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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普罗瑟罗太太。他当时坐在那里。”

“哦!”她浑身颤抖。

他继续提问。

“普罗瑟罗太太,你知道雷丁先生有枪吗?”

“知道。他告诉过我。”

“你把那支枪带走过吗?”

她摇摇头。“没有。”

“你知道他把枪放在哪儿吗?”

“说不准。我想——对了,我好像在他那间小屋的书架上见过。你是不是把枪放在那儿了,劳伦斯?”

“你上次去那间小屋是在什么时候,普罗瑟罗太太?”

“哦!大约三个星期前。我和我丈夫在他那里喝过茶。”

“从那之后,你就没有去过那里吗?”

“没有。没去过。你知道,总去的话会在村子里惹起一些风言风语。”

“毫无疑问,”梅尔切特上校冷冰冰地说,“你通常在哪儿和雷丁先生见面,如果我可以问的话?”

“他常到教堂旧翼来。他给莱蒂斯画像。然后,我们——我们经常在树林里见面。”

梅尔切特上校点点头。

“难道还不够吗?”她突然声音哽咽,“太可怕了——告诉你们这一切。而——而且,这没有什么错。没有错,真的没有。我们只是朋友。我们——我们忍不住要互相关心。”

她恳求似的望着海多克医生,那个心软的男人向前迈了一步。

“我真心认为,梅尔切特,”他说,“普罗瑟罗太太受够了。她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而且是因为不同的事。”

警长点了点头。

“我也没有什么要问你的了,普罗瑟罗太太,”他说,“谢谢你如此坦率地回答我的问题。”

“那么——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你妻子在家吗?”海多克问,“我认为普罗瑟罗太太想见她。”

“在家,”我说,“格里塞尔达在家。你们去客厅找她吧。”

她和海多克一起离开了房间,劳伦斯也和他们一起走了。

梅尔切特上校撅着嘴,摆弄着一把裁纸刀。斯莱克在看那张便条。就在这时,我提起了马普尔小姐的理论。斯莱克仔细看着那张便条。

“哎呀,”他说,“我相信这老太太说得对。你瞧,先生,看见了吗?这些数字是用不同的墨水写的。我打赌那个日期肯定是用自来水笔写的,否则我就把我的靴子吃下去。”

大家都激动不已。

“你检查过便条上的指纹吧,当然。”上校说。

“你怎么看,上校?便条上根本没有指纹。手枪上的指纹是劳伦斯·雷丁先生的,以前上面可能还有别人的指纹,后来他把枪揣在口袋里四处晃悠,但现在取不到清晰的指纹。”

“起初案子对普罗瑟罗太太不利,”上校若有所思地说,“比起年轻的雷丁,对她不利得多。后来那个老太太作证说她没有随身带枪,但那些老太太常常弄错。”

我沉默不语,我并不同意他的说法。我相信,既然马普尔小姐这么说了,安妮·普罗瑟罗肯定没带枪。马普尔小姐可不是那种会犯错的老太太。她掌握了一门神奇的本领——她永远是对的。

“莫名其妙的是,居然没有人听到枪声。如果那时开了枪,一定有人听到过枪声——无论他们认为枪声是从哪儿传出来的。斯莱克,你最好和女佣谈谈。”

斯莱克警督敏捷地向门口走去。

“我不能问她是否听到房子里有枪声,”我说,“因为如果你这么问,她肯定会否认。就说树林里的枪声好了。她只承认听到过那里的枪声。”

“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斯莱克警督说完这句话,消失了。

“马普尔小姐说她后来听到了枪声,”梅尔切特上校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必须看看她能否精准地确定时间。当然,也许是谁偶然开了一枪,与本案无关。”

“当然,也有这个可能。”我同意。

上校在房间里转了一两圈。

“你知道,克莱蒙特,”突然,他说,“我有一种感觉,这个案件比我们想的复杂困难得多。真该死,这个案子背后一定有什么东西。”他哼了一下鼻子,“某种我们不了解的东西。我们才刚刚开始,克莱蒙特,记住我的话,我们才刚刚开始。所有这些东西,时钟、便条、手枪——都讲不通。”

我摇了摇头。当然讲不通。

“但我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的。不需要苏格兰场派人来。斯莱克是个聪明人。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就像一只雪貂,能用鼻子嗅出真相。他已经办过几件漂亮的案子,这个案子将成为他的杰作。有的人会到苏格兰场报案。我不会。我就在唐恩郡这儿,将这个案子一查到底。”

“希望如此,我也相信是这样。”我说。

我尽量让声音充满热情,但我已经对斯莱克警督产生了嫌恶,他能否成功对我没有什么吸引力。我想,一个成功的斯莱克比一个困惑的斯莱克更可恶。

“隔壁的房子是谁的?”上校突然问。

“你指的是路尽头那家?那是普赖斯·里德雷太太的。”

“等斯莱克问完女佣,我们一起去她家。她可能听到了什么。她不会是聋子吧?”

“应该说她的听觉异常灵敏。我是根据她传播的丑闻数量来判断的,因为她的开场白总是‘我碰巧听到’。”

“我们想找的就是这种女人。哦!斯莱克来了。”

警督似乎刚刚与人扭打搏斗过一番。

“呦!”他说道,“你雇了一个凶悍的鞑靼人,先生。”

“玛丽这个姑娘的个性是很强。”我说。

“她不喜欢警察,”他说,“我警告了她,尽我最大努力用法律来威慑她,但没用。她公然与我对抗。”

“勇猛。”我说。心里越发亲近玛丽了。

“但我还是把她制服了。她听到一声枪响——只听到一声。那是在普罗瑟罗上校到了之后很久。她说不清具体是几点钟,但最后我们通过送鱼的时间确定了枪响的时间。送鱼的人来晚了,那个男孩到的时候,她对他大发雷霆,男孩说,还没到六点半呢。接着,她就听到了枪声。当然,时间并不准确,但我们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

“嗯。”梅尔切特应了一声。

“我不认为普罗瑟罗太太与本案有任何关联,”斯莱克说,他的话里带着一丝遗憾,“首先,她没有时间。其次,女人从来不爱摆弄武器,她们更喜欢用砒霜。不,我不认为是她干的。真可惜!”他叹息道。

梅尔切特说他要去普赖斯·里德雷太太家,斯莱克批准了。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我问,“我对这个案子越来越有兴趣了。”

得到许可后,我们出发了。刚走出牧师寓所的大门,就听到有人大声和我们打招呼,原来是我侄子丹尼斯,他从村子里跑过来,加入我们。

“喂,”他对警督说,“我跟你说的那个脚印怎么样了?”

“园丁的。”斯莱克警督的回答简洁明了。

“你不认为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人穿了园丁的靴子吗?”

“不,我不这么认为!”斯莱克警督的话令人气馁。

然而,这没能使丹尼斯气馁。

他拿出几根烧过的火柴。

“这是我在牧师寓所门口找到的。”

“谢谢。”斯莱克说着,把火柴放进他的口袋里。

事态似乎陷入了僵局。

“你们不会逮捕伦叔叔吧?”丹尼斯用开玩笑的语气问。

“为什么要逮捕他?”斯莱克问。

“有许多不利于他的证据,”丹尼斯断言,“你问玛丽。就在谋杀案发生前一天,他还希望普罗瑟罗上校离开这个世界。不是吗,伦叔叔?”

“呃——”我刚开口。

斯莱克警督满腹狐疑地慢慢看了我一眼,我感觉浑身燥热。丹尼斯这个人简直讨厌至极。他应该知道,警察很少有幽默感。

“不要胡扯,丹尼斯。”我气愤地说。

这个天真的孩子睁大眼睛讶异地看着我。

“哎呀,我不过是开了个玩笑嘛。”他说,“伦叔叔只是说,任何一个杀掉普罗瑟罗上校的人都为这个世界做了一件好事。”

“啊!”斯莱克警督说,“这么看来,女佣的某些话倒是说得通了。”

仆人们也鲜少有幽默感。我在心里痛骂了丹尼斯一番,他竟然提起这件事。这件事再加上那座钟会让警督怀疑我一辈子。

“快走吧,克莱蒙特。”梅尔切特上校说。

“你们去哪儿?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吗?”丹尼斯问。

“不行,你不能去。”我厉声道。

他望着我们的背影,一脸委屈。我们来到普赖斯·里德雷太太家整洁的前门,警督用一种我只能形容为官威十足的架势敲门,按门铃。一个漂亮的客厅女仆来应门。

“普赖斯·里德雷太太在家吗?”梅尔切特问道。

“不在,先生。”女仆停了一下,又说道,“她刚刚出门去警察局了。”

这倒是完全出乎意料。当我们原路返回时,梅尔切特抓住我的胳膊,低声说:

“如果她也是去自首,那我就真疯了。”