特里克先生?”

律师摇了摇头。

“我接着往下讲。我当时目瞪口呆,和你们一样茫然不知所措。我想我是永远也找不到真相了,但是有人后来点拨了我。这件事确实干得漂亮。

“大约一个月以后,有一天我去与菲利普·杰罗德共进晚餐,餐后闲谈中,他提起了一件他最近遇到的有趣的事。”

“‘我很乐意把事情告诉你,帕特里克,当然,完全是出于对你的信任。’

“‘放心吧。’我答道。

“‘我的一个朋友,本可以从他的一位亲戚那儿继承一笔财产,不幸的是,他发现他的这位亲戚想把财产留给一个完全不配得到它的人。我的朋友采取了一种恐怕得说是不太道德的手段。那个家里有一位女管家,她完全忠实于我称之为对财产受之无愧的那些人。我的朋友给了她一些非常简单的指示。他给了她一支灌满墨水的自来水笔。她要把那支笔放在主人房间书桌的一个抽屉里,但不是平时放笔的那个抽屉。如果她的主人叫她去充当签署文件的见证人,并要她把笔拿给他的话,她不会拿原来那支笔给他,而是会把这支一模一样的笔递过去。她需要做的就是这些。我的朋友不需要跟她讲更多。她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她忠实地完成了他的指示。’

“他停住了话头说道:

‘希望你没有感到厌烦,帕特里克。’

“‘哪儿的话,’我说道,‘我很感兴趣。’

“我们的眼光对视了一下。

“‘当然了,你是不认识我这位朋友的。’他说道。

“‘当然不认识。’我答道。

“‘那就好啦。’菲利普·杰罗德说道。

“片刻停顿之后,他微笑着说道,‘你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吗?那支笔里装的是俗称的“会消失的墨水”——在淀粉的水溶液里滴几滴就形成了碘。这会产生一种深蓝色的液体,但是写在纸上的字迹在四五天之后就会完全消失。’

马普尔小姐咯咯地笑了起来。

“会消失的墨水,”她说道,“我知道这种东西。我小时候经常玩儿。”

她环视四周,目光停在了帕特里克先生那儿,冲他摇了摇一根手指。

“不管怎么样,这还是个圈套,帕特里克先生,”她说道,“就是那种律师们惯用的圈套。”

[1]克丽丝的教名。

[2]小汤米的问题“yolk of eggs is white or yolk of eggs are white?”表面上是在问语法问题;德斯顿小姐也老老实实地解释了——可以说“yolk of eggs are white”,也可以说“yolk of egg is white” ,即随着主语采用单数和复数形式的不同,动词应该相应变化;但是实际上德斯顿小姐被误导了,没有察觉这个问题里存在的明显的逻辑错误。这其实是一个暗藏陷阱的机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