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射穿头部。”
“那武器是什么呢?”
“在取出子弹之前,我无法断言。但子弹很有可能是从一支小口径手枪里射出来的,比如,零点二五英寸口径的毛瑟枪。”
我心里一惊,记起头一天晚上的谈话,那时劳伦斯·雷丁承认自己有一把毛瑟枪。警察那双冰冷的、鱼一般的眼睛又在打量我。
“你要说什么吗,先生?”
我摇了摇头。无论有什么怀疑,也只是怀疑罢了,我要保守秘密。
“在你看来,这场悲剧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医生在回答前犹豫了片刻。接着,他说:
“这个人是在半小时前死的。肯定不会早于这个时间。”
赫斯特转向我,问道:“女佣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据我所知,她什么也没听见,”我说,“但你最好去问问她。”
就在这时,斯莱克警督到了,他是乘车从两英里外的马奇贝纳姆赶来的。
我想说的是,没有一个人会像他这么毅然决然地抵触自己的名字[1]。他肤色黝黑、精力充沛、一刻不闲,一双黑眼睛不停地扫来扫去,举止粗鲁骄横到了极点。
我们跟他打招呼,他只以微微点头回应。他抓过下属的笔记本,浏览了一下,低声与之交谈了几句,然后大步向尸体走去。
“看来,现场弄得一团糟。”他说。
“我什么都没碰。”海多克说。
“我也没动过什么。”我说。
有那么一会儿,警督忙着察看桌子上的东西和那摊血。
“啊!”他用胜利的口吻宣布,“这就是我们想要的东西。他向前倒下时弄翻了时钟。这给我们提供了作案时间。六点二十二分。你刚才说死亡时间是几点,医生?”
“大约半个小时前,可是——”
警督看了一眼手表。
“七点过五分。我是大约十分钟前得知这个消息的,那时是七点差五分。发现尸体的时间大约在七点差一刻。我听说你是被马上叫来的。假如你检查尸体的时间是差十分钟……哎呀,几乎分秒不差!”
“我不能保证就是这个时间,”海多克说,“这只是大概的估计。”
“已经很不错了,先生,很不错了。”
我一直想插话。“至于时钟嘛——”
“不好意思,先生,有问题的时候我会问你的。时间紧迫。我需要绝对的安静。”
“好,不过,我想告诉你——”
“绝对安静。”警督凶巴巴地看着我。我只好照他的要求做了。
他仍在仔细察看那张写字台。
“他为什么坐在这儿呢?”他咕哝着,“他是想写张便条吗——哎——这是什么?”
他得意地举起一张便笺纸。这个发现让他很是高兴,于是,他允许我们到他身边去和他一起细看那张便条。
那是一张牧师寓所的便笺纸,信头所标记的时间是六点二十分。
“亲爱的克莱蒙特”——便条是这样开头的——“很抱歉,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但我必须……”
从这儿开始,字体变得潦草凌乱。
“再清楚不过了,”斯莱克警督沾沾自喜地说,“他坐在这里写这张便条,他的仇人悄悄从落地窗进来,趁他写字的时候枪杀了他。不就是这样吗?”
“我想说的是——”我开口道。
“请不要挡路,先生,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看看有没有脚印。”
他趴在地上向敞开的落地窗爬去。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固执地说。
警督站了起来。他并不激动,但语气坚定。
“过会儿再说那些事吧。先生们,如果你们能离开这里,我将十分感激。现在就出去,请吧!”
我们像孩子一样被他哄了出去。
时间似乎过去了几个小时,其实才七点一刻。
“唉,”海多克医生说,“就这样吧。如果那个自以为是的蠢驴找我,你就叫他到诊所来。再见!”
“夫人回来了。”玛丽从厨房里露了一下头,她兴奋地双目圆睁,“大概是五分钟前回来的。”
我在客厅里找到了格里塞尔达。她看起来既害怕又兴奋。
我把一切告诉了她,她听得聚精会神。
“开始写信的时间是六点二十分。”我最后说道,“时钟倒了,停在六点二十二分。”
“是的,”格里塞尔达说,“你没告诉他那只钟总是快一刻钟吗?”
“没有,”我说,“我没有告诉他。他不让我说。我已经尽力了。”
格里塞尔达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可是,伦,”她说,“如果是这样,整件事就太奇怪了。因为,那只钟指向六点二十的时候,真正的时间是六点过五分,而我想,六点过五分的时候,普罗瑟罗上校还没到呢。”
[1]斯莱克(Slack),原意是松懈、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